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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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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溢顺三年,一本《郑氏药典》横空而出,倍受广大医者追赏,而宁淑这些年在各处游历,救死扶伤的事也被纷纷扬出,她一下子成了天下名医,走在街上不乏追寻仰慕者,只是天下人都不解的是这位名医为何从不医治落水者和痘疫。

仰慕者太多逼得她无法再四处游历,只能隐居在皇陵山脚下的茅屋里。而锦翔这些年一直追寻着她的步伐,虽有幸得她默许跟随护佑,但却不敢轻易打破这样的局面,请求她原谅。

转眼云昊也从天辰山学艺结束归来,宁淑亲自下厨为他准备了一桌佳肴,满心期待地等待着儿子地归来。

如今的云昊早已长成了个小大人,温润如玉的脸上也不失刚毅,云昊是几个孩子中最与锦翔相像的,如今轮廓长开了竟然比锦翔还要俊美几分。

许久不见儿子,宁淑一见他便是各种环视细观,云昊都有些不适应:“母亲,孩儿没有缺胳膊少腿,肉还长多了。”

“嗯,确实长高了,也长壮实了,赶路累了饿了吧,母亲准备好了你最爱的菜肴,快进屋用膳吧!”宁淑边说着边拉着云昊的手进了屋。

云昊见锦翔正在院子的角落里劈着柴便喊了声:“父王,用膳了!”

“他用过了!”宁淑脱口而出的几个字让父子二人顿住了。

锦翔有些尴尬地应了声:“是,为父用过膳了,你快进去吧,你母亲费了大半日时间亲自为你准备的膳食,别辜负她的一番苦心!”

团圆的日子宁淑却不让锦翔与他们一同用膳,可见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并未得到化解,云昊只好配合着随母亲进了屋。

傍晚时分,锦翔与云昊父子二人在院子前的草地上切磋着剑法,不得不说这几年云昊的武艺大有长进,锦翔与他切磋两三招之内竟无法取胜,不过锦翔的武艺这几年也在长进,目前还是远胜于他。

切磋结束,父子二人席地而坐,看着不远处正忙着调配新药宁淑谈起了心来,“孩儿以为父王这些年一直守护在母亲身后已求得她谅解,却不曾想,父王还只是个护卫。”

“你二弟和妹妹的死一直是你母亲心底最深处的一根刺,她无法拔出伤便不得而治,对为父的埋怨便不曾消减。眼下这样能一直跟在她身后,护她周全,为父已心满意足。”

“父王为何不想想如何为母亲拔出心头上的刺?”

“刺扎得太深,一旦拔出而又止不住血,那可是要命的。”

“可是有些伤就是要带血挖干净才会重新结痂,治愈,不是吗?孩儿助您一把,我们一起治愈母亲可好?”

锦翔见他双眸中充满着期盼,想来他身为人子也不希望父母一辈子在过去的伤痛里出不来吧。但锦翔却有些犹豫“别了,先缓缓再说吧。”

“敌人用一把刀刺伤了你们,你们明明该互相治愈的,可偏偏各自又给自己添上一刀,然后各自舔舐自己的伤口,明明是相爱却行同陌陌一般。”云昊有些无奈地分析着.

转念一想又满眼狡黠而小心翼翼地打探着:“孩儿想问一句,若您二人百年之后,孩儿是该让您二人合葬呢?还是将您二人分墓而葬呢?您肯定是希望合葬的,可母亲她就未必了,那孩儿是该听谁的呢?还是听母亲的吧,毕竟您也要听母亲的”

闻言锦翔有些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假装正经的云昊,他这位一向沉着稳重,恭谦有礼的儿子何时竟变得如此恣意妄言,竟然接连用自己的父亲开玩笑了呢?

锦翔不紧不慢地开口:“看来我儿在天辰山这几年是忘了为父的谆谆教导了,为父也是时候尽尽责了。”

话落锦翔便提起身侧的长剑要教训云昊,云昊也早有提防,闪身躲过一招之后便往宁淑的方向奔去,寻求庇护。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宁淑跟前,云昊率先告了状:“母亲,父王说他此生罪孽深重,怕是无法求得您的谅解了,让孩儿替他了结此生,他要以命向死去的二弟和妹妹赎罪,可是孩儿身为人子,如何能做出弑父一事?求母亲救救孩儿,让父王不要再相逼了。”

闻言锦翔明白云昊是在试图化解他与宁淑之间的矛盾,但他却不知该如何配合,只是怔怔地望着云昊与宁淑,而宁淑却只是一言不发地审视着他。

云昊见状又补充道:“父王还说了,他此生对不起您,不配与您合葬,他死后让孩儿将他葬于山脚下便是,生不同寝、死不同穴,如此,来世便不会再相遇,便能各自安好!孩儿在想,若是二弟和妹妹见到父母因他们的死而此生决裂,愿生不同寝、死不同穴、来世不遇,他们在九泉之下会不会愧疚得不得安息呀?”

