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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历史小说 -> 资治通鉴之龙战于野-> 义胆忠肝侠豫让 挥泪斩别君无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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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胆忠肝侠豫让 挥泪斩别君无恤
- 臭气熏天的厕所里，一群犯人正在打扫，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面无表情，麻木地做着手的活计。其中一名囚犯，似乎有些不同，他脸上挂着巨大的伤疤，一边干活，一边不经意地往赵襄子的宫中投去目光，等待着一个人出现。
这囚犯便是义士豫让，是智伯的家臣。豫让是晋国人，曾经先后侍奉范氏和中行氏，一直籍籍无名，后来他去投奔智伯，智伯则对他宠信有加，视为心腹。现智伯被赵襄子所杀，族人全部被灭，智伯的头盖骨还被赵襄子做成饮器羞辱。曾经的部下，死的死，剩下的也都树倒猢狲散了。
唯有豫让，他没有逃跑，也没有投奔其他人，他决意为智伯报仇，扮作囚犯混进赵襄子宫中做打扫厕所的杂役。
机会来了，这天赵襄子终于出现在视线里，他往厕所这边走来。豫让正侧身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等着他，他的眼睛盯着赵襄子，像一只等待猎物的鹰，只等猎物一走近便飞扑上去，一击致命。
醉酒的赵襄子，身体摇摇晃晃，醉眼朦胧中忽然瞥见了豫让那充满杀气的脸，他吓了一大跳，酒醒了大半，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一跳三尺高，箭一样地飞奔逃窜，一面命人四处搜拿。
看着快到手的猎物逃走，豫让只恨自己下手不够快速决绝，只得暂时作罢先找地方躲起来，无奈这高墙大院，到处大门紧闭，四处都是乱作一团四处搜查的侍卫，豫让无处藏身。侍卫们很快找到了豫让，抓住他两条胳膊，把他推搡着扭送到赵襄子面前。
豫让轻蔑地扫视赵襄子一眼，哼了一声，高声道：“主公智伯待我恩重如山，本想将你杀之告慰主公在天之灵，今日行动失败，未能替主公报仇，要杀要剐，悉心尊便，速速动手，某决无悔意！”
赵襄子起身向前，扶起豫让说：“义士请起，智瑶死无后人，您却还要为他报仇，我敬佩您这样的义士。”然后命左右释放豫让而去。
豫让回到家，重整旗鼓准备继续为智伯报仇。他故意用漆涂遍全身，果然皮肤奇痒无比，全身抓破了弄成一个癞疮病人。为了毁掉自己的声音，他又夹起一枚烧得火红的木炭送入喉中，“啊”的一声，火炭灼烧穿了喉咙，钻心的疼，吼叫声穿破天际，登时喉咙溃烂，他的嗓音完全哑了。复仇的决心让他忍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生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怪物。
为了验证毁容失声的效果，他跪在街市上沿街乞讨。他衣裳褴褛，一身皮肤溃烂，浑身散发出阵阵臭气，人人嫌弃。张开嘴，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突然，他看见了自己的妻子，他发现结发妻子面对面也认不出他来了。妻子挎着一个篮子向他走来，她穿着一件绿色长裙，还是那么美丽，那么善良。妻子可怜地看着他，她向他伸出手，居然递给了他一个铜板。
被赵襄子抓住的时候他没有哭，毁容灼喉的时候也没有哭，这一刻，他心里真的有点想哭了，他踏上的是一条复仇的不归路，舍弃亲情，爱情，连最心爱的人也不认识他了。他强忍住了自己的眼泪。
只有一名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左看右看，认出来他是豫让，不由得拉着他痛哭道：“以你的才干，如果投靠赵家，一定会成为亲信，你本可以为所欲为，何苦自残形体以至于此？这样来图谋报仇，不是太困难了吗！”
豫让坚决地说：“不行！我要是委身于赵家为臣，再去刺杀他，就是怀有二心。我要复仇，就是为了让天下人知道，一心只能忠于一人。”
他每天守在赵襄子门口，远远地跟踪观察赵襄子的行踪，终于摸清了他的出行轨迹。
这天赵襄子乘车出行，豫让提前偷偷潜伏在桥下。他带着一把刺刀，刀柄在手里冰冷。天灰蒙蒙的，下着小雨，雨水一滴滴打在河面，泛起了一个个圈圈，马上又消失不见。桥下特别阴凉潮湿，风灌进了他的脖子。他下定决心，等赵襄子通过这座桥的时候，他就冲上去刺杀赵襄子。
赵襄子坐着马车到了桥前，马儿突然受惊，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奋起两只前蹄，拼命嘶鸣，任凭马夫怎么驱赶都不肯过桥。赵襄子觉得事有蹊跷，便命人下马戒备搜索，果然搜出了豫让。
赵襄子不由得有些瘟怒，他对豫让说：“我敬您是个勇士，上次已饶你一命。你不是曾经也侍奉过范氏和中行氏吗？智伯把他们消灭了，你并不为他们报仇，反而委身效忠智伯为臣。现在智伯死了，你为什么偏偏要替他屡次报仇呢？”
豫让抬起头望着天空，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侍奉范氏和中行氏，范氏和中行氏都以普通人对待我，我因此仅像普通人一般报答他们。而智伯，他以国士待我，我因此要像国士那样来报答他。今天的事情，我自应受诛，但唯有一个愿望，希望求得您的衣服，让我砍它几刀，虽不能杀敌，但表我替智伯报仇的决心，如此虽死也不觉遗憾了！”
赵襄子闻言触动，示意随从将他的衣服递给豫让。
豫让拔剑，跳起三次来击刺赵襄子给的衣服，挥泪仰天长啸：“我可以报答智伯于地下了。”
夕阳把天空染得血红，豫让看了最后一眼天空的太阳，引颈自刎。晚风轻拂义士的坟头，月光晒在他的墓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