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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申容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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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六日,上午,晴。

天上的烈日仿佛不会变模样一般,日日滚烫如此。

余焕章一大早便来了相府,找上了安厌。

“这可是闻人云谏的诗会,可不是我们那小打小闹能比的,所去之人皆是有真才实学的,听说还请来了南窗居士!”余焕章压抑着兴奋对安厌说道。

“南窗居士?”

“南窗居士你不知道?那可是才冠玄唐的申容膝啊!”余焕章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安厌一番沉吟,才说道:“听说过。”

余焕章才继续说道:“还得是闻人云谏面子大,能把她申容膝请来,为兄也是沾了你的光,才有幸参加这场盛会!”

安厌不由笑道:“这话听起来,倒像是申容膝的架子更大。”

余焕章耸了耸肩说道:“虽不好听,但事实却是如此,申容膝夫君亡故后,多少达官贵人想求见她申容膝一面都没机会,若不是你这未来岳丈出面,这雒阳满城才子文士,哪能有这等机遇?”

闻人云谏的事,安厌在最初和余惊棠一起与之见过面后,便私下打听了不少。

然而这一打听,却是让他大开眼界,自己这位看上去身宽体胖、眉目慈祥中又带点滑稽的未来岳父,曾经竟也是一位名冠天下之辈!年轻时同当朝宰相余惊棠、镇国公申屠赢共称为武德三杰,备受先皇器重,还有过在明月公主成人礼上一连赋诗二十首的奇闻轶事。

安厌每每想到闻人云谏现在的模样,心里都有种难言的落差感。

两人准备好后便一同出了相府,往湖西园赶去,路上余焕章在同安厌讲述着这次诗会的不同之处,以及来参加的都是些什么人。

西园的门仆是个有心的人,他还记得安厌模样,姿态恭敬地朝着安厌和余焕章问候。

“安公子,余公子。”

阁楼和上次来时有些了变化,原本挂在墙上的那些诗文字画都不见了,看上去朴素了不少,规置倒是还是之前的样子。

上了二楼,便见到一众人在那儿簇拥着闻人云谏,安厌看这些人的装束,有穿华服的、也有穿朴素青衣的,年龄分布在二十到四十多岁之间。

余焕章罕见地十分安静,估计也是意识到自己在这儿不过是个晚辈。

而人群中的闻人云谏却一眼看到了上楼的安厌,朝这边道:“两位贤侄!”

众人的目光也纷纷往这边看了过来,安厌和余焕章走上前去,同时施礼道:“见过伯父!”

闻人云谏胖乎乎的脸上笑起来肉都堆在了一起,对身旁人开口介绍道:“我给诸位介绍下,这位是余焕章,是余宗虔长子。”

余焕章干笑着向身旁众人一一拱手。

雒阳城里姓余的就这么一家三户,余相爷家的人,没人敢怠慢。

“这位。”闻人云谏又指向了安厌。

“他叫安厌,是我女儿未来的夫婿。”

此言一出,周围人纷纷露出了惊讶之色,随后又满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的溢美之词。

安厌也不知道这些人哪看出自己年轻有为的,不过一表人才倒是真的。

往屏风后看了眼,那里似乎有人影晃动,安厌觉得闻人锦屏可能也来了,不过这场合下应该不会露面。

倒是没见闻人景衡,这小子可能对此不感兴趣。

闻人云谏抓着安厌的胳膊,笑容满面给安厌一一介绍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每个人大都很热情,见到安厌时仿佛见了多年不见的兄弟,不过也有态度平淡的,这类人穿着朴素,对待安厌只是轻一拱手,但对闻人云谏时却是毕恭毕敬。

安厌猜测这些人可能都是些出身寒门的文人,性子清高又敏感。

而成了众人焦点的安厌也不显紧张,面带笑容从容不迫地应对着每一个人,他心里也清楚这些人并没多在意自己,到这诗会来的,要么是冲闻人云谏的名头,要么是想见申容膝一面。

“贤侄等下坐在我旁边。”闻人云谏抓着安厌的手笑呵呵道。

除了一旁侍候的女侍外,诗会上竟是没一位女性,安厌本以为是和之前闻人锦屏所办的诗会那样,女宾后面才出来,但看阁楼上的众人快将这座位坐满了只得打消这念头。

屏风后面有人在抚琴,曲调舒缓柔和,五感变得异常敏锐的安厌听出来,这次和上次是应是同一人。

他还听到有人特意询问屏风后弹琴者是何人,赞美其琴艺高超。

“不过是府上一婢女罢了,若是献丑众位莫要见怪。”闻人云谏笑道。

“云谏兄府上真是能人辈出,不过一婢女就能有如此高超的琴艺。”

众人闲谈间,楼下突然传出呼喊来。

“南窗居士到了!”

整个二楼蓦地一静,甚至于屏风后的琴声也顿了下,所有人都往楼梯口看了过去。

安厌则是趁机往屏风后瞄了瞄,那里面似乎不止一个人,也不知道除了抚琴人之外的,是不是文人锦屏。

闻人云谏轻咳一声道:“诸位,请入座吧!”

人群又瞬间乌泱泱的散开,因没有女宾,所以座位也没分太细,闻人云谏坐在主位,原有的帘子撤去了,安厌在其右手首位,他对面的左首位则是空着。

而余焕章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一人到了中间的位置坐下,他也不在意,而是在人群中偷偷向安厌眨眼。

阁楼上出奇的静,众人都在翘首以盼。

安厌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发现味道和此前的也不同了,富贵人家总是很讲究,根据主人的习性来改变下面的细节。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楼梯口,这是个很素气的人,穿着并不像寻常女子那般花哨,浅绿色长裙,头上也只有一根簪子束发。

当下时兴的的女子妇人装束,是像江氏常穿的大胆露出秀颈的裙装,这人衣裙却是将脖颈裹得严实的交领。

除了穿着素气,她脸上也是没施一点粉黛,唇色很淡,不过的她生的五官端正精致,不需妆容也很漂亮。

安厌认真瞧了瞧此女,心里默默为其打了个高分,是个和他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的人。

申容膝见到主位上的闻人云谏后愣了下,她似乎也是第一次见,不过眸光中并无嫌弃失望,更多的是好奇。

“见过闻人大人。”

安厌扫了眼在场的众人,发现大家的眼神都在申容膝的身上。

一个孀妇,自丈夫亡故后便断了外界的所有交际,若不是闻人云谏相邀,估计也不会再出现在这种场合。

闻人云谏的反应却有些平淡,和往常一样和煦的笑容,不热情也不冷淡,只是拱手笑道:“这里没有闻人大人,南窗居士不嫌弃和在座诸位一样直呼一声云谏就行,请入座吧。”

屏风后的琴声在这静谧的阁楼了显得更清晰了。

安厌注意到,申容膝的目光不时往主座的闻人云谏那儿看去,至于在座其余人则全没入她的眼。

可能是闻人云谏的名头太响了。

也可能是这位才冠玄唐的申南窗,对闻人云谏有些别的意思。

安厌端着茶杯暗忖:总不能,要成为自己未来丈母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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