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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林韵)林中荆棘悄挟起 韵律不改旧日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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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悠伫立于庄门前。沐浴着徐徐秋风。他是喜欢秋日的。

秋风庄侧的枫叶逐渐被早霞染红,颜色红的通透,正如那一簇决断了他命运的烈火一般。一片秋叶耐不住微风的吹拂,在空中翻卷着下落,正巧触在南宫悠的头发上。那里有一根绿色的发带,这是在林韵的抽屉里翻出来的遗物。看来,自己终生都忘不了她,也饶恕不了她了。

挎着长剑,长剑上象征着无忧无虑的穗子随风飘摇,南宫悠的心绪随着微风飞去,向着那一段段尘封的过往。

那是……几百年前了吧。

一日,刚当上将军的南宫悠看着面前千篇一律,在领导面前没有什么共同话题的士兵们,低头抄写报告,将所有的士兵的名称报告给上级。笔尖在纸上熟练的刷刷点点,转瞬一排毫无生气的名字就被挥就了。在南宫悠眼中,这些人不过是向上征求拨粮食的一个又一个符号而已。

忽然,一声毫不拘束的声音刺破了大帐的帷幕。

“我来报名啦,谁是记名字的?”

南宫悠乐得有这么不怕大场面的人入伍,于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只见一团红色的影子闪入大帐,定睛一看,不由诧然,这么一声充满豪情的声音,竟然是一名女子。

看着这位女子还算清秀的五官,南宫悠开口询问:“来者可是要应征入伍?”

“正是,在下林韵,是…………湖边的兵卒世家。”

想不到竟然有人敢自报家门,南宫悠在心中暗挑大指,罢了,这才是我喜欢的好汉。可惜这人是个女子啊,要是是男子,自己非要和他结为至交不可。

“听到我说话没有?”南宫悠这才回过神来,刚才自己想入非非,竟然走神了。不过被当堂顶撞,确实很丢面子,于是他有些愠怒的回道:“马上就记了!”

没想到林韵竟然毫不客气:“我来入伍看我脸色,你怎么还牛气上了?”

南宫悠并不与其争辩,虽然他脾气较为暴躁,但从不对女子发作。“可以,我记住你了!”说着记下“林韵”二字。

“好吧,然后…………”

“先在大堂上站着,住所我随后给你安排。”

“嗨?”林韵被这公报私仇气的差点翻白眼。

这就是先前的林韵,觉得全世界似乎都要嚷着她;而过去的自己,也是那么爱发火。回忆随着一阵偶然而起的强风,被翻过了几页泛黄的残片。

“这个地方,当真要这么改吗?”看着兵书,昔日的林韵还有些不解。

“是啊,你看,要是这么布兵,就大错特错了。要把兵力分散,让他人捉摸不透!”南宫悠渐入佳境,不由得声调渐高。

“原来这么难啊?”

“要不你以为?”

林韵原本想哼一声,出于这几天在江湖上的磨练,她憋住了。“好吧,我承认,兵法确实对于我有些难度。”

“这就对了嘛,承认错误就是好孩子。”

“哎?你怎么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林韵有些生气。

“抱歉,抱歉,看你生气的时候可爱。”

“那也不能随便说女孩子可爱啊!又不是夫妻等的亲密关系?”

昔日的南宫悠还十分较真“那关系非常好,不能叫吗?”

“算了,不和你计较。”

南宫悠(当然,那时候他还叫悠)浅笑,道:“不过林韵,从你的行事作风来看,不像是一个渔民家的女儿啊?”

“怎么就不可能了?”

“恕我冒昧……我印象里渔民不都是三天打鱼两天筛网,吃了上顿没下顿,毕竟收入看天吗?”

“嘻。”林韵笑出了声,“但我的父亲,母亲,我,到现在还没拿过渔网呢!”

