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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她像小白兔->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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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 飞沙走石,狂风呼啸,吹的铁甲片呲啦啦的响。
从行一队人马大概百余,乌压压,黑漆漆的,好不吓人。
“真他娘的鬼天气,”一个络腮胡子,大块头咧着嘴咒骂。
最前行的年轻男子剑眉微蹙,言语冷清,“林丰,文雅些。”
“要不是那个糟老头,将军为何又要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林丰越说越激动,胡子夸张的抖动着。
纪寒岭猛地勒住马缰,汗血马昂扬天寂,发出一声嘶鸣。
马蹄辗转,杀气腾腾,他眼兀的一亮。
“将军”,林丰费解的要说什么,纪寒岭挥手示意,握在手心的罗盘指针飞快的打着转。
东倒西歪的指针失灵般刹不住脚,让人一阵头晕目眩。
“东南方向大概五英里有部落。”
“速速前进!”
林丰两眼迷不蹬蹬的瞅着一脸严肃的纪寒岭,摸了摸鼻子。
这黄沙地的天气极其诡异,若他们在半个时辰内还没找到部落,恐怕都要葬生于此。
倒下的士兵越来越多,随行的越来越少,都耷拉着脑袋,已然没了士气。
“不行了,真的走不动了,将军,你们走吧,”
有人虚弱着说着,凄凄然然,不可言状。
纪寒岭神情冷峻,高声厉喝,“众将士听令,据前方部落还有不到三公里,若不抓紧步伐,我们必然死于这黄沙之地,”
“想活着的就紧跟着我!”
“封官加爵,荣归故里,”
“还是客死他乡,亲人两隔,你们自己选!”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放弃!”
“林丰誓死守卫将军,不畏生死!”
“尔等也愿追随将军,不畏生死!”
“好!”纪寒岭扬起手中的缰绳,气吞万里。
一扫清大漠,“我带你们荣归故里!”
平沙茫茫黄入天,飞裙舞,罗衫起,一抹倩影一闪而过。
棠欢蒙着脸的纱被吹成了弧形,金蚕丝编织的流苏细闪,叮叮当当,交汇成一首悦耳的诗。
一双明亮卓然的大眼睛,还透着稚气。
有奇怪的人,我要告诉阿菩罗,她想。
赤着的小脚飞快地穿梭在昏昏分不清白天黑夜的沙河之地。
深深浅浅的小脚印很快被如潮水般涌动的黄沙淹没,消失匿迹。
怀里的小东西啾啾啾蠕动着,探出白乎乎的圆脑袋。
“阿白,快进去,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阿爹,”小脑袋乖乖的又钻进棠欢的怀里啾了声。
她摸了摸它光滑的小皮毛,柔声说道,“小白真乖,等回家了我们在玩。”
忽然,一阵巨大的黑旋风连同天地,像一座移动的山,哐哐哐,发出振聋发聩的声音。
轰隆隆天崩地裂,似炼狱般把这天地吞灭。
不好,棠欢眸光一闪,透露着焦灼。
她抛出一团白玉团子,划出一道密符,急声道:“小白,快去送信给阿爹,东南窟即将坍塌。”
话音刚落,她单薄的身体如鹰隼坠落般飞速下沉。
以她的功法,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撑不到。
看来,只能尽人事了。
啾啾啾,洁白的小东西,掉出豆大的泪珠子,“别管我,快去!”
棠欢努力克制住身体的疲惫,屏住气息。
像断了线的水晶,脆弱又皎洁。
看来,要失约了。她想。
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本以为天气已经够恶劣,谁知道东南窟竟然坍塌了。
“他娘的,这该死的天。”
林丰胡子胡乱抽抽着,瞪着眼,呲牙咧嘴。
纪寒岭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闭嘴。”
乌拉拉的天,黑云压顶。
“看来,我们必死无疑。”
有士兵弱弱地出声。
人群开始有些混乱。
林丰眉毛、胡子、两眼一瞪,骂骂咧咧道,“真他娘的晦气,再说老子扒了你的皮去敬你祖宗。”
纪寒岭挥了下右手,顿时安静下来。
“未必,”他指了指前上方,有人。
黑旋风如此猛烈疯狂,如果不是会法术的土著人,早就被吃的渣都不剩了。
这个人?纪寒岭微微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将军,是个小女孩。”林丰嚷嚷道,
“看样子快不行了,”
林丰大嗓门喊叫着,
“哎哎哎,救人吧将军。”
纪寒岭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慢悠悠道,“不急。”
白纱裙早已被风沙亵渎成灰色的。
洁白的小腿处渗着血珠,可怖的黑旋风像一张无形的大窟窿倾泻而下,即将吞噬掉那抹小小的影子。
棠欢转脸,露出两颗漆漆亮亮的眼,威严道,“救我,否则你们也活不了。”
纪寒岭摸了摸耳朵,嘴角轻斥,冷眼噙着笑。
坍塌速度之快如过眼云烟,流沙茫茫,望不到尽头。
无源之沙势如破竹,狂狷呼啸着,一下将棠欢击倒。
她无力地跌进东南窟火岩外壁,脸色苍白。
唰唰唰,是魔鬼发出的躁动。
火岩像喝了毒药般发着疯,噼里啪啦,胡言乱语。
火与沙纠缠,嘣嘣嘣,嘶嘶嘶,发泄着滔天怨气。
火焰燃烧着,跳跃着,歇斯底里,愈来愈盛。
“喔拷,这不得变成烤串了。”林丰爆了句,咽了咽口水。
纪寒岭脸色微变,神情冷漠。
他迅速抛出九星连环锁,林丰顺势而为之握住绳索,力道之大,差点把自己绊倒,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纪寒岭拧着眉,不耐烦道,“握紧”。
便施以内力之行,运行轻功,口中隐隐念着符咒,“无极乾坤,意藏沙南。东风龙虎卧,破!”
