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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玄幻小说 -> 冰字纪元-> 3：雨亭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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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雨亭楼
- 要说繁华，偌大辛极城，自然是位于城中央的皇城。但相比于在城市西面的青楼群落，皇城就显得那样疏远了，胜在辛极城内的人们，大多数也是洁身自好，不会轻易被这些诱惑，因此这些青楼也是变着花样，将本来少见的清倌人数次增多，本就是北域第一的雨亭楼更是如此。
是故在青楼群落中，妓本身就是寻常的存在，辛极城中往往将红倌人称作娼，而与之相对的自然就是妓了。
雨亭楼更喜欢将娼称作红衣，将妓称作青衣。
在别处，妓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大多数会以梳拢作结，若是梳拢后没被带走，便会转变为娼，否则将难以生存。辛极城却以极其庞大的青楼体系，避免了这种闹剧般的收尾。哪怕是梳拢未成，依旧能在楼内存活。
“析妈妈，之前的那批苗子送到了。”
正准备开盘的析妈妈眉间一皱。
“嗯，好好培养，近来本楼的竞争力有些下降，放任下去，迟早被烟、凛冬楼超过。”
有护院领着一行人前进，他们平时也负责杂事的处理，自然有人能攀上楼里的好活计，把她们给带到负责的那里。
“忽视修辞，作出来的就会如同这般，略感奇怪。”
雨亭楼的花榜第四，称之琼缘的花芙，能入她眼的青衣极少，如今正在教育这些新人。
但对燕甘卿等人来说，面对琼缘，不如让她们快快出师，她们大多是雨亭楼从各地，或购买，或拐卖带来的新鲜血液，不出意外，十年内她们中便会有人成为雨亭楼的支柱。
“我们这一行，青衣为主，但要有许多不听话的，那就只有发到别家去，到那时是非与否，可没法回来哭闹——”
琼缘一摇折扇，在一张扶椅前坐下，不愧是多年烟火中的过来人，哪怕是这一个动作也尽显妩媚。她的目光逐渐转移到燕甘卿身边一位：“你，会些什么？”
坐在燕甘卿身边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她们都坐在地上，呈半月状围着琼缘，她有些畏缩地看了琼缘一眼，道：“硬要说的话，琴会一点吧…”
琼缘点了点头。
“琴棋书画……在我们那里，并不入流……”
少女道，她有一副姣好的面庞，一丝成熟自然流露。
“看来姑娘对这个问题有些不满？”
“没有，只是……说说而已。”她意识到这里并不能逞一时口快。
“敢问芳名？”
“诺苏……”少女怯怯地说。
有护院靠过来，琼缘折扇一摇，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回去。
问过周围人之后，琼缘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燕甘卿身上。
“你是华阳阁的侍女？”
“来自于我们的优质货源，是否对这些有所领会呢？哦对了，以你的年纪，应该还没接触过吧。”
琼缘掩口轻笑，显然她并不认为燕甘卿有什么才艺。
“好了，带她们下去，这一批质量确实不错，好好招待。”琼缘说完，立刻有嬷嬷上前来。燕甘卿因为是最后被询问的，所以嬷嬷也来得最迟。
待到只剩燕甘卿，琼缘好像想起什么。
“等一下。”
燕甘卿和嬷嬷迟疑地回过身来。
“也罢，没事。”她闭口道。
“可有好货？”
刚与顾客谈完的龟公问道，他刚看到琼缘完成了询问，于是便来打听成果。
