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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做个什么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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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军将的院子里,柴军将指着一个公人对宋四和沈大郎道:“这里永城县里的刘虞侯,来州里催办文书。你们等候他料理完了公事,一起回永城去见西门大官人,那里他最熟悉。”

宋四唱了个诺,拿着眼睛不住打量刘虞侯。一边的沈大郎没见过世面,急忙上前问好。

刘虞侯只是个跑腿的公人,奉了本县押司的吩咐,来州里催一些公文,在县里并无权势。

有个沈大郎过来问寒问暖,甚是欢喜。

如果说官是白,沈大郎这些游手闲人是黑,中间的公吏则处于灰色地带。

他们既受官的管辖,奉命捉拿盗贼,弹压地方,也收地方游手闲人的孝敬,给其方便。

其中有一些头脑灵活,又有手段的,如柴军将这种,则牵连极广,对地方的黑色事务涉足极深。

柴军将是州院的一名勾押官,参与批勘财赋、刑狱之类文书,是积年老吏。

在官员眼里,他的地位低微,不值一提,但实际地位却非常重要。

地方的官司报到州院,先过他们这些人的手,怎么处置,甚至什么时候交到什么官员手里,有非常多的门道。

稍微做一下手脚,就可能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更加不要说通风报信,内外传递消息,更是他的拿手好戏。

亳州数县的游手闲人,在州城最做什么事情,都喜欢来找柴军将,只要不是明目张胆犯案,似互相联系,打探消息,到他这里几乎都不会失望。

闲聊几句,刘虞侯叉手:

“几位且在这里稍待,等我到州里交换过了公文,安排妥当,便回永城县去。

到时你们与我同行,要是遇上人问,只管说是我的伴当,路上少许多烦恼。”

宋四谢过,与柴军将一起送刘虞侯出了门。

待刘虞侯远去,宋四公对柴军将道:“大人,我看这个虞侯,不像个对道上事情熟悉的,会不会坏了事情?这到底是个做公的人,谁知道这厮心里是怎么想的!”

柴军将笑道:“老四安心,刘虞侯是西门大官人的亲戚,不会坏了事情。”

听了这话,宋四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待了约摸一个多时辰,刘虞侯从州衙回来,神色轻松。

与柴军将、宋四等人吃了两盏茶,便就告辞离去,口中道:“知县官人有时限,我却不能在州城久待,回永城有两三日路程,一刻不敢耽搁。”

宋四虽有些不愿,奈何在别人地盘,只好收拾了行装,带着沈大郎三人,一起出了门。

这几日李元按着华兰写的单子,或是自己,或是吩咐李三,在城里买些日用杂物,一连忙碌几天,才终于置办齐全。

看看日子,再过两三日就要到永城去了。

华兰第一次离家数百里,对州城还没有熟悉,丈夫又要到一两百里外上任,又是不舍,心中又有些慌。

这天一早,便就对李元道:“官人,我听城里的人说,东门外有一个庙,供了一个河神,甚是灵验,左右无事,我们买些香烛,去祭拜一番吧!”

李元笑道:“我是本州推官,不是官祀,怎么好去拜神?快不要说这些话,让人听了,笑话我这官当得不成体统。”

华兰哪里肯依,口中道:“那是官府旌表的灵神,官员去拜又怎么了?!”

见李元只是不去,只好无奈道:“要不,你与我一起去,不进庙门就便是了。

既是官身,神灵想必不会怪罪于你,我自己带着红玉她们去,多买些香烛便了。”

李元无奈,只好答应。华兰如此轻的年纪,又没经过世事,一个人留在城里总要找些寄托。

让柴信到外面买了香烛祭品,两个排军挑了,随在李元和华兰身后,向东城门而来。

…………

沈大郎随在宋四和刘虞侯身后,沿着大街出东门去赶渡船。还没到城门口,就见到李元和华兰夫妇,带了几个排军,挑了一挑祭口,正要出城。

因为路上曾经动过李元一行的心思,沈大郎不由得心虚,停下脚步,拉了拉宋四的袖子。

宋四公回头,满脸不悦地道:“怎么停了下来?天时不早,我们要速速过河去。”

沈大郎指着前面李元一行道:“前面那个官人,前些日子来赴任经过鹿邑,正从我地盘过,看他们有些行囊,本要发一笔财,却不想他叫了本县都头沿路护送。

现在他如此威风,我曾动过打劫他的主意,难免有些心慌,还是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出城的好。”

宋四啐了一口:“如此没有出息!你又没有真地出手,哪个知道!”

