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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沦落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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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孟知祥的一句话就算是打发了徐卉,徐卉依然是疯癫无状的每天蹦蹦跳跳,像跳大神一样。后来干脆也懒得蹦了,从早上睡到晚上,窝吃窝拉的傻笑,这样也省点力气。只是“这样的”官妓,如何能“琴棋书画,把酒临风”?于是兵士们也只是像扔一条瘸了的丧家之犬丢进了教坊枕霞楼,听见外面的声音,后院里训诫姑娘的“姑姑”云姨赶紧跑出来收货,汁见她拧着个水桶腰,笨重的出来了。这云姨是注重丰腴美的,虽然是人老珠黄,可风韵犹存啊,她的抹胸很低,低到可以做心脏移植手术了,不看她衰败了的面容,起伏的胸部还依然会让男人很想要去亲近,兵士们跟云姨热情的打了招呼,云姨却还是习惯先验货,看看被像个破麻袋扔在地上的徐卉,脏的还不如一只流浪狗,只得嫌弃的咂巴咂巴嘴,先安排徐卉梳洗干净……

徐卉被几个小侍女七手八脚的脱了那脏污的看不出本来样子的衣服,然后推到浴盆里泡着。几个人看了徐卉一眼,谁也没下手给徐卉洗澡。都借着拿东西去离开了。剩下徐卉在浴盆里看着洗澡水发呆,渐渐盈出一丝浅笑。古代的生活很可怕,弱肉强食,行差踏错就进了鬼门关,差一点死在牢里的徐卉一夜成熟,这身体虽然看起来年纪还小,但只有让自己老辣,才有可能安稳的活下去……折磨了自己这么多天,徐卉躺在浴盆里竟然睡着了,睡得很是踏实安稳……

被冻醒了的时候,水已经凉了,徐卉打了个寒战,再睡下去非要感冒了。那几个丫头都没人回来管她,徐卉叹了口气,赶忙匆匆的搓洗了身子,拿毛巾擦干。在梳妆台前认真的看着自己还稚嫩的脸,十四五岁啊,应该是在初中升高中的时候,空调房里吃西瓜听英语刷数学题,可这个年代可好,居然被抓来做官妓。徐卉只好给自己打气:“既然来了,就好好活下去,活成该有的样子,既然游戏开始了,那就千万别停下来……若是不玩它个惊心动魄,就算我白来了。”

认认真真的化了一个妆,穿上放在案子上的绣花粉红衣服,披散着头发。徐卉走下了楼,云姨和姑娘们正在吃早饭,叽叽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着,可聊着的也无非是些风流韵事,恩客的温存和打赏,再或者就是胭脂水粉。徐卉走下来和一众姑娘对视,尴尬的打个招呼,众人已是惊呆,这个“惊为天人”的姑娘是那个满身脏污疯疯癫癫的阶下囚吗?好像又不太好确定。站在一旁云姨身边的穿着一身红衣服艳丽非常瘦削姑娘看着徐卉,又看看云姨另一边的粉白衣服的姑娘,阴笑道:“呦,瞧这眉眼生的真是标致,美人胚子呀,翠缕姐姐,你这花魁娘子可还坐得住呀?”

那粉白衣服的翠缕姑娘脸色一下就变了:“窅娘,坐的住,坐不住也不是你说了算的,更不是她说了算的,长得美就有用吗,关键是风情,这琴棋书画,手眼身步,一颦一笑。哪个不是功夫呀,这花魁呀,我倒是真的不想坐了,谁想要谁拿去,就怕呀,她坐不住。”翠缕甩了一下手帕,话里有话的点着窅娘,更是飞了一个大白眼。

倒是云姨这么多年看了太多的故事,看到精致妆容的徐卉,也明白了个大概,撇了下嘴角:“哟,姑娘下来了,你跟我来,咱娘俩进去说话。省得这些小贱蹄子插嘴。”云姨在楼梯口迎了徐卉一下,拽着徐卉从花厅的角门进了后院自己的房间。徐卉看这枕霞楼的构造跟武林外传的同福客栈倒是挺像,一个前厅一个后院,二楼一堆的屋子。

