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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玄幻小说 -> 列缺逐神录-> 第二十章 道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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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道衍
- 奕者弈局,棋至中盘,却未有胜负。
白衣执子而黑衣凭栏,远方的仙山琼阁鳞次栉比,恍惚看不真切。
“道兄,盏中之茶尚温。仙府一事,何须三人?”有如白水,温润平和中沁人心脾,以至入骨髓的声音,久久仍绕梁不散。
热气袅袅升腾出翠谭,隐去对面空座。
“观棋者若不入局,孤手又能与谁弈?”
黑衣并未回头,而是依旧眺望远方,无所至极之处。
“使子对弈也,其数三千万。”
白衣徐徐而答,波澜不惊中,对方竟微不可察地一滞,
“兄观我棋,殊不知人观兄为棋。我非孤手,兄亦可不必为孤子。”
黑衣修士终于转身,一副刻印在记忆里的熟悉面孔,使人形好似溺水者得见浮木:
“师尊?这是……”
觉时已无意脱口而出,身旁再不见藤曼。黑衣修士本欲说些什么,此刻却环顾四周,意图寻找声音的来源。
…………
列忆缺忽然灵光一现,他沉下身去,沐浴在螺旋的霞光中。
再次定睛一望,远方的广阔空间中哪里还有顶天立地的黑色巨影?相同位置,倒见如滔滔江水般的紫气汇聚于牛蛋之手,又被其潇洒甩出,直扑迎面而来的凶猛地龙。刚一接触,便燃烧成滔天火焰,庞然巨物转眼间焚烧殆尽。
而这紫气的源头,则是逃窜中的楚姓修士。说是逃窜也不尽然,因为其位置根本就没有移动分毫,只是源源不断地向后宣泄紫气罢了。此刻似是力竭,他停下战战兢兢地回望,大口喘着粗气,却一举被尖锐的五彩匹练贯穿胸膛,钉在危楼檐角。待五彩之气消散,方现出凶器之形:正是先前所见一直握在其手中的自家长枪。
列忆缺难以置信地闭目,眼皮内却还是透着初阳的余光。
他仿佛看见五彩斑斓之气从众修之处尽皆汇于牛蛋手中。他隔空将其遥遥一握,远处竟同样也盛开出一朵五彩斑斓的烟火,从中掉出了什么。然后这并未消散殆尽的五彩之气化为匹练,直逼逃窜的楚姓修士,衔接相成。
自始至终牛蛋双目都冒着黑色的尾焰,动作举止与方才暗夜中看到的身影一般无二。
列忆缺不顾如窒息压抑的黑暗,试向前踏步而行,居然逐渐适应,
“如同习水,若骤然灌入其中,必是溺亡的下场;若由浅入深循序渐进,则迥然不同。只是此物非同于水——洪水无情,而此物却有意。它要弑人,则人早已尽逝。”
他瞥了一眼那仍旧肆虐的黑色巨影,一时分不清何为虚幻,何为真实,亦或两边,都是真实。
心中虽无比怀念仙轴所净化的如常世间,但其终究还是太过显眼,不知何时便会被那黑影所发觉,埋藏地底只是骗过小能之辈而已。此修已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列忆缺不得不承认,其术早已到达了仙的范畴,只是他再也不愿盲目称任何人为仙。
“好在因仙轴之故,偶然得见另一幅画面,总算稍能理解几分,但也远非我所能与之周旋,唯有远离,方可自保。牛蛋能觅得如此师尊,列某……输得也是明白。”
他扎猛子似的快速穿过宫门,沿途所遇侍卫精兵皆安然而过。但逐入深水,行动也越发迟缓,最终若陷入泥泞,再无法移动半分。
离开仙轴,列忆缺的意识一如常人般缓缓消散,最后所见是远方山峦顶端,遥遥而立的一袭白衣。原本相距千里之外,只因都城平原才若隐若现的绵山,顶上仿若尘埃之人居然在无边的暗夜里成为了一颗星辰。
“老友,别来无恙……”
…………
焦虑万分的人形心念接近,但景致越发飘渺,茫然间连自己也迷失进去,任凭岁月流转,直到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搭上臂膀:
“你倒让为师好找,差点便永陷旧日因缘。”
再回神时,人形已身处亭中。棋盘茶盏仍在原位,烟云无恙,唯有黑衣修士眼中,少了一分凌厉,多了几分慈祥。
人形几欲热泪盈眶之时,身后却传来一阵少年的唏嘘:
“原来如此,当日道兄所闻之声出自何人,如今的在下,总算能目睹一二了。虽是我卦为先,此子却当真落于你手。”
猛然回头,只见雾气散去,白衣原座上赫然变成了一位少年。他不由大惊失色——因为此处归根结底,总归位于其识海中的玉门内部,也是其最大的秘密所在,怎会容外人遁入?
少年不以为意,端起茶杯轻抿一嘴:
“分身与残魂,倒是绝配。”
然而对面师尊仍微笑示意,暗示不必惊慌:
“分身?不过是一粒道种罢了,就容你解卦如何?此刻还计较这几子胜负,你与本体的境界,恐怕差得太远。”
少年摇了摇头,神色露出寂寥:
“我自知今日难逃你手,但误以为不能解卦,则是缪然,只可惜未能告予本尊……”
不等对方言毕,黑衣修士便愤而疾挥衣袖。霎时间,庭院、棋盘、云山皆随风而逝,也包括其身。
人形这才意识到,自己竟负手立于空中,而身边则是跪地的黑袍修士和恭身不起的紫裘老者与青衫女子。更远处,帝王携百官朝臣皆匍匐环绕,黑压压一片,殿前残垣再无空隙。
“虽然这粒道种与本体的联系被为师所断,但消散本身终究会泄露天机……此星已不可久留。为师需闭关些时日,你亦该尽快提升修为,早做打算。”
血色初阳从梁上脊兽丛中升起,染红了长枪与其贯穿的铠甲修士,遂化为金黄,驱散漫漫长夜。雨燕飞过晨曦,旭日早已当空。
…………
京城千里外绵延的山脉之顶,少年打着哈欠从睡梦中醒来。擦干眼角泪痕,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但依稀记得自己盘坐于此,是为了等一个人。
“这个人是今天到来呢?还是明天到来呢?又或者,是多少年后到来呢?”
他叼起一根青草,苦涩中透着甘甜,甘甜中又带着一丝苦涩,这种滋味是何等让人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