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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地图上消失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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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老师给的资料还有一些,时间仓促无法一一详读,眼看夕阳渐落,还得为明天的行程做好准备。拿到资料的时候,祁师傅就告诉过我们其中有地图,于是我和小范总在箱子里翻翻,还真找着了。

这张图纸过于老旧,纸张发黄,满是破洞,而且内容冗杂,竟是一张专业的地理测绘地图,还是手绘的,我……我看不懂。我指着上面哭笑不得的说:“谁看的懂这些圈圈和点点?”

“什么圈圈点点?”小范总听我这么说,也不由得好奇的走过来,接过图纸一瞧,得意的说,“傻了吧你?平日里你总说我不学习,这回,我也给你补补课。”

“哦?你懂?”听他这么说,我倒是颇为惊奇。

小范总把之前下属给他找来的资料往桌子上一倒,得意的说:“睁大你的氪金狗眼,看我表演。”

这话说的倒是让我对他刮目相看,虽说他们家是干建筑公司的,会看这种测绘图纸并不稀奇,但这可是小范总,别人不知道我还不了解他吗?

他父亲范老板倒是为人严厉,是个实干派,就因为长期在工地上干活挣钱,所以没时间管教这个儿子,小范总除了玩,就没干过别的。后来,他们家借助早年间的房地产大潮起了势,挣了大把的钞票,小范总那更是出了名的花天酒地外加胡吃海塞。

气的他老爹现在是三天两头就断掉他的经济来源,逼着他来公司上班管事,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花天酒地大少爷惯了,哪受得了这种约束?只不过他当着老爸的面不敢说,所以都是白天去公司上班糊弄差使,晚上出去潇洒,两不耽误。

要说这位小范总精通打牌、喝酒、炸金花和摇筛子那我是一点都不怀疑啊,可是他什么时候也懂专业知识了?在我记忆里他就没干过什么正经事。按理来说,我是个从小就乖乖学习的好孩子,和他的人生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我们能处的好完全就是个命运的安排。

他们家当初最早来苏州的时候租的房子就在我们家旁边,所以我们也在同一所小学,老师还让我们坐同桌,我学习好,让我多帮助帮助他,不仅他,他还有个表妹,很多年后也是我帮她补习功课去考的大学。

我上初中的那会,母亲突发了肠根阻,急需一大笔钱做手术,能借的亲戚朋友都借遍了,家里房子也卖了,还缺五万元。要知道少一分钱医院都不会让你上手术台的,我母亲那时候疼的死去活来,父亲当时都急哭了,那是我记忆里唯一一次我父亲流泪。

那时候正好他们范家接着房地产发了家,范老板知道我从小就帮他们家两个孩子补习功课,所以直接掏了八万块,把我们家渡过难关,这也算是一种命运的安排吧,所以高中结束之后,虽然我和小范总的人生走上了截然不同的分水岭,但是我们感情还是有的。

尤为重要的是范老板从小就支持他儿子找我玩,多年来都是如此,因为他老爹十分厌恶小范总成天泡酒吧逛会所,和那些狐朋狗友喝酒打牌,见一次就抡棍子打一次,这些年小范总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揍,这次要不是鬼母的事情闹起来,他能憋这么久不去没去酒吧鬼混就算不易。

“你看,这是经纬线网,这是大地控制点……”小范总在昏黄的台灯下,将旧图纸与下属找来的资料图进行比对,还不忘记给我讲解一下基本知识,这一刻,我似乎都快不认得他了,和之前完全判若两人,也许人随着年纪慢慢变大,也会变得有些沉稳了吧。

“嗯?奇怪了……”小范总拿起一份图纸对着台灯看了半天,似乎很茫然。

让我一下回过神来,连忙问:“怎么了?”