进了云姨的屋子,云姨掩上了门,示意徐卉坐下。屋子不大,没什么陈设,寡淡的很,一个圆桌几个凳子,一张床上挂着亮灰色搀着银线的幔帐,一个衣柜,几个徐卉懒得研究朝代的花瓶,一个妆台,妆奁上几个粉盒。徐卉在桌边坐下,翘着二郎腿,平淡的看着云姨。

云姨把门关上,坐在徐卉的身边,细细端详了徐卉的容貌:“姑娘,我这个人一向是只问以后,不问过往的。知道的太多,老身这条命早就交代了,看你眼光清澈,不像是失了心,我呢也不问你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敢问。我也不问你叫什么名字,只是想告诉你,我们这呢,也是风雅之地。达官显贵,文人墨客都会来这,不是什么普通的寒门子弟能来的,来的公子哥儿非富即贵,所以呢,琴棋书画,吟诗作对你总要会的。看你的样子倒像个大家闺秀,应该是有才学的。”

“算是吧。”徐卉点了点头。

“那便好,姑娘,你准备个花名用作称呼,可有?”云姨看徐卉回答的会如此干脆,也不啰嗦,这姑娘绝非池中之物,是个有主意的,云姨一看她的眼睛便明白这小小的枕霞楼不在她的眼里,任何人或者是地方都将会是她的跳板。

“弄玉。”徐卉思索了片刻,笑着对云姨说。

“不错,那弄玉姑娘,你想怎么做啊?”云姨意有所指的看着徐卉挑着眉,她在看到徐卉的时候就算是寄托了最大的希望。

“云姨希望我怎么做呢?我说老板,新人入职不需要岗位培训吗?你总得教我点什么吧?”

“别人可能需要调教,你不需要。小丫头,你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十四五吧,可你眼睛告诉我你绝对不是个孩子,你有想法。从死人堆里逃一条命,是来这听人使唤的吗?让你接客?还太早。白瞎了这张脸了。”

徐卉说不上来心里的感觉,一个妓女的老鸨居然能懂她,并且愿意给她相对的自由,这绝不是她印象里的烟花之地。徐卉笑了笑:“给我点时间,还你一个奇迹。”

“时间我可以给,但是你得告诉我多久吧。我是不会在没有指望的事上投入太久的。”

“我说老板,说话太爽快直接了吧,委婉一点。半个月,最多一个月,还有,我现在想出去一趟,要是怕我跑你可以找人跟着我。”

“不用,看你的眼神啊,就不会。”云姨假笑着,这姑娘实在是有趣。其实云姨每次“收货”都是打听详细了来历才收下的,这些姑娘多半都是家道中落被卖来拐来或者是家里获了罪了被没为官妓的,而徐卉却是这些女子中最狼狈和特别的。

徐卉看着云姨,虽也懒得跟她周旋,但还是说了句:“谢谢云姨,我不会回来太晚的。”说完就要起身出去。云姨拉住了徐卉的手:“丫头,别着急啊,我给你拿点钱,有啥漂亮衣服首饰就买点回来。”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钱袋递给徐卉。徐卉接下了钱袋,赞许的看了看云姨,这大姨会做生意,懂投资,又会揣度人心,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徐卉更加明白了,自己现在就是一条丧家犬,身无长物,在枕霞楼,也算有个出路。“侠义每多屠狗辈,由来侠女出风尘。”一切的境遇也都不算可怕,总是会好起来的。

云姨又把徐卉领了出来走进花厅,在众人的注视下,上了二楼,在走廊最尽头的屋子停下。打开了门,一间清雅的屋子,素气且质朴,在徐卉的眼里就是简约而不简单,屋子不大。墙上挂着花中四君子梅兰竹菊,素纱的青色床幔和同样青色的床铺被褥,几案上摆着两个富贵竹的插瓶,镇纸压着一幅山水画还没有拿起来,一扇窗,打开可以看到下面的街市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徐卉对这间小屋子还比较满意,有种心远地自偏的感觉。云姨看徐卉满意这间屋子,得意的笑了笑,又拧着她的老腰下楼去了。

徐卉把头发绾起来一身男装从枕霞楼里走出来,猛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总算是从牢里出来了,再待几天就真疯了。徐卉走在街上,看着街市上那些卖布料的,卖脂粉的,热闹的街市有点像是在赶集。徐卉走的饿了,便在一个面摊坐了下来,吃了一碗面。正巧邻桌的客人在讨论徐老将军:“那徐老将军的脑袋还在城门上挂着呢?”“可不,都开始腐臭了,还挂着呢,国主要让挂着,谁敢摘啊。”

