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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历史小说 -> 半生halflife-> chapter.16 泥沼之花 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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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6 泥沼之花 II
- 在这个欢腾的海洋里，王雪诗定定地站在其中一块无名孤岛的一端，望着人们脸上洋溢的笑容，身形被无边无际的海洋无限缩小。我站在孤岛的另一端，看着海浪拍打沙滩上灰色的沙砾，看着王雪诗慢慢消失在淹没中。
雪越下越大，直至模糊了我和她的视线。“下大了，找个地方避避雪吧。”我松开牵着她的手，试图劝说她找个地方。
“你明明知道，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她不冷不热地回了我这句话，仿佛毫不在意话中那个没地方去的人就是她自己。
“你好像知道我要把你带回家一样。可是，你又能给我什么理由呢？”我眯了眯眼，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金属盒，打开它，里面赫然陈列着十根左右的香烟。
王雪诗低头朝金属盒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指了指里面的香烟。
“什么意思？”我熟练地拿出一根，用火柴点燃，升腾起的烟雾朦胧了我和她的距离。
“我会打听到你家住址，然后向你父母告发你偷偷抽烟。”
我听到后，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很爽朗的笑声，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使过路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哈哈哈，你...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她很认真地摇头：“没有，小时候我妈说过，抽烟的男人都该死，然后我爸没过多久就死了。”
她这番话脱口而出，并没有夹杂丝毫感情，仿佛是一个淡漠的旁观者，可我却被震得耳膜疼痛欲裂，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叼在嘴角的香烟就那样燃烧着，我失去了抽烟的欲望。
“所以，你把我带回家，我不会告发你父母，你也不会死。”
雪掩盖了这条街欢愉生动的街景，烟花展也在悄无声息间停止，仿佛寂静犹如再燃的爆竹，瞬间将整个街道充满。香烟燃烧到根蒂处，烫得我嘴角一阵生疼，我这才想起来将烟吐掉，然后张开手臂，拦下一辆驶过来的出租车。
“中央大街031号。”坐在副驾驶的我朝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王雪诗，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中紧紧捧住那剩下的一盒冰激凌蛋糕，小手因微微用力而发抖。
2264年1月29日，半生联盟C域，中央大街。
风雪交加让路途都显得遥远，足足一个小时后，我和王雪诗穿过人潮，冒着大雪站在了自家一楼的院子前。一路上母亲一直都在问我到哪了，我说的都是路上堵车，加之雪大，速度太慢。
越接近我们一家三口的独栋别墅，王雪诗越显得低落，头一直垂着，显得很没有精神。“一会儿进去，别忘了介绍一下自己啊。”我拉了拉她的衣角，提醒她道。她却没有一点回应，就那样呆呆站在原地。见状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用力拍打金属门。
“回来啦，开门了！”
没过多久，家门被打开，没想到开门迎接我的会是父亲。台阶上的他看到我先是一喜，随即目光中带着询问，看向我的身后。他发现了躲藏在我身后的王雪诗，皱了皱眉，问到：“你的这位朋友是......”
我闪开一条路，让穿着破旧的王雪诗直面我的父亲。她打了个激灵，抬起头，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我叫王雪诗，是宇捡来的。”
我仿佛能透过大雪看见父亲额头上的三条黑线，他也呆愣住了，我知道此时此刻，他正在经历一场头脑风暴，索性也闭上嘴，不再多说什么。我没想到王雪诗的开场白会是这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良久，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对着我俩招呼道：“赶紧进屋！外面这么大雪，太冷了！”
仿佛带着一丝不解，又带着一丝怒气，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我的信任，以及那种父亲独有的，无声的肯定。
我淡淡地看了一眼王雪诗，她朝我先一步进入我的家中，在门口稍作停留，余光瞟了我一下。
家中的温暖与温馨感让我一上午的疲惫顿时消减了不少，而此刻的我也没有心情再同父亲打鱼球了，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内母亲忙碌的身影，长长地叹了口气。父亲在她身边，同她说着什么，而王雪诗则是手足无措地站在厨房外，不时朝里面张望。不久后，母亲转过头，带着很复杂的目光看了王雪诗一眼。
“雪诗啊，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这衣服已经很老旧了。家里没有你这年龄段的女生穿的衣服，我让宇拿件他妈妈穿的衣服，你先凑合着。”父亲出来后，这样同王雪诗说道，这肯定是母亲的旨意，因为我太了解我爹的风格了，一般会拉着她先在餐厅聊上很久。
王雪诗听闻，随即点了点头，走到我面前说：“我需要洗澡，换衣服。”
我把玩着手中的传呼器，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道：“你应该使用恳请的语气，至少我们之间还没有熟悉到你一句话我就可以为你办这办那的地步。”
“我不会。”她习惯性地捏住自己的衣角，将头低了下来。“我妈妈说过，以后有什么需求，你要直截了当告诉别人，不然别人会觉得你虚伪。”
我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她：“你认真的？”
回应我的只有她的沉默。
“如果不介意，我想知道你母亲是谁，在哪，以及你的身世。”我同王雪诗的对话被父亲听见，他也竖起耳朵在餐桌旁朝我们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仿佛他一开始就想问这些东西。
王雪诗好像在心中斗争了很久，刚欲开口，我却将手抬起：“而你即将说的这些，是在你洗完澡更完衣之后。走吧，我带你去洗漱间。”
几分钟后，我终于同王雪诗解释清楚淋浴间、暖灯以及干洗机用法。她将水龙头打开，一股带着香薰味的清澈暖水流释放出来。“接下来就不用我再操心什么了对吧？”我活动了一下肩膀，将门关上。
“宇你别急走，有不会的我还要问你。”隔着毛玻璃门，她闷闷的声音和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依次传来。
“我要的是肯定的回答。”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道。
“......我会用了。”她声音极轻。
我依旧留在水房，隔着玻璃门低头看着电屏上的日间新闻，手习惯性地摸到了裤子口袋里的烟盒。父母在厨房商量着什么，不时传来笑声，距离太远听不清。
听着王雪诗将水关掉，开始操作沐浴机。可是过了很久，都没听到打泡沫的声音，王雪诗捣鼓了半天也没有效果。
“你先把我之前说的暖灯打开，水关了别着凉。”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这似乎让王雪诗愣了一下，随后她摸到墙上的开关，将金黄色的暖灯打开，整个洗漱间开始升温。
“然后按下start键。”
“我不认识按钮上的字。”
我有些烦躁，将一根烟叼在嘴上没有引火，纯粹希望这样的动作能让我平静下来。“就是第二个按钮，白色的，按下它，然后整个人坐进去，三分钟后机器会自己停止。”
只听得“啊”一声尖叫，然后王雪诗将澡间的玻璃门打开了。
她的脸上全是泡沫，用几乎快哭的声音对我说：“宇...快帮帮我，有什么东西抱住我的脸了！”
看着这样的她，我惊得嘴里的烟都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