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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瞒天过海之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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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挽风听闻自己提的条件有了眉目,当即做出表示:“学士放心,若能保我性命,崔某必将秘密告知。”

“崔主事,在此之前,我有些问题需要请教,与你的职务所辖有关,不涉及你的秘密。”陈宥在等婠㜳顺利谈下潘岳的信号。

“但问无妨。”崔挽风的所有希望,现在都寄托在了陈宥身上。

陈宥问了些关于食材相性的问题,特别是对性热上火,滋补活血的食材尤其感兴趣。崔挽风本来是抱有戒心来回答的,后来发现陈宥确实没有映射和套话,才慢慢放下戒心,一一进行了解答。

直到婠㜳回到牢房,冲陈宥点了点头。这是婠㜳谈下了潘岳的信号,陈宥现在对计划成功的把握,已经超过了五成。

“崔主事,接下来你务必要做到这两件事:第一,吃掉潘统领给你的午膳,用膳时,必须引起狱卒的注意;第二,若口鼻出血,实为最佳,万不可擦拭,须假装昏厥;若能做到,此计便成了八九分。”陈宥提出了需要崔挽风配合的条件。

“莫非是让我假装中毒?”崔挽风问道。

“正是如此,我相信崔主事应擅于此道。”陈宥点头表示肯定。

“那之后呢?”崔挽风又问。

“之后的事,便不需崔主事操心了,潘统领会安排好一切的。崔主事日后只要安心服刑,不要太过张扬,则余生无虞。”陈宥也不肯向崔挽风透露更多的信息,以防生变。

可是以崔挽风狡猾的性格,他还是对自己押了重注的陈宥表现出了不放心:“明公可不是容你轻易糊弄之辈,别赔了夫人又折兵,大费周章不说,还把我搭进去!”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没有百分百成功的计策。当然,若崔主事即兴发挥得越好,那么成功的概率就越大。”陈宥把难题又甩给了崔挽风。一方为保命,另一方为获密,自然是保命一方的压力更大。

“我还有别的地方要去打点安排,就不在天牢陪崔主事空耗时间了。但是请崔主事相信,从此刻起,我与你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你要自保,而我要保你,告辞。”陈宥言毕便匆匆离去,经过潘岳身边,郑重的作了个揖:“有劳潘统领。”

离开刑部天牢之后,陈宥一路上与婠㜳勾对步骤和细节,两人在中正大殿阶下散开,按陈宥的计划各自行事而去。

婠㜳来到东宫求见太子,门口的侍应把她给拦下:“殿下正与丞相在书房叙话,请学士稍等,我去通传。”

丞相怎么也在!婠㜳眉头一皱,陈宥要传的话里,有些内容是不能让丞相知道的!婠㜳飞快的思考着,如何将陈宥要传递的信息进行加工。

侍应很快回来了:“殿下有请。”把婠㜳让进了书房。

太子和丞相因为婠㜳的到来而暂时停止了交谈,太子很热情的招呼婠㜳落座,而丞相则是一脸冰冷的注视着她。

“婠学士此行,是有什么事要告知小王吗?”太子的谈话对象换成了婠㜳。

“回殿下的话,小人确有事情奏报,希望能获得殿下的准许,”婠㜳回了太子的话,转而对丞相也做了个揖,“昨夜唐突冒昧,惊扰丞相,小人当时也是结案心切,还望丞相见谅。”

在太子面前,李玄忠也不好发作,只是象征性的摆了摆手,算是应了婠㜳的致歉。

“禀殿下,命案的知情人崔挽风已经向刑部交代了罪状,并已获刑,今日申时便将押出京城服刑……”婠㜳说到这里,便被太子打断了:“这些我已知晓,刑部的卷宗我一早便已看完,说些我不知道的。”

“日前殿下吩咐中书院草拟告示,收集证据和追本溯源,中书院自当有始有终。现崔挽风已经伏法,而他提到的巡林堂也与命案有关,小人想去那里走一遭,以保结案告示严谨。”这是婠㜳临时加工出来的内容。

“这个想法很好,小王准了,何时动身?”太子心想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个婠㜳办事确实令人放心。

“这杊州不比京城,加上来回路途可能得耽搁月余,所以小人希望殿下能宽限些时限。”

“噢,这个好说,这样吧,年末之前,把结案告示整理出来即可。”太子如此宽限,是因为崔挽风交代的内容,在其他人看来已经令命案的缘由明朗了八九分,太子也不例外。殊不知那剩下的一二分,才是婠㜳要深挖的重点所在。

可是在场的李玄忠,却隐隐感受到了威胁。虽然崔挽风明面上没有把密信的事情交代出去,可是崔挽风毕竟在巡林堂停留了数日,又雇了巡林堂的斥候行杀人灭口之事,说巡林堂毫不知情,李玄忠是不会相信的。

而且崔挽风已经知晓密信的内容,为了保命他在京城夹着尾巴主动伏法,远在杊州的巡林堂可就不好说了。他们既不受官府直接控制,也不是襄国子民。现在其族人殒命,若以此为由闹将起来,引起信王和太子的注意,那么婠㜳此去走访,所获得的信息,难免会对李玄忠不利。

既然有此风险,何不趁现在婠㜳人未动身,搏它一搏!

“婠学士,老夫认为,此行没有必要,”李玄忠充满威压的声音,令婠㜳都得气运丹田来抵御,“崔挽风既已伏法,根据刑部所定罪责昭告各州便是。这只不过是发生在京城近郊的命案而已,举国上下发生的命案成百上千,若桩桩件件都如此严谨,岂不得劳师动众,动摇民心?”