那……怎么会!悠一时间思维快速转动来寻找答案,但……他丝毫没注意自己的笔停留在兵书上,晕染了一大片黑色的领域。

“我们家啊,是管理一片水域的。”

“原来是地主家的大小姐啊,失敬失敬。”用词是十分客气,但语气上有抑制不住的寒芒。悠的眼中闪过抵触情绪。

林韵丝毫没注意到悠脸上的情绪:“是啊,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自己穿过衣服呢!佣人们能干的事情,我就不干。”

“那么,你是神?”刑讯逼供一样的口吻,来自于悠。“啊?你这是什么意思?”林韵察觉到了那扑面而来,宛若寒昼的恨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韵战栗道。

“你……你……”悠的眼中浸满了血红的杀意,“你们当真不公平,为什么有钱的人能永生,涂炭这世界那么多年。而我们奋力往上爬的人,无论如何,都无法远离自己的宿命。根本就不可能做到逆天改命,你们抢走了……拿走了什么属于别人的机会。”

“如果我希望永生,就不会来到这里。”林韵猛然噤声,沉默的不怒自威。

悠一瞬间哑火了。他没想到这个女孩子竟然有这么大的爆发力。“你错了,不是有钱就能永生。”

“而是有神位才能永生。”林韵继续说,“神位和钱不能被衡量。如果非要说神位和后门什么能衡量,那就是关系。如果你和当今丞相是结拜兄弟,那么只要你打一个手势就能成为万众敬仰的神。”

“但你们为什么要掠夺那些穷人的机会。”悠依旧不能释怀。

“那要不这样吧,我给你讲一讲……我的故事。”林韵忽然变得十分清冷,和刚才判若两人。

就这样,悠才唯一一次,听到了林韵的童年。

“要说我的出生,那可以说是万众所待;我家是当地鱼塘的总负责人。所有人要打鱼就要支付一年一次的高昂‘鱼塘使用费’。所以当地有很多渔民都搬迁或者改行了。但还是有很多人是心怀希望的。所以……他们把赌注押在了我的身上。他们只是在猜测,这个家庭会不会诞生一个更为开明的接班人。

“因为身世,我从小接受的都是经商教育,从如何卖出一条鱼到如何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分析风头;从如何哄抬价格到在黑市中牟利。可以这么说,我用三年就学完了其它孩子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知识。

悠道:“确实啊,不过听你这么说像你的家庭一样的家境很少吗?”

“不算少。我们家的竞争对手,就有六个。凝渊大陆原本是均衡的,但是自从神位可以永生之后就造成了极大的不公平。神可以称霸一方直到永远,我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他希望我也是神。所以我虽然穿着万众瞩目的华丽服饰,但也承受了普通孩子将近两倍的压力。

悠忍不住插话:“来自长辈的期待吗?”

“是。这还不是我出逃的根本原因。”

悠惊愕道:“什么,你逃出来了??”

“对啊,要不然你认为一个从文的大小姐为什么肯到这条件又不算好的兵营里服役呢?自从我在我十八岁的时候通过的神位考试,在金钱和肮脏的关系下走上那条‘荣华之路’的时候,我便知道,我将成为傀儡。我的父亲是永生的,也就是说,我一辈子也摆脱不了他。而他是一个偏执的商人。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肯放松这高昂的费用?

“你猜他怎么说?”

悠见林韵半天不说话,便明白她一定是在询问自己而并非是像那些官腔宦调的大官一样故意设问来自抛自接自己的‘金玉良言’:“他……说贫民就活该被蹂躏,神就该永生骄傲?”