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徐卉的面吃不下了,顿时觉得噎在喉咙咽不下也吐不出来,徐老将军说到底也算是自己在这的父亲,如今父亲死了,徐卉更觉得无依无靠了,放下一枚铜板,徐卉便开始四处窦望之和锦瑟的下落,毕竟在这个时代,自己最亲近的人也只有窦望之和锦瑟了,自己如今又改了名字,流落在烟花巷,窦望之和锦瑟想找到自己也不容易了。打听了一圈也没有打听到什么信息,也没听到再抓什么人,徐卉倒也安慰,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也许望之带着锦瑟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了,这样也好,自己也放得开手脚。徐卉本来想往回走,迈着步子却还是回头往城门去了,她想去祭拜一下父亲,哪怕是微微点点头,让他看到自己还活着,徐家还有她这个后人并没有死。她这样想着,脚步也变得急切,可当她赶到城楼,还是被吓到了,那徐老将军的头颅就挂在那,已经腐烂了一半,露出里面的骨头,苍蝇和蛆在上面饱餐,滴落了一地的尸水也在日光的照耀下结块,再被滴穿,再结块,散发出恶臭。

徐卉也不知道是吓到了还是为徐老将军或者为自己难过,狠命的掐着大腿不让自己哭出来,她站在那头颅不远的地方,让那空洞的眼窝能看到自己。她默默矗立着,没有厌恶的捂着口鼻,任由蝴蝶一样肥大的苍蝇在自己身边盘旋,可能它们也会给亡者带去活着的亲人的思念吧,徐卉正想着,却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所有思绪,只见一个黑影飞到城门楼上,摘下那头颅就又要飞闪而去,下面的守卫连拦的机会都还没有,那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徐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城楼上空空的架子,这也太快了,轻功堪比楚留香和韦一笑啊,窦望之吗?突然明白了什么,赶紧远离这里,被人发现自己刚从牢里出来就好了,怕是真的找死了。徐卉跑进了一个巷子,而另一边的巷子,窦望之也在四处打听徐卉的下落,只听说徐氏烈女在牢中失心疯,生死不明。两个寻找彼此的人,只隔了一道巷子,就失之交臂了。徐卉走在回去的路上,思索着刚才看到的事情,那黑衣人身形不像是窦望之,没有窦望之那么壮,而且是窦望之一定会认出自己带自己走。那这个人他又为什么要拿走徐老将军的头颅呢?是徐老将军的部下还是门生?

巷子另一边的窦望之也刚刚到城门楼前,看到了黑衣人,还看到了徐卉,正要上前,她却一眨眼不见了,窦望之找了半天,也失望的回去了。原来两天前,窦望之带着锦瑟好不容易离开了青城,躲开了兵士,在郊外的一户农家借住了下来,农家住着一对老夫妻,很是热心。而锦瑟从住下就开始止不住的哭泣,一言不发。只盯着天空下的鸟儿。窦望之也气恼她非要跟着卉儿才连累了卉儿被抓,不太想管她,可到底是个女孩子,又是自家人,窦望之也不忍心不管,只好拿了饭菜静静放在锦瑟的身边。可饭菜换了几茬,锦瑟也没动一口,窦望之暴脾气一上来也干脆不管她了。

夜深了的时候,锦瑟哭累了,撅着嘴把腰带解下来就要往梁上扔,一边哭一边要往绳子上套脖子。扑扑腾腾的踢倒了凳子,也惊醒了旁边屋里睡得并不踏实的窦望之,踹开门一个飞刀过去,锦瑟吧唧就掉下来摔了个脆的,疼得大哭了起来。

窦望之蹲下来拿出一个手帕,递给锦瑟:“别哭了,大爷大娘辛苦劳作了一天很累了。”

锦瑟撅着嘴看着窦望之:“窦大哥,都怪我,害了小姐。你干嘛还救我,让我去陪着小姐。”锦瑟低声啜泣着。

“卉儿没死你去地下陪着谁?她比你想象的可顽强多了。她不会轻易就死的。她把你托付给我,让我带你出来,就是为了不让你平白的死了,你现在自寻短见不是辜负了她吗?”

