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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幻侠小说 -> 夜与虚空的风行漫记-> 第三十五章 涨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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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涨潮
- 这就是命运吗？为何我的眼前不是一片虚无？为何我还记得自己是谁？多么悲伤。还有比这更残酷的事吗？虚无……又是什么？
穆琳很清楚自己经死了。这股莫名的悲伤不同于以往任何形式，如山谷之底的冰冷寒气，轻柔却彻骨地将她浸润，由内而外，却无所凭依。忘川……究竟在哪里……
有些人会在死人口中放入一枚钱币，这相当于承认神明也是为了薪水做事，甚至是需要贿赂。明显的以己度人。还有比这更不敬的事吗？如果神明真的存在的话……
或许……在这些人眼中，表达尊敬的方法就这么一种。
穆琳翻了翻自己的“口腔”，没有。这很正常，法师们都很有智慧。话说现世的物体要遵循怎样的法则，才会被魂魄携带，进入这个空间？不合逻辑，但又理所当然。穆琳仔细检查。
自己背着一个小挎包，里面应该是那份“生日礼物”，五颗紫色宝石。胸前的吊坠也在。全部遗物几乎都在这。理所当然。
穆琳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在有生之年狠狠地跺老海德一脚，或是偷走莉琪的零食。自己什么也没有做。没来得及，还是懒惰？过去、不再拥有的未来，都只是一场独角戏。天国和地狱，都没有自己的位置。有点瑕疵的想法，现在不就是过去的未来吗？下一刻，自己这团事物也依旧存在。
不可思议的时光匆匆而去。穆琳无法弄清这与“一瞬间”究竟有什么区别。她依旧清醒，清醒到发疯。一个无法实现的悖论。痛苦吗？不。悲伤吗？淡淡流淌。忘了吗？并没有。似乎有东西在保护着她，禁锢着她。她没有散逸在这个空间。
这样的旅行，似曾相识。但是这一次，在永远之后，少女依旧是自己。
终于有东西出现了，穆琳欣喜由衷。但是她依然是这死之国度中唯一的灵魂。
一根纤细的立柱。或者说，一根遥远的立柱。从它进入视线的那一刻起，便向上延伸至无穷。景致开始发生变化。无数难以形容的怪物遗骸堆叠着。每一只的形态，都冲击着少女的认知极限。它们形成山丘、山峰、山峦、山脉。古老且坚硬，如虚空之影。
很难相信这不是刻意为之。在时光的另一头，有“人”曾经以鬼斧神工之力开辟出一条道路，让穆琳向着目标前进。
就这样？穆琳抬头向上，尸山无尽。看来它们都是攀爬巨柱的失败者。她轻轻触摸，光滑的表面上凭空出现一道门扉。
这是要我向上爬吗？如果还有肉体，自己一定会吐吐舌头。好吧……现在也可以吐舌头。既然时间已经没有意义了，就向上爬好了。这里就是我的地狱。孤独者的地狱，虚度光阴者的地狱。
每隔一段时间，穆琳都会遇到一扇门。它们全都无法开启。至于具体是多久，这样的细节根本无需在意。点缀这无尽的螺旋，是它们存在的全部意义。穆琳不需要休息。她攀爬着，不期待登顶，更无法回头。唯一困扰她的是，无论这楼梯如何旋转，自己都什么也不能忘却。她期待着疯狂与虚无可以拯救自己，却徒劳无功。
闪回，既是刺客又是甜蜜的伴侣。其中有一些，穆琳感觉自己并不相识。也许，从前的从前，在那些被遗忘的旅途中，它们曾经是自己生死相依的事物。就算只是毫无逻辑的幻象，作为穿插在疯狂与理智间的配菜，也挺好的。
这并不是一根柱子，而是一座高塔。这种情况，唯一可以衡量时间长短的是星辰在天穹上的位移。眼前这些如星团般的事物，在登塔之前并不存在。穆琳感觉自己已经对时间免疫，无论现在是什么状态，都没什么奇怪的。算了，反正也没有镜子。她低头看了看小挎包，依旧如新。没什么奇怪的。
“发起这场试炼的存在啊，我究竟要作何反应才是‘正确’的。”
穆琳刚冒出这个想法就忍不住开始嘲笑自己。哪怕是已经死去，人还是会纠结这件事。即使是在现世，这都不一定有意义。
鬼魂也会被奇绝的景观震撼吗？还是这景观不止是奇绝。创造一个新的词汇，并不比创造一件新鲜事物容易。
栏杆合围出一个正方形平台，没有穹顶。除了中央通往下方的楼梯口，也没有什么摆设。周围是无穷的空间，是否黑暗已经不得而知，但是灵魂的视线可以在其中驰骋。平台很宽阔，和马可斯立方体的露台差不多。穆琳向平台下方张望，一片虚无。用“高”来形容是完全错误的。
一件熟悉物品。穆琳在一个小小的棋盘边跪坐下来。试着回忆对面那个臭棋篓子。暖意让她的嘴角上扬。她蜷缩在棋盘旁边，双眼合十。
我这是……睡着了吗？怎么可能。
星团已经破碎，如颜料般弥漫在头顶。穆琳感受到异样的轰鸣与震颤。慵懒令人迷醉，但只持续了区区几秒。
栏杆之外，不再是无穷无尽的空间。穆琳伸手触摸，用手指扰动，很像是水。深沉浓重的黑色。再涨几寸便会越过栏杆。“滔天”洪水。
少女呆立着。她需要一种全新的、能够连接这个维度的语言来形容这幅景象。自己该做些什么？恐惧？兴奋？还是提问？无尽的螺旋阶梯，看来也不是真的无尽，它早已被淹没。好吧……语言这种东西……就别管这些细节了。穆琳有些茫然，难道这里就是终点？胡说！哪里存在什么终点！
穆琳用手捂住口鼻，没有任何窒息感。即使平台被淹没，对于一个灵魂来说，也并非是什么灾难。她面朝这片五彩斑斓的漆黑之海，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温暖与亲切。在这团液体中诞生，再于其中消融……
星团如繁花般绽放又凋零，周而复始。该走了，该做点什么了。难道自己来到这里，仅仅只是为了看着这片海……
缓缓下沉。再无其它。穆琳想起了了世界上最好的地铺，这感觉一模一样。点点亮光从极远处幽幽而来，那是某种事物恒星般渺小的眼。它张开巨口，温柔地将少女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