“你怎么会这么清楚?”林韵大吃一惊,“将军,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开始咄咄逼人起来,眼神中透漏出七分共情三分愠怒。

“在下和所有人一样,都是草根平民啊。”

“不,我不是问你过去的身份,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这么清楚这些污浊之物?这些东西,百姓只能看到它的表象——神都是道德,法制,朝廷威严的代表,守护着凝渊大陆的平和。平民孩子上的学堂的第一课就是:‘神是我们所有人的保护者’。”

“我……和你们差不多,遇到过几个人,犯了几个错;当我反悔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无力补救。”

林韵默默摇了摇头:“总而言之,我的父亲根本就不肯松开这沾满血腥味的钱串。但无论怎么说,他都是我尊敬的生父。然后,每日我走在松软的鱼塘边土路上的时候,卧虎不禁联想,是百姓的鲜血浸润了他。我是炼狱之中有罪的神吧。”林韵攥紧了拳头,“不过日子总是要向前的。很快,我长大成人,父亲也开始为我筹谋夫君。”

“那自然也是另一家大少爷吧?”

“哎?”林韵孩子气的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是……谁没个十七十八的……还有嗯……不是我主动的……”悠开始含糊其辞。

“呦!你还有这福气啊!”林韵刚才触及痛处刚要决堤的眼泪化作了眉眼的一弯新月。“不过你说的全对。的确是一家大少爷,比我大四岁。我还是不同意的。而且世家的原因,我们两家其实是竞争对手关系。其实,你应该猜得出来,就是拿我当通商的诱因。不过嘛……其实人也不错。我当时都想妥协了,岂料有一天我走过他房前,竟然听到这个混蛋在那里说什么……”

“总之,你就逃走啦?”

“去!我没有这么随便!然后我就破门而入,逼问他,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人竟然直接摊牌了——害,还不是演戏而已。半年后肯定离。”

世界的背面在抽丝剥茧后暴露于世人面前,却在这两人的嗤笑中望而却步。

“这么说来,他的家属也是为了这片鱼塘?几条鱼啊?竟然差点终身误?”

“是啊……“林韵抬起头,看了看书房的窗口:“人心不古,如果亲信他人,就容易失足。然后,我就不说,你也知道我为什么要参军。”

所以,去窗口看看吧?随后,两人端着果汁,在窗口观赏着明朗的月色。这一夜,两人似乎成为了相识十几年的知己,谈了很多,很多话。终于找到一个似乎可以被称为知己的人了。悠很满足。

思绪,随着又一片落叶,敲击南宫悠站在山顶上千丝万绪的追忆,结束了历史的长河的溯流。我们不得不承认,有些打击是毁灭性的,是带有后遗症的。就像一片枯黄的秋叶碎裂,再多的装裱也无法让它恢复如初。

南宫悠恍惚间,似乎感觉有一丝微风吹起了他的手。

林韵,是你么?

与其给林韵一个生死未卜的结尾,不如直接认为她死了。好让这个颠簸流离的人安息,让颤抖的灵魂得到一处永恒的居所。听说林韵的家庭直接把林韵的遗物全部变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林韵在的时候,有时候在夜里时不时的哭泣。记不得她是不是神了,拥有那么长的练武时间,却因为是养尊处优的女儿之身而效果不佳。分明是经商的奇才,却自甘埋没。不过平庸,或许才是卑微的她对这个消亡中的世界最好的救赎。无为,亦无畏。

南宫悠忽然嚎啕大哭。在这萧瑟的秋风里,自己永远失去了她。南宫悠记得林韵最喜欢的果汁的颜色,所以,他的家具尽量全是这个颜色。

郑无言,畜生!

南宫悠,懦夫!混账!

林韵为什么会自暴自弃,还不是世界对她的再一次欺骗?全心都投在我身上,结果被告知:不可能。“师傅已经订婚了。”这种冲击撞击在本来就对欺骗与利用十分敏感的林韵心上,变成了不可承受之重。

林韵的过往,究竟如何?

南宫悠毅然转过了身,斩断了过往。他睁着坚毅的不见一丝世俗情欲的眼睛,毅然踏入了自己的秋风庄。

他看着这过去的一种种,回忆起自己打碎在山崖下的,林韵赠与的玉佩。

玉佩是那么通透。

正如,她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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