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00sw.cc

加入书架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手机阅读

00书屋 -> 幻侠小说 -> 安踏才门-> 水中望月—若即若离(3)
换源:

水中望月—若即若离(3)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这些天过去了,事情没有陈子俊想的那样好解决,他以为只要堵上书院里学子们的嘴巴,自己再费些心思胡乱应付两句便就可以高枕无忧。

可惜,他还是失算了。

院里其他人兴许还会顾忌什么,但王婉君不同,她清清白白孑然一身,是书卷里滋养出来的才女,才不会就因为陈子俊三言两语给诓骗过去。

于是,在陈子俊又一次编造故事的时候她站了出来,与马文才站在一块,当堂质问,虽说语气温柔,但句句带刺,搞得他差点就说漏了嘴巴。

陈子俊恼羞成怒,但好赖肚子里还有些墨水,这才勉强接住了王婉君的温柔刀,没让场面闹得太难看。

他吃亏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装大度的没去追究掉面子的事,最后拂袖而去的动作就像是他受了什么天大的冤屈似的,引入多思。

“可—笑,什么时候一个小女娃娃都能对我指指点点了。”

陈子俊一个人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头顶带着的帽子被他气极了丢到一边。

“荒缪,简直是荒缪!”

陈子俊拍了拍胸口,仿佛一口气提不起来似的,脸涨得通红,抓起茶杯就是往嘴里一顿狂倒。

一介女流,读了几筐篓子的书就能和他平起平坐了吗?

“说什么,就是什么咯,非要闹个结果吗?这要犯来了又不是出人命了,凭什么要我去顶失职这个罪名。”

他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抹了把汗,惺惺作态的双手合十向上拜了拜。

“但愿崔子安你别要出事了吧。”

他颤颤巍巍坐在凳子上,手指不断翻着书本,试图平稳下他慌张地要死的心情。

“啪!”

毛笔掉了,陈子俊也被吓了个一激灵,额头冒出的冷汗嘀嗒砸在书本上,身子跟着抖个不停。

送出去“求援”的信也不知张大人收到了没。

陈子俊想着,来回揉搓着手掌,眉头拧成一团,他摸了摸胸口,好不容易顺上一口气,就听见门外声音吵杂,离他的屋子也越来越近。

书院遭袭,自是要有官员来调查,毕竟伤的都是官家子弟,可是,这消息是如何出去的?

王婉君?马文才?还是在外疗伤的崔子安…

“诸位—”

陈子俊刚捣拾好自己,门打开,壮着胆子出去才迈出去几步便与一群人对上。

面面相觑,身形高大的捕快没有多听陈子俊多讲半个字,向夫子撂下一句得罪了便十分粗暴的把陈子俊给压走了。

路上学子们纷纷张望,略微狗腿的几人揉搓着手掌,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样儿将荀巨伯逗的捂嘴偷笑个不停。

眸眼弯弯快要笑出泪来,直到肩膀上一沉他才舍得把视线从那群好玩的人身上离开。

荀巨伯扭过头,见来人是梁山伯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抹了抹眼角的泪,打趣的语气。

“山伯,你瞧瞧他们,一个个跟狗腿子似的样子多招人笑话。”

“还有啊,你是没看见,陈子俊方才被按下去的时候逗死个人了。”

他笑得欢快,可正眼一看,梁山伯却仍然一副严肃且忧心忡忡的表情,嘴角还挂着一丝苦笑。

荀巨伯心底一沉,以为梁山伯今天可能是挑水又是被嘲笑了。

他扬起下巴,用胳膊肘抵了抵梁山伯的胸口:“别闷闷不乐了,有些人就是闲着没事干。”

“以后挑水我陪着你就是了,咱俩一起把他们骂回去。”

少年靠近梁山伯,笑容灿烂,黑漆漆的瞳仁里仿佛藏着星星,亮晶晶的好看的不得了。

“我知道你骂不出口,没事的,我嘴巴毒,保准骂一回就让他们再也不敢对你那样了。”