婠㜳就是要的这个切入点:“回丞相的话,正是因为此案发生在京城近郊,才更应该重视,京城不稳,何谈民心啊?而且,崔挽风此人狡猾精明,与之打交道时小人就发现其言不由衷,含糊其辞,似是有所隐瞒。现今虽已伏法,但他曾扬言自己鞍前马后的跟随丞相多年,对他不利就是对丞相不利!如此贬辱丞相声威,其心可诛!”

婠㜳特别把“鞍前马后的跟随”和“对丞相不利”强调出来。

李玄忠听到婠㜳此言心里“腾”的蹿起一团邪火,虽然表情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眼神却锋利如刀,心中怒骂:“崔挽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枉我一番信任!必除之以绝后患!”

“小王认为婠学士此行无妨,巡林堂乃江湖组织,虽不与襄国同源,却也俯首多年。今其族人殒命,若草草了之,其主事之人只会埋怨我襄国有失偏颇,袒护内臣,损我国之威望。倒不如借走访之机,稍加安抚,以平其怨。”太子发了话,赞同婠㜳走访巡林堂。

“既然殿下首肯,那老夫亦无话可说,容老夫先行告退。”李玄忠眼见婠㜳有太子的支持,自己再强加阻挠也是自讨没趣,甚至会露出破绽,于是只能选择离开。

李玄忠一走,婠㜳说话的环境顿时敞亮了许多:“京城近郊命案已近半月,闹得人心惶惶,现在崔挽风既已伏法,小人认为应该在他服刑离开京城之前,于城内示众,昭告其罪责,以安民心。”

“按你的意思办吧,你有御令在手,等同于小王的许可了,”太子因为命案的前因后果基本已水落石出,心情轻松,“你还有什么其他请求没有?”

太子此话算是送客令了,婠㜳领会,便提了最后一个请求:“走访巡林堂一事,小人希望能得到潘岳的协助。”

“潘校卫你已结识,有他同行小王也放心些,稍后小王会让令官代为转达的,婠学士这些日子辛苦了。”婠㜳的这个请求,对太子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婠㜳告辞。

“高咏鑫,”太子轻唤,“这段时间重点放在婠学士这边。”太子对婠㜳的举动比较感兴趣,而且此次她与李玄忠交恶,以李玄忠的手段,难保不会进行假公济私的报复,太子必须确保婠㜳的周全。

屏风后传出回应:“属下明白!”

说回李玄忠,他离开东宫书房后,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后悔,千不该万不该把送信之事交予崔挽风去执行,结果现在捅下了这么个漏子。就在李玄忠杀气腾腾的回到相府后不久,陈宥为他的怒火浇上的热油也到了。

与婠㜳在大殿阶下分别后,陈宥的目的地是御膳司,他的目标是卫骁。本来是指望卫骁当“柴”去燃起李玄忠的怒火,却不料赶巧“火”已经被婠㜳点着了,于是卫骁便从“柴”变成了“热油”。

用膳时间尚早,卫骁一个人在主事房里悠闲的喝茶。昨夜崔挽风被刑部收押之后,他可是最大的受益人——既报了损坏贡品人参之仇,又永久的解决了这个棘手的对手。现在只等崔挽风服刑出京,日后明公所赏的好处,就全归他卫骁所有了。

卫骁愉快的哼着小曲,沏着茶,直到一名伙夫敲响了主事房的门:“卫主事,中书院的学士找您。”

该透露的消息都透露出去了,崔挽风也如愿招供入狱了,中书院还找我做什么?卫骁有些疑惑,但还是放下手中的茶具,引进了陈宥。

“此次案件多亏卫主事的点拨和助力,才能推进得如此顺利,我代表中书院特来向卫主事致谢!”陈宥进屋便开门见山的道明来意。

“应该的应该的,”卫骁听闻陈宥是来致谢的,却又两手空空,有些爱答不理,回应也显得十分空泛,“中书院也不必如此客气,都是为了天下安定,国泰民安。”

“除了向卫主事致谢,我还得恭喜卫主事。”陈宥继续引导着话题。

“噢?我有何喜事?”卫骁揣着明白装糊涂。

“崔主事此次犯事入狱,御膳司便只有卫主事话事了,这难道不是喜事?”陈宥在试探卫骁的态度。

卫骁也是久侍李玄忠的老江湖了,陈宥的这点小伎俩并没有激起太大的水花,卫骁只是淡淡的回了句:“学士你有所不知,卫某看到身边的同僚获罪,深感肩上的责任和压力重大啊!这话不话事,倒是其次。”并顺带手给陈宥递上一杯茶。

竟然没有一丝波澜,卫骁的反应让陈宥自知压力还没给到位。

“中书院清水衙门,拿不出什么贵重的谢礼,我这次来,只能将崔主事透露的一些消息私下告知卫主事,作为日前卫主事及时通报中书院的回馈。”陈宥逐渐进入正题。

此话一出,卫骁有个明显的停顿,让陈宥信心倍增:“据崔主事交代,他之所以冒险使用蜡毒,是因为被盗之物十分重要,因此他宁可获罪,也要守住此物。”陈宥故意压低了声音。

“他可有交代是何物如此重要?”卫骁也压低了声音回应,陈宥知道卫骁已经上钩了。

“并未交代,我只知道跟派他去办事的人有关。崔主事如此舍命维护,说不定此人会出面保他,所以特来提醒卫主事做个心理准备,以答谢卫主事及时通报之恩。”陈宥的目的达到了,一口饮尽杯中茶水,起身告辞。

卫骁没有挽留,此时的他心急如焚的赶着去见他的明公,探探虚实。

陈宥离开御膳司后,找了个角落猫了起来。果然在他离开后不久,卫骁也匆忙的从御膳司跑了出来。

陈宥此时心中的把握已达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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