“难说。”琼缘只是淡淡道，一般青衣害怕的龟公，在她眼中不过是个运气好些的闲杂人。
“好累啊，那些婆婆妈妈的规则真烦，以前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麻烦诶。”
一名少女道，以往她好歹是一家贵族的宠幸，只不过那边比较短命，买来她还没享用多久就呜呼了，是故来到了这里。
“你们倒是好的，红衣嘛，规则多点，收入稳啊，哪像我们，一辈子都没出路呵。”
“青衣卖艺不卖身，瞧你们说的，楼里的青衣哪个不是被看上赎出去的，我们呐，好歹是凭一身本事吃饭。”
“话不能这样说，现在的四姬、花魁、花吟，可不都是我们青衣？”
刚从训诫中出来的燕甘卿等人听到这些姑娘都谈话，瞬间不淡定了，也加入其中，只不过可能都有些怕生，所以圈子大多局限在她们内部，这些刚来是有一面之缘的姑娘，就暂时成为了避风港。
“甘卿……她们说的四姬，是什么来着？”
“我也不知道，问问？”燕甘卿转头看着附近正在闲谈的对象，靠了过去。
“哟，是新来的小妹妹，怎么样，这里的生活还好吧，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
“难以想象你以前的生活，这里哪里好了？”诺苏接口道。
“这就不对了，像我们这种弱女子，出了这里，到外面也是送死，我们姐妹，都想着在这里活一辈子。”
“那这位姐姐，你们说的四姬，是什么意思？只听说有花魁。”燕甘卿道，不想在无关的问题上多作纠缠。
“咳…哼，四姬，你们知道雨亭楼的名声？”
“北域第一青楼？”
“对对，这个名称也是相当有含量的，青楼啊，是最高级的妓院——所以青衣多，这第一不过是针对素洲而言。”
姑娘侃侃而谈，她并没有意识到面前两个小丫头连素念两洲都未曾听过，于是并没有从她们眼中看到惊异。
这谦虚是白费了。
“不懂。”
“不明白。”
燕甘卿和诺苏道。
“姐姐，这些东西，你们时常会接触的吗？”诺苏指着柱子上的字，问道。
“会有训练，但都是特定的，想要了解这些，得自己花时间，不过我们平时若是无事，偶尔会接触一些。”
四姬就是清，吟，寰，凝四人，都是之前的花魁，现在大概是在管事，据说是比当代花魁还要美的。
“上一回说到，有一奇人，偶遇帝王之剑，却不知是何物，本来差不多算了，嘿哟，不想战事迭起，奇人仗剑入阵，步入沙场，那叫一个惊天动地，一发不可收拾……”
“可惜天命既定，奇人不敌来者，落败于那荒野之中，投靠敌国，帝王于是一声令下，呼哟，满门忠烈，不过飞灰。”
说书人的声音飘转楼阁，吸引着形形色色的行人，有驻足倾听的，也有嗤之以鼻，下一秒转身而去，步入一旁酒肆的，明明午间便有青楼开业，却是要等到这一黄昏时间，辛极城才会真正热闹起来。
“动起身来，小家伙们，今天是第一次接客，对面的说书先生已经开始了，要是你们发挥不错，以后就加入午间的常驻吧。”
“是。”众女回答道。
“是……”燕甘卿也跟着说。
“那么，作为青衣，要好好把握边界哦～”揶揄的声音从琼缘口中响起，作为花芙，今天并非是她的场地，因此也不必接客。
燕甘卿走在靠前面的位置，她并不能完全意义上地接客，想要进入青楼，一张入场券是少不了的，这也就淘汰了许多附庸风雅的人，要想享受青楼女子的招待，酒水和食物之类的，自然要先点。
“这位小姐，可否，我是说，坐下一叙？”
原来是自己的同伴，眼下已是开场的时间，她们自然也没有了那些限制，这些要求是可以答应的，少女露出一丝欣喜，急忙俯身行礼，不料初次紧张，礼节稍稍有些错位。
燕甘卿皱了皱眉，向周围望去，还好没有什么人注意到，顾客似乎也没有在意。她便掠过这名女子，继续前进。
“各位，新面孔啊，看起来不错，假以时日，必然会成为雨亭楼的招牌。”
一名男子正在与同座的先生交谈，燕甘卿恰好听到。按理说经过入门的筛选，雨亭楼内，至少都是有一定身份的顾客，大多数也是贵族子弟，稍微有些声张了吧。
