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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浪漫小说 -> 尤锦-> Chapter4 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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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 惊鸿
- 封铭挨一棵树站着，像在思考什么，一脸沉峻。
一旁的蒋森见他这副神情，朝他结实的肩膀生狠地拍了两下。
“我说兄弟，带这些学生还算轻松的吧，你整这么严肃干啥？”
封铭浓眉蹙得更重了，“我班上有个女生被我吓得长了疹子都不敢说话，宁可给我罚。”
蒋森“噗嗤”一声，黝黑的脸上一口白牙已经飘飞出去。封铭看他嬉皮笑脸的，下意识地踹了他一脚。
受了一脚的蒋森依旧嬉笑着，“第一天你脸就这样绷着，学生不怕才怪。”
封铭正想回怼他，便瞧见蒋森扭过头去和几个学生打招呼，心里不由得别扭，“我看你和你学生处得挺好啊。”
蒋森乐呵，“那必须的。”
“诶，”封铭往蒋森宽厚的肩上原原本本挥了两掌，“快说说你和你学生怎么相处的？”
“也没什么，就该训好好训，有时候和他们唠唠嗑。”
封铭一脸狐疑地盯着他。
蒋森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又加了句，“或者你让他们主动表现表现也行，我想他们这个年龄都爱玩儿。”
封铭陷入沉思，眉头又紧锁起来。蒋森二话不说给他胸膛记了一拳。
“表情打住……”
***
封铭特意把集训的位置换到了树荫下。
后半个下午，每当杭昭昭想到美女亲自给她抹了药，她心头的小欢喜就随风汩汩流动。
于是这抹完药的小姑娘就像重获了新生——她把腰杆挺得笔直，连带着高卷的马尾也显得意气风发。
年熙佳看着莫名感到欣慰。
***
又是一轮休息。
众人挨坐在地上，不知几时，前排突然起了喧嚷。
杭昭昭像个好奇宝宝特意溜到前排了解情况，不一会儿，年熙佳见她一脸兴奋地回来。
杭昭昭和原来一样，贴近坐在年熙佳身边，她戳了戳年熙佳细长的手指，“年年，我们要和四班比拼才艺欸！”
年熙佳朝她莞尔一笑，“想去表演？”
杭昭昭思索了一下，她其实内心是极想的，只是她现在没有太多的气力。
“想是想，但是今天军姿站了有点累，我还是安安静静看表演吧。”
***
“大伙儿有什么才艺都露出来啊，别让五班小瞧我们四班！”
蒋森高高地站四班前头，高声呵道，底下掌声四起。
封铭敛去严肃，脸上展现笑意，“你们想表演的都来一个，玩得开心就行！”这话依旧官方，但此刻听来格外亲切，如此反差倒让众人情绪高昂起来。
树荫之下，比拼便火热起来。
四班最先出来个长相白净的男生站两班中间唱了首歌。可能是有些生怯，他的气息不很平稳。但不错的音色，让他在开口之际就惹得很多女生直呼“开口脆”。
杭昭昭倍感触动，因为这歌她熟悉得很——洛旸初中时经常有小唱几句，而且格外好听。
她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少年嘴形变动，应是在跟着歌唱。
男生顺着欢呼回到人群，年熙佳这边紧接着就有人上去了。
“是邱芙！”
杭昭昭激动地晃了晃年熙佳白皙的手臂，年熙佳浅笑着帮她把歪斜的军帽摆正。