“昊儿,住嘴!”见云昊越说越过分,锦翔不得不制止他。

宁淑看着他的眼神怨气更深了,到最后竟然落下了委屈的泪水,而后毅然转身上山了。

云昊有些心疼地看着母亲离开,锦翔忍不住责备他:“昊儿,你过分了,你母亲本就对你弟弟和妹妹的死愧疚不已,你方才那样说就是在往她的心扎刀子。”

“这些年孩儿的劝慰母亲丝毫听不进去,不愿放过自己,不愿放过您,孩儿也是无他法了,唯有以毒攻毒了,刀扎进去说不定能顺势带出刺。”话落父子二人连忙追寻宁淑上了山。

云翰和云昕的墓前宁淑正哀声地劝说着:“翰儿、昕儿,愿你们并非如你们兄长所言,为父母之事愧疚不得安息,我们不配当你们的父母,所以你们不必愧疚,你们安心去吧,愿你们下辈子投胎到平凡人家,得父母庇护,一世安稳!”

云昊有些内疚地上前说:“母亲,对不起,孩儿方才失言了,伤了您。我们一直都知晓您是最爱我们的,奈何命运造化弄人,我们与弟弟妹妹的缘分太浅了,他们此生错过了您如此深的母爱,但我相信弟弟妹妹也是爱您的,他们不会怪您的,我们都不希望您继续自责下去,您该放过自己,也放过父王了。”

宁淑听完他的话并未回应他,而是虔诚地磕了个头而后起身离开了。

锦翔一直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候着也不敢多说什么。

云昊见宁淑一直不说话也不敢再说什么,父子二人紧紧跟在宁淑身后下了山。

回到茅屋院子之时宁淑突然转过头冷然地开口:“弑父之罪我儿担不起,你不是说过要护我余生安稳的吗?堂堂摄政王,连护卫之责都不清楚吗?竟想着临阵退缩?”

“啊?”锦翔诧异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说:“不敢不敢~”

云昊见母亲终于松口了,立即向父亲邀功:“孩儿此番也算立了大功,父王可要好好奖赏孩儿,方才与孩儿切磋的那套剑法可要倾囊相授。”

“好,明日辰时后山见!”

云昊闻言满怀期待地点了点头,却被宁淑毫不客气地掐断了他的期待:“剑法一事还是先押后吧,我儿到天辰山学艺这几年可谓是释放天性了,说话是越发口无遮拦了,身为母亲也该教导约束一番了,明日先重温一下《孝经》和《礼记》吧,先抄个一百遍看看效果。”

云昊闻言连忙向锦翔求助,锦翔露出慈父般的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儿最是孝顺了,定然不忍心连累为父的,自求多福吧!”

他说完便疾步向宁淑走去并朗声说着:“今日的药草还有些未挑选完毕,我去继续挑选。”

云昊见父亲过河拆桥只能暗暗在心里叫苦,突然灵机一动对母亲说:“孩儿忽然想起下山之时收到太奶奶的来信说想念孩儿了,让孩子回来后务必进宫看她,明日孩儿要进宫一趟,待孩儿从宫中归来定然悉心聆听母亲的教导。”他说完也连忙躲进了屋里。

宁淑见他这般有些欣慰地浅笑开了,他终于不再时时将自己伪装成懂事的小大人了,宁淑终于在他身上看到些孩子该有的小机灵以及小叛逆天性。

远远望着药房里正忙碌着的身影宁淑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三年锦翔放弃一切紧紧追随她,护佑她,小心翼翼地陪伴着她,她都看在眼里,可是她始终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原谅他。

今日听到云昊说“生不同寝、死不同穴、来世不遇”之时她心底莫名涌上一阵慌乱,他们明明彼此相爱,为何要形同陌路?

既然都要为自己赎罪,余生就相互支撑着走完吧,来世之事就一切随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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