燕甘卿这样想着，本来也不想去关心的，就要掠过。
“唉，别走呐，要不陪我吟诗一首？”
燕甘卿本想着拒绝，这自然是她们的自由，但想到初为青衣还是不要惹上什么人，于是答应了，旋即施礼，坐下。
一桌四人，现已经有两名男子，燕甘卿便坐到下位，雨亭楼的桌椅都很是精致，哪怕是这种外围的待客，也要在桌上嵌满诗文。
“唔。”
燕甘卿轻哼一声。
和男子同桌的人，衣着黄衣，与男子的紫衣有很大的出入，他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突然露出了忌惮的神色。
“如何？”
燕甘卿能感受到，体内的封印稍微松动了一下，她尘封的记忆立刻涌现出来，那段时间，是她最珍惜的。
“梳拢你，有危险，还是不要好了。”紫衣男子缓声道。
燕甘卿意识到，自己体内的能量被发觉了，显然对方也是能源者，心中涌起一阵失落，是啊，怎么会有这样的机会，让自己被梳拢后破除封印呢。
稍微整理了心情，燕甘卿道：“公子，这点您无需担心，像您这样的强者，又怎么会顾虑像奴家这样的呢。”
“你倒是会说话，好了，那今天就好好谈谈，来，给我唱一曲。”
“遵命。”
但燕甘卿很快就明白过来，要想这样完事是绝无可能的，因为紫衣男子开始反复要求，直到她感到喉咙发干，也没有让她停下来的意思。
“我说，这位公子，是不是有些过了。”
紫衣男子回过头来，和他同桌的男子早就眼不见为净到旁边的席上去了，于是他立刻肯定这是哪个来搅局的。
“哦，二阶能源，换绝府这一代可真是优秀啊。”
“那有如何，这里是雨亭楼，还轮不到你来挖苦我，否则有的是护院来招待你，说的对吧，尚和公子？”
“不不不，我觉得你的理解有些错误，我只不过交流两句，又怎么触犯到这里的规矩了？还是说，你们几位，想要来插一手呢。”
尚和的目光锁定在几位护院身上，他们都是普通人，哪有胆量反抗这位，因此就有护院悄然离去，到内间去了。
“换绝府虽然没有你们柒门亮眼，但在下也并非是其头牌，你要想纠正我的话，不妨去找大哥说说。”
“啧。余清，在这里卖弄修为的，可不是你哥哥。”
“少来，你也不过是个半吊子，恐怕还威胁不到我。”
尚和的眼睛滴溜地转着，在这里动手，开什么玩笑，自己只不过是想借着这件事羞辱他一下，犯不着将自己搭进去，算了，要不就，息事宁人……
“是哪位公子在此雅兴啊，要不和奴家闲聊两句？呵呵。”
正在舌战的两人顿时一愣，旋即想也不想地拱手作揖，并将矛盾的源头指向对方。
“冰雾小姐，确实是这位公子先行欺压青衣，小可看不下去，才出面制止。”
“…冰雾小姐，是尚和公子先声侮辱本家，小生并没有欺压的意思，只是青衣小姐歌喉婉转，有些痴迷…”
“也就是说，让她自己解释，会方便得多对吧？”
话音刚落，燕甘卿就感觉到有不止一道别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而来自于冰雾的目光是那样的，玩味？
冰雾确实很美，没有玷污她花吟的位置，无论是气质还是外貌，似乎都与琼缘拉开了不小的差距。
“冰雾大人，确实是余清公子叫奴家唱曲，奴家功力不济，支撑不久，尚和公子也是好意来解围，还请不要责备两位公子。”
“嗯，我明白了。”冰雾点头，转了转手上的笛子，示意几个护院退开。
“我没看错吧，那个是辛极皇族特产的，冷簧笛吗，冰雾小姐居然有这种珍物？”
“你傻吗，以冰雾小姐的身份，别说冷簧笛，就是城内最出名的，奇刀潭，也要给冰雾小姐一个面子。”
文人墨客交头接耳，冰雾的出场将气氛提前推向高潮，今夜本来也是她的主场，雨亭楼的傍晚是由花榜绽放的，冰雾自然会占据一席。
“本来以为，你有成为花魁的潜质，现在看来，呵呵，有够废物的。”经过燕甘卿身边时，冰雾低声道。
夜晚在冰雾的渲染下，柔和且热烈地过去了，按照雨亭楼的规矩，观者吟诗作赋，被冰雾邀入内间，其间是否有人被奚落，是否有辛酸，也就无人知晓了。
“好麻烦啊。”