符咒发着淡淡灼光,覆在他青葱苍劲的手心。
指尖划动,波澜微起,纤长的手指骨肉分明,衬的如玉般,圣洁莹润。
纪寒岭的脸忽明忽暗,犹如敦煌神话中的神址,英俊威严,不可侵犯,猜不透是黎明还是黑暗。
绳索,失之毫厘,不能解燃眉之急。
活着,或永远死去。
“干,真他娘的火大”,林丰急嚷嚷。
外力使然,互相碰撞,稍有不慎,便如耦粉般,化为泡影。
纪寒岭与棠欢。总之,相差分毫。
她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神情茫然可欺。
“伸脚”,纪寒岭的声音透过压力,像幻灭的泡沫,不攻而破。
好像有人在喊她,听不真切。
乌撸乌撸的声音,是沉闷的雨天。
乌拉乌拉的,适合睡觉。棠欢想。
她眼闭了又睁开,睁着慢慢又合上。
强大的压力和漫天的飞沙,发出奇怪而诡异的,如同骨骼咔咔断裂的声音。
是来自地狱的邀约。
让人头皮发麻,喘不过气。
黄沙弥漫,看不清物什,纪寒岭握紧拳头,又加强了力道。
只听“咔嚓”一声,甲片皆断裂。
铁甲被风掠夺,不见踪迹。
“将军!”林丰吼道,手心的力道一不小心松了些。
纪寒岭一下子被弹出去,撞在了沙丘上。
他深吸一口气,平稳内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跃而起。
眼神凌厉,“蠢货!”
棠欢尽力睁开眼睛,可是好困好困。
比上王嬷嬷的女史课还让人乏倦。
耳边突然有个声音,静默如钟,对她说“那就睡会吧,”
棠欢想,那就睡会吧。
“伸脚!!!”棠欢猛地睁开眼,是一张可怕的冰块脸,犹如罗刹。
一息之间,纪寒岭猛地一把拉住棠欢的脚踝,对着林丰喝道,“拉!”
林丰和一众士兵像荡秋千一样,被风吹得左右摇摆。
身体被骇浪的狂风诅咒,如同深秋残破的枯叶,摇摇欲坠。
巨大的压强好似要把人一点一点从内而外的,压缩成人酱肉饼,不留丝毫余地。
林丰的胖脸被吹得像缠麻花般七七八八,只露出一双豆粒般的小眼睛和他标志性的大胡子。
他抖了抖胡子,叉了叉腰,深吸一口气,“干”。
“弟兄们,使点劲。”
“使劲,回头少不了哥几个的酒和肉啊”
“好,好!”有人附和道。
“来,一起干,1、2、3”。
此时,黄沙奔流如注,一泻千里,争分夺秒间,转瞬即逝。
士兵们疲惫的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呼,”林丰的大鼻孔像炊箱般,呼哧呼哧的诉说着他的不满。
“累死劳资了,真他娘的吓人。”
他甩了甩粗壮的胳膊,拍了拍胸前的土。
世间从此没有东南窟。
棠欢栽了个狗吃屎,咽了口黄沙,灰头土脸,咳嗽不止。
她睁着红通通的眼睛,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摸了摸自己的心跳,还活着。
恍然醒悟,要不是那个冰块脸。她已经死掉了。
这是棠欢,第一次感受到黄沙之地强大的破坏力。
而人,在自然的面前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纪寒岭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光洁的束发,此时也像超度的印度僧人。
整个人衣衫褴褛,一只脚恰巧卡在了岩边石缝。
他的脸风云密布,没好气的指了指林丰,“林!————丰!“
林丰挠了挠头皮,不大好意思的说叨着,“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使劲大了点,没注意分寸。”
林丰委屈着又说道,“将,将军,真不能怪我,将军,我也是救人心切,”
“只是,我委屈了将军,是林丰的错,将军。”
“但林丰对将军,拳拳赤子之心,日月为镜,天地可鉴啊。”
下一秒就要哭了是的。
棠欢咳嗽几声,踉跄着,吐出一口黄沙。
此时就差在纪寒岭额头上来三条黑线了。
他大手一挥,按了按太阳穴。
“快过来帮忙。”纪寒岭咬牙切齿地说道。
林风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开心的像个二百斤的胖子,手舞足蹈。
棠欢嘴角抽搐了一下。
异族人都这个样子吗?好神奇。
她看了眼正在束发的少年。
模样虽清俊,眼里却含冰,岁数不大,规矩不少,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要不是阿娘出门前千万叮咛让她穿防风外衫,她也不会比这个人好多少。她想。
是他救了他。棠欢想,不管出于何种目的。
她得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