话音刚落,梁山伯却低垂下了脑袋,忧思的模样,几个呼吸又重新抬起头:“我是担心陈夫子,你说到底是谁去报官的呢,闹得这样大。”

“管是谁呢,都被捕快抓去了就已经不配做我们的夫子了。”

荀巨伯不解,陈子俊那种尖酸刻薄、趋炎附势的人没了有什么不好。

他眉毛蹙起:“担心他做甚。”

梁山伯按下他抬起的手,带他来到一假山后头,先谨慎的环顾了下四周,确定四下无人这才昂起脑袋,认真的注视着荀巨伯。

“兴许是因为崔子安和马文才他们二人的事吧,这两位都是出自名门贵族,我就说,他们受了伤,家里怎么会一点声响都没有。”

“原来,是等着这步呢。”

荀巨伯看着他,声音低了几分,他好像听出了点意思但又不知道是哪里怪。

“山伯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就算真的是朝廷通缉令里的要犯闯进了书院,即便夫子失职是有罪,但也不该被这么无礼的、像是对待犯人样子的带走啊。”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陈夫子没有什么大的过错。”

梁山伯声音里带着不忍,他好像真的在关心陈子俊的安危。

荀巨生硬的伯拍了拍梁山伯的后背,安慰道:“别想这么多山伯,什么结果我们等着就是了。”

“等结果?”

幕帘后修长的身形一顿,悠悠转起的骨扇慢慢合上,她微微侧身,摩挲着扇面的手指骨节分明。

屏风前,浴桶内冉冉升起的雾气像被注入灵魂的绸带一般,有形的萦绕在崔子安周身。

沾染着玩味的眼神向来人逐渐靠近。

半湿的长发自然披散着,面容如精致的瓷器般,漂亮的有些不真实。

属下带来的消息一串接着一串,当听到那马太首竟然只是去走了个过场并没有什么大动作的时候崔子安没有露出丝毫意外。

“王卓尔这些时日里倒是悄悄做了不少,看样子是准备要再添把火将陈子俊给逼死。”

崔子安扶男人起身,后挑起他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簪子别了上去,替换了原来陈旧老式的簪子。

太过靠近的距离,何忌知的心瞬间乱了,刚平下的心又被再次提起来,耳尖不自觉渗出颜色来。

灰暗的瞳孔晃动着,他懵懵懂懂的接下簪子,连忙谢恩。

这是何忌知第一次见幽兰大人的真容,还如此近,他几乎能够感知到对方刚沐浴过后身上隐约散发的热气。

“你的伤好些了?”

“回主人,好多了。”

崔子安装作没有看出何忌知的异样,从宽大的袖口里掏出一瓶药塞进少年的手心里。

“可有怪罪?”

何忌知看的挪不开眼,握着那瓶药有些笨拙的摇晃脑袋,像极了一只疯狂摇尾的大型犬。

主人要他这么做一定有主人的道理,他的命都是属于主人的,即便是死了,献出生命又如何。

只要主人开心,让他做任何事情都可以。

不论是崔子安,还是幽兰大人,都是何忌知世界里的一切。

崔子安俯视看着他,欣赏的眼神毫不遮掩。

似乎是在对待一件颇为满意的玩具那样,轻轻拭去他额角的汗珠。

指尖滑过男人的脸颊,何忌知眼神中的眷恋已经浓烈到了她不好忽视的地步。

男人眼中流露出的的情意崔子安尽收眼底,可早对情不屑一顾了的她又怎么会真的赠出去一份温情。

于崔子安而言,这些“浮于表面”的情感脆弱不堪,还不如她房内的瓷器要

她凤眸微微上挑,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

那日以后,在暗阁中何忌知有了姓名,地位与芈夭夭齐平。

平常不待见他、原本视他为异类的“上层”们也都对他毕恭毕敬,再不敢去议论。

更甚者,在何忌知上位还不到几个时辰里就有人来上赶着讨好了。

这个变化何忌知并没有多沾沾自喜,他唯独感到欢喜的,是他离他的主人又更近一些。

夜幕低垂,繁星点点,马文才一人坐在昏暗的屋里,他此时正被今日陈子俊安然无恙返回的事儿而感到气愤。

他双眼闪烁寒光,嘴角紧抿成一条线,胸膛随着那股散不去的不悦与怨气起伏着。

少年一拳打在身边的墙上,手背上现出血色伤痕,难以消解的怒气以及挫败感把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公子!崔公子又来信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檀香气息,马文才撇开上前要给他擦掉血迹的马统。