说完,见刘虞侯走得远了,忙加快脚步追上去。

沈大郎无奈,叹了口气,带了两个兄弟跟上。

李元随在华兰的身边,看到了城门口,准备出城。

突然见本来蹲在城墙根处的宋三突然站了起来,两眼血红,直勾勾地瞪着自己身后,不由吓了一跳。

停住脚步,李元对身后的柴信道:“又是这个孩子,此人着实有些古怪。”

柴信还来不及说话,就见前面的宋三突然大叫一声,沿着街道向城里跑去。

包括李元在内,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人发了什么疯,怔在那里。

刘虞侯一样停下脚步,站在街道中,好奇地看着宋三向自己跑来。

宋三双目好似滴出血来,飞一般地跑到刘虞侯面前,从腰间摸出一把解腕尖刀,一声厉叫,尖刀插到了刘虞侯胸口。

看着刘虞侯慢慢倒下,宋三猛地拍手,仰天大笑:“你这贼害我全家,我在这里等了你数年,终于等到你!我家破人亡,全拜你所赐,今日便该当取你性命!”

直到这时,周围的人才如梦初响,人群哗乱起来。有人高呼:“哎呀不好,出了人命了!”

“出人命了!”

“报官!报官!”

……

宋三双手一拍,扬起双臂,高声道:“列位街坊不要惊慌,冤有头债有主!我是宋三,数年前随着爹爹妈妈来州城讨生活,不合被这贼勾结歹人,骗了我家钱财,杀死阿爹,气走母亲。

今日我取他性命,一命换一命!有做公的捉了我去衙门,宋三绝对不会不连累乡亲!”

柴信示意排军把担子放下,看着李元道:“大人……”

李元叹了口气:“还有什么话说?那孩子竟然说了让做公的拿他去衙门,你们还不快去!”

“这里正当要道,来往行人众多,把人拿了,让县衙门速来人处置尸首。”

柴信应声诺,带着两个排军飞跑上前,剪了宋三双臂,押在一旁。

宋三并不反抗,反而一脸大仇得报的畅快。

处理案子要么是县衙的县尉,要么司理院,他们审结才会交到推厅,现在与李元无关。

当街发生命案,很快就轰动了整个州城。

本县县尉带了几个公人,验过尸身,现场具结文书,便就吩咐押往司理院。

人命官司,县里没有审理的权限,必须报州。

长县是附郭县,来走一个过场,便就飞速送走,免得留在这里夜长梦多。

李元一直在城门处看着,对身边的华兰道:“你看吧,我说不要去拜神,你偏不听。这才走到城门,便就出了如此大案。”

“算了,让李三带着排军挑着香烛去烧化了吧,我们官宦人家怎好去拜?”

华兰奇道:“你自做官,怎么就不能去拜神了?”

“这种地方小神,俱是由朝廷封赐,佑护地方百姓的。”

“身具官身,进了他们的庙门,只怕神明也会疑惑,不知该如何处置,你听我的话,自己不要去了,以后也不要随便乱拜。”

华兰将信将疑,只好吩咐李三,挑着香烛到庙里去,自己便就不出城了。

那边李县尉一切安排妥当,过来拜见李元:“下官见过节推!”

“似此当街杀人凶案,本城已多年未见,实是骇人听闻。

如此大案,县里不敢审讯,现已移本州司理院。

节推既亲见其事,何不与下官一起,前往州衙,向严司理分说明白。强似当街拘拿证人,七嘴八舌,说不清楚。”

李元点了点头:“如此也好!你先到州衙去,我送内人回家,换了公服,自会前去。”

钟县尉拱手应诺,千恩万谢,带着人向州衙去了。

李元向华兰道:“没奈何,今日正好撞上,怎好置身事外?我送你回去,再去州衙。”

华兰一直扭转身子,不敢看凶案发生的地方,听见李元说话,才道:“那孩子小小年纪,看起来不像是个凶人。

听他说,是别人贪财破了他家,才前来复仇。

这些话你既都听见,到了官衙,亲自分说明白也好。

杀人固然不对,被人欺负得狠了总是有情可悯。”

李元道:“我明白,你转过身来,扭着身子说话,我看着都别扭。”

华兰小声道:“我看见血,心里有些害怕...那些人都走了么?”

“本县县尉带着公人来了,自然是都走了。”

听见这话,华兰才转过身来,一眼看见不远处的血迹,不由“啊”了一声。

李元唤过李三,让他安排了排军挑着香烛去烧化,叫柴信与自己一起送华兰回家。

帮着李元换了公服,华兰辗转许久,还是低声对李元道:“我看那孩子甚是可怜,又听他说是报毁家之仇,才去杀人。

若是有办法,官人不妨帮他一帮,怎么也该留条性命。”

李元沉默了一会,转身对华兰道:“本来我该对你说,妇道人家,不要过问公事。唉,只是我这人怎么说呢...

很多事情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但却未必就会真地去做!”