邱芙站在众人面前，褪去了初见的腼腆。她唱英文歌，声音清脆明亮，鹂鸟似的，实为惊艳。歌罢，迎着哗然的掌声，邱芙回到原来的位置乖乖坐下。
之后两个班级，陆续都有人主动上去，几番你来我往，比拼成了持久战。
封铭和蒋森都为此惊讶——没想到这群家伙还挺有本事。
大抵是后生的锋芒，为长空俨然划开灼曜滚烫的红，彼时云烧正旺。
***
临近饭点。
蒋森往两班中间一站，大声吆喝道：“时间差不多了啊，咱们两个班最后来一个人表演，然后我们整队去吃饭。”
座下有些喧然，却没有人上去。事实上比拼到了末篇，两个班有点才艺的人大都已经表演完毕。
杭昭昭捧着微侧的脸蛋，嘴上念叨起来：“还有一个表演，不知道还有没有学舞蹈的……”明媚与烂漫随着她的卷发一同落至左肩。
两人挨得近，年熙佳看得出杭昭昭明亮的眼睛里缀满了期待。
她轻轻地贴了贴女孩的肩，温柔地问：“想看跳舞呀？”
“是呀是呀，”女孩冲她点了点头，但很快又补了句，“可是看样子好像没人上去了。”
觉得愿望落空的杭昭昭还没来得及叹气，年熙佳已将自己的军帽摘下稳稳叠在她的头上。
“等着。”
顶着两枚军帽的杭昭昭一脸娇憨地看到年熙佳起了身上前去。
蒋森刚想来句结束语，四下掌声突然此起彼伏，他觉得眼前这群家伙真是给足了自己面子，然而——
“教官，麻烦让一让。”
话音滴落，蒋森看到一个长相极为精致的女生出现在他面前，他意会后立刻回封铭旁边站着。
年熙佳于两班中间，亭亭玉立，底下目光聚合在她身上。
她腾跃而起，笔直修长的双腿展开，凌空形成柔美的一字马。随后轻盈落地，像惊鸿莅临人间。
她又连续做了个侧空翻，动作干脆利落，平添了爆发力，显得格外飒爽。人稳稳立住后，她轻轻松松把左腿举至头顶，整个人呈一条笔直的线。
年熙佳面色从容自若地将左腿往右搬，上半身随之往下压，这过程不疾不徐，却能看得出游刃有余。待到其左腿上抬乃至下落，触地，算是经过了三百六十度。
一瞬，女生的羡叹涌上了高潮——
“啊啊啊啊啊，时针腿！！！！！”
“她的基本功怎么可以这么好？！！”
“我又又又想学舞蹈了怎么办！！”
“……”
年熙佳只是静默着朝众人鞠了一躬，然后回到自己的班级。
当年熙佳走到自己面前，杭昭昭情不自禁站了起来，她格外小心地用双手把军帽递了过去，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
“谢谢。”
年熙佳轻轻接过帽子，眉带笑意，眼中如有千斛明珠。
杭昭昭看怔了——这是什么神仙！
于是封铭要求整队时杭昭昭依旧没有缓过神来，年熙佳便主动拉着她入了队。
***
余霞成绮，绣进澄江。
此时，川中的新生们正聚在各自的教室里，等待着教官来组织晚训。
趁着封铭还没来，杭昭昭这会儿特意和韩许换了座位，为的是和年熙佳多聊几句。
“年年，你学了多久的舞蹈啊？”
杭昭昭趴在桌上，脸朝着靠窗的年熙佳，眸子亮晶晶的似有满天星。
年熙佳认真回答她：“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学的。
“可惜到初三时停了一年。”
伏案的杭昭昭人突然就坐直了，她惊呼：“那也有八年了欸！”
女孩直溢于言表的羡慕让年熙佳心头莫名泛起苦涩——
她本没有惊人的舞蹈天赋，只是有幸受到姑姑年悦的栽培罢了。而那些年在这样一位优秀舞蹈家的指导下练舞的苦楚，自然为之者自知。
再后来，年辰的离开几乎凿穿了她的心，悲怆趁虚而入，她何来心力去恣意地舞？
而眼前少女仍是一脸明媚。