他愕然站起来,接下信件一目十行,快速阅览后直接把那信轻轻投进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动作是如此的决绝。

“公子,您…”

信件接触到了火舌,瞬间被火焰的热力所吞噬,上面的文字和墨迹很快被烧成灰烬,随着热流在空中飞舞,最终化为虚无。

“马统。”

“公子有什么吩咐?”

“出去。”

马统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听话的转了过去,他三步一回头,慢慢悠悠的合上了门。

他只盼望着崔子安的来信能够让公子舒心,别再火气那样大的情绪失控要去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马文才站在火盆旁边,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庞,光芒在他的眼睛里跳动。

少年笑了,神态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柔和。

马文才迎着月光来到窗前,他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微翘,无意中带着少许羞涩的露出一抹淡淡笑意。

他一只手抚上胸口,感受着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

马文才觉得自己像是得了病,心窝里怪异得很。

崔子安这一连套做出来的事儿实在让他摸不着头脑。

“公子,老爷不允许—”

马统身子笨拙的摇晃跳过木桩,急匆匆跑过来,大臂张开定定挡在马文才身前。

“不许什么?马统你糊涂了?”

马文才单手理了理衣领,过于轻松的姿态让马统一脸茫然。

昨夜公子不还气的要命么,怎的今天就改了性子?

莫不是…

“我身上的伤恢复的差不多了,想来也该回学堂听课了,怎么,你有异议?”

“没有没有,当然不是了公子,只是我瞧您昨夜那般生气,还以为您今日一样不愿去学堂呢。”

毕竟陈子俊又被安然无恙的放回来了,虽然不比之前那样讲话阴阳怪气了,但也好不了多少。

马统呲个大牙傻乐呵的站到一边,目送马文才,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石子小路的尽头才堪堪回过头晒书去了。

崔子安早早绕了后山偏道暗悄悄入了山门,她悠然拨弄开枝叶,苍白的面颊在一片墨绿色中显现。

一样的淡笑,在今天看来却更为的动人,犹同摆放在宫殿高台上的瓷器,硬撑的清丽模样。

窸窸窣窣的声音顿然引起了一众人的注意,他们原本讨论马文才的声音戛然而止,统统转过身。

他们纷纷上前,把崔子安拉倒石桌前坐下,将她围成一圈,言辞激动的问候着,更甚者竟还含泪冒出了哽咽的语气。

“崔兄,呜呜呜,我们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呢。”

“是啊是啊,那天我们瞧你吐了血本想去看你,可陈夫子还有一群人都拦着我不让我们去,说会叨扰了你的休息。”

“我们不听偷偷来寻你时,你就已经下了山,写的信铁定也是被陈夫子给截胡了,要不然那么久了,你怎的不会忘给我们捎信呢。”



一一回答后,他们依然贴站在她周身迟迟不走,崔子安便扬袖掩面轻咳拉开了与人之间的距离。

“多谢各位牵挂了,崔某已无大碍,大家快回去吧,不必多忧心了。”

那双漂亮的眼睛半垂,掩下眼底骇人的幽光,再抬起时,里面仿若是刻意藏着什么,无奈些许错开几人的目光。

她偏身穿过,推散开将她围绕在中心的双双臂膀:“不过是身子收了点伤罢了,腿脚还是没问题的。”

他们合手,相互对望,难以言喻的表情让崔子安满意。

“崔某先告辞了,再会吧。”

她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个浅笑,近似是安慰的神态,语结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人们看着那背影,眼里发酸,觉得无端生出苦涩来。

“看来祝英台没全在讲胡话。”

“是呀,崔兄那面色,啧,也不知今日陈夫子该如何再辩解了。”

“朝廷要犯进书院伤了士族子弟…真可怕。”

学堂内,“安然无恙”回来的陈子俊正色站在屋内中央的空道上。

“已过之事不可再议,书院以学业为重。”

他避开王婉君向他投来的询问目光,突然提高的音量让离他最近的王蓝田直皱眉头。

“夫子所言属实?”