华兰捂嘴笑道:“那就不要说了,我们夫妻两个说话,我说你只管听着,不方便做,那就当没听到好了。

一本正经地训斥我,那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李元微微一笑,转身坐了下来:“我也是如此想的,只不过怕你没有分寸,以后唠叨得习惯成自然,那就难改了,我也会不胜其烦。

今天的事情,其实我有几个选择,心中犹豫,你帮着拿个主意。”

华兰欣喜道:“我妇道人家,怎么敢在公事上帮你拿主意?不过夫妻之间,说说也无妨。”

“当街行凶,其罪至重,常理来说,那孩子的性命此番是保不住了。

要想保住他的性命,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证明死者犯了十恶不赦的重罪,那孩子真地是报父母大仇!

即使如此,还要加上多次报官不得审冤,才好为他减刑。只是,如此一来,便就得罪了州里同僚……...”

华兰奇道:“活人性命,不是你们做官的政绩吗?怎么会得罪同僚?”

李元摇了摇头:“那天我们搬到这里,便听柴信说过,这里原是那个宋三家的房子,他曾经多次报官,只是没有结果。

你想啊,前几次他报官都不得伸冤,现在当街杀人才去查清,不是说以前的官员审案不明吗?

这可是人命大案,一个不好,就要有官员因此受罚。”

华兰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又道:“饶是如此,活人性命总是积阴德的!”

李元点头:“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其实,现在的知州、通判、签判都来任官不久,大多都与这种陈年旧案无关,并不是什么大事。

反而是下面的公吏,因怕受罚,只怕会从中作梗。

这些且不说,哪怕州里官员一起用心,真想查这案,还有一桩是无论如何都不好办的。”

华兰轻轻的拍了拍李元的肩膀:“有什么难办的你只管说清楚就是,怎么吊人胃口!”

“我刚才问了,死者是永城县的吏人,是来州里催缴文书。

除了衙门里的几个公吏,州里并没有熟识的人,而宋三一直居住在州城,怎么会跟他家里扯上关系?我就怕是那孩子杀错了人!”

“呀!”华兰禁不住掩住口。

“这……这可就没有办法了!”

李元静静地看着华兰,过了好一会,才重重叹了口气:“我虽然为官不久,但中进士之后,在京城里也学了几个月公务,家里与官大伯、父亲交谈,着实学到不少东西。

如果我估计得不错,由于死者在州城并没有熟人,此案大约就是这样了结了,那孩子难逃一死,但是……”

华兰听到这里不由发急:“你倒是把话说下去呀,真是急死个人!”

“当街杀人,如此果决,宋三一个十几岁的人,怎么可能把人认错!你信吗?”

华兰一听,怔了一会,才试着问道:“你是说,这案或有隐情?”

李元重重点了点头:“那孩子目光清澈,从里到外都透着精明灵气,怎么会如此糊涂!”

“当然希望是我猜错,那自然一切休提。

如果我看得不错,似宋三那种人,怎么会认错人!

没认错人,那此案很有可能就跟永城有关。

衙门里的吏人,很多都跟外面的游手闲人不清不楚,真涉案也不稀奇。”

华兰道:“你既如此想,就该把那孩子的命保下来,去查清楚啊!”

李元摇了摇头,叹口气:“所以此事我才要与你商量,我到底要做个什么样的官,中了进士,受了这份俸禄,那便是一辈子的事了!”

“当街杀人,如此重案,上面必然要地方尽快审理。而如果有隐情,必然不是短时间可以查清,我是推官,此案可管可不管。”

“不管,十之八九就是尽快问斩...”

说到这里,李元摇了摇脑袋:“而如果我要硬保宋三,就只能把此案先拖下来,借着自己过些日子去永城的机会,查探清楚。我一个新科进士,硬顶着州里官员,拖延案子,嘿...!”

“做官有两种。一是谨小慎微,步步为营,不做出风头冒险的事,我想做个这样的人。

还有一种是锐竟进取,只要认定了,便就不管别人说什么,硬着头皮去干。”

华兰听了李元的话,愣了一会才道:“一件小事,你怎么想这么多?人命关天……”

李元一摆手:“宋三当街杀人,哪怕查出来他是报仇,性命也很难保住!不过是他拼上一命,让我把案子查清楚让他走得安心罢了。

但是我这一步踏出去,以后我难免就积习难改,官场上只怕难回头了,夫妻两个,我总要问一问你才好。”

华兰看着李元,张着嘴,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元道:“你或许觉得我是小题大做,其实不是。做官就是这么回事,一件事做出来,以后人人都记得,听你的名字先就想起这件事来,然后就都传着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就是形象建设,以后官路漫长,李元要想清楚做个什么样的官。

人命大案,如果李元跟大多数的官员意见不一致,此次就出名了。

在官场上传开,以后不管到了哪里,给别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这种事情很难分清好与坏,有利与否也难说得很。

只是一步踏出,给别人留下了印象,以后想再改变形象只怕不易。

来到这个世界,李元一向谨小慎微,实在不想让人觉得自己贪功冒进。

如果经过自己的努力可以救人一命还有价值,明知不行,李元却还是要做一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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