“这……”

“这方帕子是在路上买的,因为我没有预备帕子在身边的习惯,你那大小姐哭的时候我也没法给她擦眼泪。好了,锦瑟,不说这些了,该怪我,没有考虑到会败了行踪。你只是个侍女,官兵不会追着你,我给了大爷大娘一些银钱,还剩了一些都留给你安身立命吧,以后,好好生活吧。别想着寻死。”

“可小姐怎么办啊?她会不会有事啊?”

“我去救她。”窦望之很冷静也很坚决,把徐卉救出来非常的重要,特别是他在知道徐老将军已经被枭首,就更加担心徐卉的处境。

“窦大哥,那你也要小心,别受伤了。”锦瑟其实想说别被抓走,可不敢想象又不吉利,受伤就已经够难受的了,又担心小姐生死未卜,锦瑟也没有力气多说话了。

“锦瑟,简单喝点粥吧,我去给你热热,然后早点睡吧。”

“不用了,你快去睡吧,我还不饿,明天和大爷大娘一起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的,窦大哥,你一定要把小姐带回来啊。”

窦望之离开农户,要潜回青城,远远的在城门楼看到了徐老将军的头颅,气愤的双眼通红握紧了拳头,正要上去,却被一个黑衣人抢了先,而匆匆一眼竟看到了徐卉。慌忙的追过去却是没有找到,窦望之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叹了一口气,四下开始打听徐卉的下落。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郭风光,这个小人见利忘义,出卖害死了老将军,更是害了徐家上下百口人,万死难辞其咎。

徐卉回到了枕霞楼,在妆台呆坐着,眼前都是那个在城门把徐老将军头颅带走的黑衣人,那个人功夫不错,特别是轻功得了,如果是老将军的部将,将来应该用得上,哪怕是个保镖呢。徐卉还在发呆,身后一个倩影已经走到了身边,还抱着个妆奁:“想什么呢,丫头?”

一句话吓了徐卉一跳,一回头对上了窅娘的眼睛,赶紧站了起来:“那个,你好,早上匆匆一见,未请教……”徐卉客气的问好。

“我叫窅娘。云姨说你装束简单,让我来帮你梳妆。”

“你是窅娘啊?”徐卉对这个历史上第一个裹小脚,还带动了一个畸形潮流的女人印象深刻。一边说着,一边在窅娘的脚上下打量,是比寻常人小些,但也正常,并不是三寸金莲的小脚。窅娘看到了徐卉转动的眼珠,拍了一下她的脑门,打回了她的思索:“你认识我啊?”

“算是听说过吧,窅娘姐姐舞动天下,是少有的舞痴,一双玉足,状似春笋。天外飞仙过,步步生莲花。”徐卉虽是才见窅娘,却是觉得很亲切,窅娘又是个历史名人,不由得称赞起来。

“你这丫头会说话啊,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出的名,就算是在这枕霞楼里也没什么人留意啊,你一直在看我的脚啊?还玉足呢。来,坐下说。”窅娘拉着徐卉在床边坐下,拉着她的手却没放开:“我这脚小,因着我母亲是回鹘人,照比汉人女子脚小那么一些,母亲善舞,又要教我舞蹈,也刻意让我脚不生长的那么大,这样跳舞的时候才能轻盈柔弱。所以练舞的时候我就把脚裹起来,保证舞蹈的时候可以更加柔美,可是辛苦的紧。难得你夸的我不生气。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徐卉。到了这了,不是要用花名吗,我跟云姨说了叫弄玉。我看我左不过十四五吧,具体生辰还得问我的家人了,我也不知道。”徐卉听了窅娘的话,觉得她很真实,毫无防备。

“我看你还是有点痴傻,连年纪都不记得了。受了很多苦吧。”

“不说这个,也没啥了,不过得了奥斯卡小金人轻轻松松。窅娘姐姐,你教我梳妆吧,这头发我弄不了,太长了。”

“好吧,一看你呀,就不会。越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越是不会梳妆。”窅娘又拉着徐卉坐在了妆台。

“卉儿,我给你拿了些饰品,这屋子原先住的慕锦姑娘去给一个不知狗头嘴脸的什么王大人做妾了,什么都没拿走,留下这屋子,还有些首饰。怕你不喜欢,我拿了些我的,都是可漂亮的了,算我的见面礼。”

“谢谢姐姐,这慕锦姑娘多大年纪?”