“好了，你不也被公子垂青过了吗…”
“唉，你听说了吗，小戴那天不听话，被析妈妈叫过去了。”
“那可真够惨的，哎，我说，我们可千万不要像她那样，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在女孩们的低声交谈中，又一天的训练完事，她们逐渐趋于成熟，因此这种常规训练时间也就逐渐减少。
“甘卿，过来过来。”
诺苏的声音响起，燕甘卿只好快步走到她身边，抬手在她头上敲了敲。
“什么事？”
“哎呦，甘卿姐姐，怎么这么暴力。”诺苏抱着头嘀咕。
“咳咳，你看我们生活的地方，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啊，没有什么烦恼，只要努力就可以好好活着，你不会是想要出去吧？外面的世界，我们可活不下去。还有，你比我大好不好，不要老叫我姐姐。”
“哦，谁说的，你又能确定吗？”
燕甘卿脑海中浮现出画面。外面的世界？除了幼时已经不清晰的画面，便是那个危险的世界，尔虞我诈，充满变数。
“我……只是担心……”
“甘卿，这里没人我们悄悄说，你体内的封印，不会偷听吧？”
“应该……不会。”
“也对，好几次了也没看它有反应。”诺苏道。
“这些天，我想我找到了，我来自素东次大陆，素洲次北部的东边，我的家乡，绝木城边的一个镇子，在那里，女性的地位，是要比我们这里高的。”
不知不觉呢，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久，诺苏已经是成熟的少女模样了，自己呢，也在不断成长吧。燕甘卿看着少女，心中感慨。虽然她比自己要大上一些，但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外人分不清她们究竟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你总不会要一直待在这里吧？”诺苏着急道。
“嗯，的确我不应该这样消沉，可是诺苏，你有方案了吗？”
雨亭楼的青衣，都住在一块，虽然依旧分开隔间，但诺苏与燕甘卿住得很近，她们也自然是很好的朋友，但自从诺苏的话点醒了她，燕甘卿就感觉，周围的青衣，似乎与自己有一些差异了。
“差点十四岁时，我来到这里，在那之前，我对外面的了解，哼哼，肯定比你丰富……”
“……在我们那呐，女人是可以有合理的工作的……啊，工作吗，就是有报酬地做事……”
“……有时候她们聚在一起，那谈的，都是些家常，扯淡的，不过呢，也有一些正事……你问我，我也没参加过啊……”
“猜这个，猜对了给你讲——诶诶，别碰，碰了就犯规了，拿你没辙，听好了……”
窗前月光，偶尔惬意的洒在两人的面庞上，青衣总是很晚休息，午间开业之前，她们都可以歇息，顶着月光营业，早已成为了日常。
“唉。”诺苏突然叹息一声。
“你说，我是假设哦，要是哪一天我们出去了，还能像这样一样天天见面吗？突然感觉，这样平静的生活，也不错。”
“你啊，不是你跟我讲外面的世界吗，怎么现在开始感慨这些了，我们依靠才艺生活，出去之后，肯定不能干这些，咱们先去你家那边，然后，我罩你，别看我这样，好歹也是个能源者。”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你不还是竞选下一任花魁的优质选手吗，花榜就要开了吧，琴棋书画，你样样精通，舍得放弃吗？”诺苏翻了个白眼。
“嗯？”燕甘卿转过身来。
月上枝头，经过隔间，冰雾向着这边扫了一眼，皱了皱眉，略微沉思了一会儿。燕甘卿也毫不示弱，任凭她端详自己，既然都说好了，那么自己也要拿出一些自信。
“呵呵，不错呢，小家伙，可算是有点模样了。”吐出这句让二女意外的话后，冰雾没有多做停留，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