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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问君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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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要说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那应该便是顾平今日回来吧。顾连舟表面上如常,心里也是满揣着高兴,一刻又一刻,时间仿佛走得极慢,终于在下午,见到了他这个久久未回来的二儿子。

最先进门的是一个大约和余成希差不多大的孩子,也就是顾平的儿子顾云毅。一进来便跑到顾连舟床边,一口一个爷爷的喊着,顾连舟听得心里沁甜,看了看旁边正在休息的余成希,又示意孩子噤声,别打扰到旁人。

顾平是和杜婉芳一起进的房门,他是属于越活越有精气神的那一类人,每一次见到他,顾连舟都觉着似乎岁月在他身上留不下什么痕迹,浑然不像已经往四十岁上靠的人,三个儿女中也就仅他如此。

再说回顾平,顾连舟的二儿子,现在在BJ一所税务局上班,瘦瘦高高的,笔挺的一个人,眼眸深邃,也最似顾连舟年轻时。杜婉芳曾经也常常与他念着:“这小平如何不能多像我一些,你看这眉眼,看这性子,和你简直一模一样。”

每次顾连舟听到这,只一笑:“我的孩子,难道不该像我。”

“爸,听到妈的电话我们也没敢耽搁,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好了就回来的,萱萱他们公司现在请不了假,就没跟我们一起回来。”顾平把手上提着的东西放在一旁,自然的坐到顾云毅旁边。

顾连舟是和他言语不太对付的的那一类,只别过脸,没好气的说:“你这是怪我把你们吆喝回来了?那你大可以不回来。”

“嘿,爸,你瞧你说这话。”顾平霎时有些无奈,又转头看向杜婉芳,“妈,你看我爸闹这点脾气,我们这做儿女的,哪有什么该不该的话。”

“你爸啊,是嘴比心硬,耍耍小性子便罢了,你们父子俩也别揪着这一茬。”杜婉芳向来是扮演着一个和事佬的角色。

顾平向来是个自己主意很多的人,从小到大没少和顾连舟犟嘴,顾连舟其实心里也明白,但就是和他讲不到一块儿去,从小到大皆是如此。

顾平心里也明白得很,这病房单调,来来往往都只有杜婉芳一人相陪,在好几通电话的催促下才回来,顾连舟难免有些愤懑。

“大哥呢?”顾平一进门便没看到顾准,按照以前给他打电话的经验来说,现在的顾准应该是在病房里陪着顾连舟的。

杜婉芳手上削着水果,低声道:“他还有一点活儿没做完,方才给我打了电话来的。他听说你要回来,也高兴的呢,做完了手上的活就过来。”

顾平回来后,大大小小的琐事便是他在做,杜婉芳在一旁帮衬着,相对于也轻松些。顾准腿脚不便,虽说平时也在帮着照顾顾连舟,但却是远不如顾平这般爽利的。

顾连舟就与顾云毅以及旁边床上的余成希笑笑闹闹的,相较于之前的冷清,有这两个小孩子在旁边,实实在在的平添了一份热闹。

顾准忙完手上的事赶到医院时,已是日暮时分。一家子在医院下面的小餐馆里等着他吃饭,顾云毅早已饿得耍小性子了,见顾准来了,一个劲的吆喝着:“大伯来啦,开饭咯”。

杜婉芳见顾准来了便去点菜了,顾连舟没有下来,餐食还是照常由杜婉芳送上去。

“何时回来的。”顾准特意坐到顾平旁边,一见面便是一阵嘘寒问暖。

“午后。”顾平回答得很干脆,面对着顾准,他竟显得有那么一丝拘谨。

“哥,爸的病情,医生怎么说。”顾平又喃喃的补充道,“这次回来时见他愈加瘦削了,老头子性格执拗,说话也不中听,方才我一时没收得住话,不禁与他呛了声。”

“你俩这性子,一见面就掐。”顾准一副情理之中的态度,“父亲的病情不见恶化,也不见好转,医生一直拿药续着,母亲不愿在电话里和你们说,是怕你们在外头担心。”

顾平有些羞愧状:“道理我心中都有些思量,就是一时收不住心气,你得空也替我去向爸言说一番。”

顾准自然是知道的,他已经做了这和事佬好几次了,便欣然应下,恰逢此时杜婉芳也回来了,两人便缄口不言此事,默默的吃饭。

黄昏时分,仍是杜婉芳推着顾连舟出门遛弯,顾准也在一旁跟着,顾平带着孩子先回家里放行李了。

“阿平他带着小毅回家去了?”良久,顾连舟道出一句话。

“嗯。”顾准紧接着应声,“他先和小毅去把行李放了,再到医院来陪您。”

顾连舟点点头,又是一阵缄默。

“阿平回来之前,你不是挺高兴的吗?”顾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杜婉芳也把顾连舟的轮椅停在一旁。

“是,现在也挺高兴的。”顾连舟回答得很干脆,“他们工作隔得远,回来已是很欣然之事了。”

“那你又与阿平呛声,每次回来都是如此,他这人性格也拗,你与他呛,他又是个忍不住的,每次想与你亲近些,便被你呛住。”顾准话语有些无奈。

顾连舟霎时懂了顾准的用意,他眉心微锁,低头反问顾准:“准儿。你还记得阿平出生那年吗?”

顾准略加思索,答道:“记得一些,也忘了一些,那时我不过五六岁。”

顾连舟突然仰头看天,今日的日头不烈,温温和和的,灿亮的光打在顾连舟的脸上,也将思绪都牵引回那个泛黄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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