“十八九吧,不记得。反正啊比你大。”

“谁不比我大啊,这有比我还小的吗,你看看我,小胳膊小腿小脑袋的,提起来我就来气,婴儿肥还有呢。你看看啊。”徐卉是真的怄气,这么小的体格子够干嘛的,遇到个厉害的逃跑都跑不快,可窅娘眼里的徐卉却只是个撒娇的小女孩。

“是是是,你最小,我们还羡慕你呢,这么年轻。”

“别说我了,说慕锦姑娘。”

“你可真是个包打听,这慕锦姑娘年纪也不大,正是好时候,也是个官家小姐,可惜爹娘都死了,被叔叔家没几个钱就卖到这枕霞楼里来的,云姨看她可怜也没逼她,就等她自己想通呢,那姑娘是个性子清冷的,每天大半的时间都窝在屋子里不肯出去,即便是出去了也是不怎么理人,谁知道前些天竟是性情大变,还求着云姨卖掉自己的初夜,再后来她就勾搭上了一个什么王大人,那个王大人倒也不错给她赎了身子纳了回去做妾了,也算是飞上枝头了吧。”

“我不这么觉得,这事儿很蹊跷,这姑娘既然是清冷的官家小姐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变了性子呢,我看她的这间屋子的摆设也都是素雅的,她安之若素,心态平和。一个人的性格不会突然发生转变,除非发生了一些让她不得不认命或者是急需要钱的事情,桌上的画也才画了一半就不肯画下去了,大概是她的心境受到了影响,没办法安心的画下去了。那王大人是个老头子吗?”

“看着确有五十左右了,怎么了呢?”

“没什么,猜的。这姑娘真是可怜,年纪轻轻要去陪一个老头子虚度青春。”

“我才可怜呢,给你拿了这么多好看的首饰,我自己都不舍得戴,你看都不看一眼,倒是讨论起来一个见都没见到的姑娘。”

“对哈,我都忘了,这些首饰还真是漂亮啊,姐姐这么拉拢我,没有所求吗,我可不信哦。”徐卉本来就对所有人没缘由的殷勤充满了防备,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没有原因的爱和恨,也怎么会没有原因的善待和怜惜呢,即使是父女也是望子成龙,在投入了大量的爱的同时,也期望着得到子女的爱和关心和老年的赡养。打小被父母从这家扔那家的,所以徐卉从来不会多指望别人对自己好,也不会埋怨人家对自己不好。

“小丫头那么多鬼心思呢,我呀看你漂亮,押宝你火透了青城,超过翠缕那个小贱人,给我出个气。我来跟你做个伴行不行啊?”

“行行行,怎么不行呢?我开玩笑的,姐姐还当真了。翠缕是谁啊?”徐卉看她确实爽直,是自己多心了。

“你这丫头记性不好,翠缕啊,就是早上和我吵架的那个瘪嘴女人,仗着有几分姿色有人捧她做个花魁,猖狂的很,看她我就来气。不过现在你来了就不一样了,她是漂亮,但也是凡品,庸俗!还有那几个女人也都是一样,俗气的就像是坐门墩的长舌妇。咱枕霞楼人也不多,算上云姨和你我也才七八个,算是青城顶小的红馆子了。若不是今儿有你这个美人,这枕霞楼光靠翠缕她们几个早晚都得关铺子了。”窅娘说话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碎嘴子的楼下大妈。让徐卉忍不住笑出了声,如果自己的妈妈这么接地气的话,可能也不会被逼着离开重庆来这个鬼地方了,真让人懊恼,不过多说也没用了。

“姐姐,不说这个了,教我盘头发,我这丸子头带帽子沉死了。”

“好,我教你。我们从最简单的开始学起。灵蛇髻。”窅娘一边说一边把徐卉的头发散开,随便从妆奁里拿出来一根簪子,在头发上取了上面一层,在簪子上转了两圈,轻轻一插,三五秒一个发型就出来了,整理了下半层头发,扎了两个细辫子垂在前面,后面的散下来披着,简单大气。再又插上两个装饰的钗,就算是完成了。

“怎么样,简单吗?”