马文才忽然从角落里走出,右手被布包裹在胸前,阴测测的笑容看的陈子俊不寒而栗。

将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哆嗦的小退半步,面色仍镇定地点了点头,手捋了捋胡须,那一副大度面孔在他脸上实在招人讨厌。

“自然,本夫子还能胡言乱语不成,好了马文才,念你受伤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迟到了,坐下好好听课吧。”

马文才看着陈子俊,不屑的嘴角溢出一声冷笑。

他在众人茫然的神情中朝他步步逼近,像是等待捕捉猎物的凶兽,眸眼里的讥讽之意就要快蔓延出来。

只是开口刚说出三个字便被一道温柔而又熟悉的声音打断,胳膊一沉,刚刚好的力道将他准备要迈出去的腿又返了回来。

他眼下一空,羽睫轻颤地转身:“崔子安,你回来了。”

担忧与意外的神色全全放在了崔子安身上,逐渐消融的冰山那样,眼底的寒意与厌恶在一刹那消失不见。

瞬间软和下来的态度让当了数日狗腿子的王蓝田和秦京生一下就呆愣住了。

他们哪里见过马文才这样温和的一面,手上握着的书一下掉在地上。

“这可不像刚打过的样子。”

“所以,是陈夫子在撒谎?”

“可朝廷不是又把他放回来了么。”

陈子俊听不得这些吵杂的声音,他抬手大声呵斥。

“肃静!”

但这样的怒火可盖不过所有人。

“夫子为何不敢承认?是怕被朝廷革了官职,摘了您头上那顶华而不实的乌纱帽吗?”

祝英台不顾梁山伯阻拦,冷不丁“啪”的一声巨响站起身。

“山伯,别怕得罪人,遇到这种不公平且荒唐的事情当然要讨个公道!”

“可是我们无凭无据的就这样做,是否有点—”

这小姑娘不等梁山伯说完就已经三两步的来到了崔子安那边。

三人里最娇小的身躯却挡在了最前面。

祝英台圆溜溜的眼睛里含着泪光,看向陈子俊的又恢复了凶狠的表情。

一番说下来陈子俊的脸是一阵红一阵白,两眼瞪的像是势必要将祝英台烧出个窟窿来。

“成何体统!”

但他一回想起那天被像拖牲口似的拽去审问,身上那股子气焰就马上又被浇灭了。

吞了口唾沫,辩解道:“现场你和梁山伯几人也在,崔子安伤横累累瘫倒在马文才身上这是事实,身边无其他人,这是你们亲眼所见。”

“那依夫子所言,是马公子加害学生,伤学生不够,还要害学生性命,以至于给学生下毒是吗?”

“这…本夫子可没这么说,你们之前私底下如何,大家可是有目共睹。”

“只为从前的一些小事就要杀人,陈夫子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牵强么。”

陈子俊拢袖,见一向谦逊温柔的崔子安开口那心里的大石头又重新被吊了起来。

马文才凤眸微眯,他走上去,不经意露出腰间那枚与崔子安相似的玉佩。

“陈夫子不如把话挑明了讲,何必这样温吞,用含糊不清的说辞来暗示大家。”

马文才步步紧逼,不给陈子俊一点退让的机会,他余光里的崔子安双唇紧闭,忆起那信里的行行文字,马文才按下性来。

如果陈子俊继续这番欲盖弥彰的做派,那他就立马请父亲做主,安排人手彻查此事。

即使撼动不了陈子俊的位子,也要让他不好过,最差也要让他颜面扫地、名誉不再!

“也好让大家看热闹看个明白。”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书放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