年熙佳极力克制自己去想那些斑驳的过往，于是主动和杭昭昭聊起自己学舞时的一些趣事……
将将息，晚星沉潜，月华如练。
***
翌日上午。
熟悉的下课铃一响，川中偌大的教学楼热闹起来。
五班教室内，杭昭辞早早地收好了东西，将书包搭在右肩，头和身子已经完全告别了黑板，人却仍老老实实搁座位坐着，脸朝着教室末排靠窗的位置。
这个点，天光透过明窗，清泓若散。落在少年身上，只如盈盈薄纱那般，温润自然。
后桌的少年低头理着课本——
他的前额被少许刘海遮掩，发隙间仍有光影疏落。眼眸轻垂之下，睫毛浓密纤长，氤氲着一抹淡青色云影，仿佛天光融化了余温，然余温犹存。
就借这清晖拂照，光与影有了如玉容貌。
少年屈指移动书包拉链，包随即合拢，很快落至其肩。
他抬了头，朝着眼前看似平静实则归心似箭的那位说道：
“昭辞，走吧。”
“好嘞，锦哥。”
杭昭辞腾地一下屁股离开椅子，起身就去搭少年的肩。两人一齐出了教学楼，很快离开了学校。
***
一如往常，江锦尤和杭昭辞乘一辆公交车回家。半小时后，两人下了站，开始沿同一条熟悉的道步行。
虽说是同一个方向，杭昭辞的家还相对近点。走过一小段，很快到了门口。
杭昭辞冲江锦尤爽朗一笑，“下午将星见。”
“嗯。”
杭昭辞很快消失在了视线，江锦尤转了目光，依旧不疾不徐地走着。一路到底，算是到了家。
江锦尤刚进门就看到杨庭芳正端着盘菜从厨房出来，屋内顿时飘香四溢。
他感到一点惊奇，倒也什么没说，只是自觉地把包放置在沙发上——那头杨庭芳正招呼他吃饭。
餐桌上，江锦尤端坐着，右手一起一落，夹过一块薄薄的肉片轻轻放进杨庭芳的碗里，“妈，最近公司忙么？”
“还是挺忙的，最近你爸又招了几个新人，学历都挺高的。”杨庭芳细细尝起了肉片。
“对了儿子，我和你爸晚上有个应酬，回来应该不早了，你晚上……”杨庭芳话一顿，往厨房瞅，似乎在思索什么。
江锦尤一边左手在筷子下方端着，接过一片青菜，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没事，我下午和昭辞他们去将星打篮球，晚上直接在外面吃。”
“放心，不会很迟回来。”
杨庭芳再次欣慰——她和丈夫江旭升这些年来一直忙于公司的事务，很少能陪在江锦尤身边。她时不时会担心儿子没法照顾好自己，但事实总是告诉她大可不必思虑。
他懂分寸。
***
待到吃完午饭，江锦尤起身正要收拾筷碗。这时杨庭芳突然开口：“要不要来点水果？”
江锦尤正想说什么，眼瞧见她迅速进了厨房，从某个角落提来一袋看起来很有分量的东西。
桌上一放，袋子一解，全是形形色色的水果。
“这么多？”江锦尤眼底掠过一丝诧异，“妈，之前家里有客人来？”
“嗯。前两天温素和年年来家里做客，这么多水果都是年年买的。”
“年年？？”
这两个字像是从旖旎的梦境翩跹而来，美好却不真切。
杨庭芳盯着江锦尤那双充满疑问的眸子，突然意识到什么，“噢，我还没在手机上跟你讲，年年和她妈妈搬回来了，就在前不久。”
她回来了？？！！！
少年眉眼愈发清润，嘴角不自觉扬起，“那她现在……”
杨庭芳注视着眼前眉目朗秀的少年郎，“年年在你们学校念书，读的高一，昨天刚去军训呢……”
高一？军训？
江锦尤恍惚忆起昨天在操场上瞥见的一抹惊鸿影——恰似故人来。
他意识到，四季轮回，与之归于这熙熙尘世的，是他翘首以盼的人，是他望眼欲穿的春。
久违的愉悦，像复苏的萌蘖。
与春将至，芊眠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