“看着倒是不难,我试试。”徐卉又把头发散开,重新簪了起来,看着有模有样,只是比窅娘簪的松垮,不够紧实,又横生着许多碎发看起来乱糟糟的。窅娘看着徐卉镜子里狼狈样子实在好笑,笑够了才又指示徐卉的手法。又练了两遍才算是能把头发盘好了。

“卉儿,再教你一个平时簪发的,双螺髻,这个也不难,平时要劳作或者运动的时候,都盘双螺髻或者坠马髻。”

“嗯,好。”徐卉虽然对古代女人的发型装束并不算太了解,但好歹学了这么多年史学,对于窅娘说的发髻都在脑海里有着大半的印象,再者说了,双螺髻不就是仙剑三的龙葵吗,打初中看了仙剑奇侠传,就偷偷买了不少海报和贴纸,温柔可人的龙葵可是让人印象深刻,但徐卉却是更喜欢变身的红葵,勇敢且霸气。

“喂,你想什么呢?头往后点。”窅娘变身tony老师,拍着徐卉的肩膀,按着徐卉的头不让她动,认真的给徐卉盘头发,还要告诉徐卉盘头发的方法和养护头发的方法。徐卉都一一记着,两个人从傍晚到深夜,一个盘头发盘到手酸了,另一个坐着坐到背和腿麻了。终于才算是学了个大概齐,徐卉在和月亮对视的时候才明白智商和手残没办法和谐,脑袋表示学会了的时候,手却不会这么认为。最后的最后,窅娘也不教了,两个人瘫在床上躺着,徐卉披着头发躺在窅娘身上,头发就盖在窅娘的脸上。

“下去下去,你压死我算了!看着挺聪明,几根头发都整不明白。气死我了你。”

“我的大姐,你教我的也太多了,一口吃个胖子啊,我不是学会了几个了吗,够用了。你再慢慢教我吧。”

“好吧好吧,我慢慢教你。我不回去了,今儿就在这睡了,累死我了,走不动了。”

“好啊,有人陪睡还不好。”徐卉说着更靠着窅娘了,头发把窅娘盖的更严实了,气的窅娘一脚踹开徐卉“下去,烦死你了。”

徐卉从窅娘身上挪开,却听得窅娘肚子咕噜噜的叫着。“姐姐你饿了呀?”

“废话,光给你弄头发了,晚饭都没下去,我也不是铁打的。也不知道厨房还有没有吃的了。”

“我也饿了,姐姐你先躺一会儿,我去找吃的,厨房往哪边走?”

“后院云姨屋子往前走一点,那有口井,门口养了几只鸡,进去就是了。我跟你一块去吧。”

“不用了,我能找到,你歇歇吧。”徐卉感念她的善良,在这样的烟花之地,每天见到的都是什么腌臜的人和事,还能这样善良的姑娘可不多,还为了自己饭都没吃。

窅娘躺了一会想想还是爬了起来卸妆,卸完妆躺下了徐卉才回来,端着两碗面回来。

“呦,哪来的面啊?那帮小妖精有这好心?还留了吃的?”窅娘不可置信的看着徐卉。

“什么呀,人家才不管你呢,这是我做的,时间仓促东西也不多没做什么好的,勉强吃一点吧,明天给你做好吃的犒劳你。”徐卉把面放在桌子上,把窅娘从床上拽下来。

“你还会做饭呢,看着还挺不错呢。”窅娘闻了闻面,看着普普通通,味道却不错。

“快吃吧,一会儿凉了。”徐卉拿起筷子大口吃起来,窅娘看看她,也坐下吃起来。没有留意徐卉把头压的很低,就快要插到碗里了。

“味道真好,看不出来你有这手艺呢。”再看向徐卉,才察觉到不对劲:“卉儿,你没事吧?”

徐卉泪眼朦胧的抬起头:“姐姐,我想家了,我妈妈不会做饭,也不懂怎么照顾我,她不会做饭,只会做个面还不知道怎么那么咸。泡和酸辣粉都不知道拆塑料膜,后来我就自己做,可是他们太忙了,我做了也没人吃,后来我也就不做了。我也怨他们,生了我又不管我,甩给老人要不就甩个亲戚和保姆,还要我去承担他们的期望去做他们的傀儡。可是我还是爱他们,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啊。”

“好了好了,不哭了啊。”窅娘坐在徐卉身边,把肩膀借给徐卉靠着。

“窅娘姐姐,你是个善良的人,和这里的人都不一样,这里真的可怕,我被关了好几天,像一个老鼠扔在下水道,装疯扮傻的想要活下去。我活下来了,被带到这里,也算是我的幸运。”

“好妹妹,别害怕,你窅娘姐姐会护着你的啊。”窅娘动情的说着,把徐卉搂在怀里,其实窅娘年纪也不大,也就比徐卉大了两三岁,可艳丽的妆容和她经历的故事又好像能让她看起来成熟一些。

“谢谢你,窅娘姐姐,我们把面吃了,早点睡吧。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呢,姐姐。”

“好好,那我们把面吃完,你这手艺真的是不错,比厨房的大师傅强多了。你来了人家都得改行了。”

“没那么夸张,我这就是三脚猫的功夫,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也就姐姐觉得好吃。我不吃了,饱了睡觉。”

“你不收拾收拾就睡啊,脏死你算了。”

“我不管,累了,有事明天再说。我的姐姐啊,我从地牢里出来还没有和床亲近过,明天睡透了再说吧。”

“好吧,睡吧。”窅娘也吃完了,又吃了一口茶漱了口,吹灯回到床上,徐卉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了,缩成一个小团,像个小猫,拳头还攥着,就像在梦里也是防备的状态。窅娘心疼的摸摸徐卉的头,这姑娘实在是可怜。窅娘躺了下来,把徐卉的拳头轻轻的打开,牵着她的手,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月光暗淡,在青城山上窦望之的竹屋后面,有两个人在一座新起的坟墓边上默默站着。

“主子,徐将军的头颅安葬在这里好吗?”

“挺好的,将军在这里,最起码窦望之会回来看望他的。”

“主子,不是属下要说,您要去拿回徐老将军的遗体回来安葬,交给属下就行。何必亲子去,若是让人看到了是您,可不是玩闹的,非出大事不可。”

“元朗,你去跟我去被发现有啥区别吗?是你也是我指使的。让旁人去我也信不过。你的轻功也不太行,还不如我去。”

“可您是三殿下啊,陛下说要老将军枭首示众,您这出游才刚回来还没进宫拜见,先去蒙面把老将军的头颅拿了下来,让人知道了这不是明目张胆和陛下顶着干吗?”

“父皇是误信了小人谗言,冤杀了忠臣,若是再挂下去,只会让世人笑父皇作为君主多疑暴戾,容不下有功的臣子。谁还愿意真心臣服父皇?况且徐老将军的为人别人不知道,我还是知道的,更别说他曾在战场上救过我的性命,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我都要让老将军入土为安,让他的亡灵得到安息,不会四处漂泊。”

“好吧,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墓碑上直接写徐老将军的名讳吗?”

“我又说要立碑啊,你手可真快。从哪弄来的板子,赶紧丢掉,生怕人家不把坟掀了,一座孤坟倒也清净。想来徐将军应该也想要安安静静的吧。对了,徐将军的女儿呢?”

“属下打听了,听说徐姑娘被李仁罕抓了起来,然后在牢里就发疯了,疯的吓人,连送饭的守卫都被她咬伤了,好悬没给咬死。陛下说话让给随便送到哪个地方做官妓?”

“官妓?父皇他怎么可以……算了,人现在在哪呢?”

“这……属下不知。”

“元朗,天亮了我回宫觐见父皇母妃,你去找,挨家找,找到徐姑娘为止。”

“殿下,这光是青城就多少勾栏瓦舍啊,这么多姑娘这怎么找啊?”

“那我可不管,你自己想办法吧,而且啊,你自已去,别走漏了风声,暗中寻找吧,尽快的把徐姑娘找到啊,你不是说我不给立功的机会嘛,喏,机会来了。”

“殿下,没有这样的,我怎么找啊?”

“自己想办法,再不济等我从宫里出来我陪你去找。”

“那行那行,三殿下刚回青城就直奔风月场所,这帮老大人可有话说了,不知道怎么编排殿下呢。”

“那不是正好吗,反正都拿我当个不成器的浪荡王爷正好,也省的父皇疑心,兄弟们反目,我也得个自在。”

“殿下,那我们现在……”

“回府睡觉。”

“哎,得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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