“你看。”小范总拿起祁老师留下的图纸说,“这张图,应该是当时勘探队留下的一张局部山区的现场测绘草图,如果没猜错,就应该是对深渊遗迹附近的测绘记录,图上标记的这个区域……看见没有?高度落差数值是负的,肯定就是深渊的下陷位置,而旁边的不远处,用红笔画圈的地方,虽然什么都没写,但应该就是319前哨站。”

“是啊,这有什么问题吗?”我没听说有什么问题,被说的云里雾里。

“光凭这张局部草图是没有办法判断位置的,要参照整体山脉图纸才能找到具体位置。”小范总拿出了另一张测绘图的复印件,“我们公司和省设计院也是有业务往来的,找他们借到了的当年对整个沙鲁里山北方山区的完整测绘图纸,但不管我怎么比对,就是找不到祁老师这张草图上标记的位置。”

“什么?”我好像听明白了一些,有些诧异的反问,“你的意思是说,祁老师的这张图描绘的地方……根本不存在?”

小范总摊摊手示意了一下,沮丧的扔掉笔,恼火的在桌上到处找烟盒。

我怀疑的问:“是不是你看错了?”

“废话!”小范总看我质疑他,顿觉火大,“你别忘了,我们家是后来才搞房地产的,最早也是修路的,甚至还接过很多农村里的山路业务,我小时候就跟着我爸在工棚里睡觉,桌上就是图纸,我把我爹认错了也不会认错它。”

听到小范总这么说我也不好继续说什么了,也失望的靠在沙发上,本来摩拳擦掌准备直捣鬼母的老巢,结果现在倒好,祁老师的这张图纸上显示的位置根本不存在,还怎么去找前哨站和地缝深渊?在这种和时间赛跑的紧要当口,忽然丢失了方向,宛若在卷起惊涛骇浪的狂暴大海中忽然没了航向,而丧钟的钟摆正在黑暗中来回摇摆,这一刻,我恍惚之间,似乎有些明白了那个梦境的含义了。

一时间我们俩谁都没说话,寂静的可怕。我无奈的拿起一瓶无糖可乐喝了一口,也尝不出什么滋味来,此时房间里的电视倒是开着,吸引了我的注意,发现正在小声的播放二战纪录片,刚好说到德国法/西/斯侵略波兰,我可是历史老师,这一幕突然对我有了启发,我错愕的用手一指荧幕。

小范总回头看看电视机,给我弄得一头雾水,带着嘲讽的口气反问我:“什么意思?你别告诉我这事是纳粹干的。”

“怎么可能……”我不满的咂咂嘴,暗中埋怨他这都是什么理解能力,但还是耐心的解释起来,“我记得历史书上说过,希/特/勒在出兵入侵波兰之前,给士兵做战前训话,曾经狂妄的叫嚣要从地球上抹掉几个城市……”

小范总拿着他那限量版Zippo正要点烟,听到我这么一说,顿时停住了动作,也看着我。

“你那张图是哪一年的?”我问。

小范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扔掉手里的烟,仔细对着图纸角落上复印的模糊不清的时间标记看了半天,不确定的说:“好像是……1982年的。”

“那就对了。”我恍然大悟,“1981年考古队在前哨站就出事了,第二年的图纸上,上面肯定要把这一切抹掉的。”

“那个瓜皮!”小范总气的四川家乡话都又冒出来了,用拳头一捶桌子,懊悔不已,“老子下午还给了他一万块奖金呢。”

我给他气笑起来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钱,商人到底是商人,我提醒他:“看看能不能找到1977年的图纸,因为川藏线的重建工作就是从77年开始的。”

小范总马上掏出手机给白天那个下属小哥打电话,让他立刻再找,一定要找到77年到81年之间的图纸。

趁着这个时间,我们出去随便吃了点饭。我是苏州人,从小吃甜,跑到成都来吃麻和辣,那可想而知该有多“酸爽”。平日久慕本地菜大名,这回我算是领教了,三口都没吃完,麻的我感觉自己不仅失去了味觉,甚至嘴唇也不见了,让我有一种恨不能把自己嘴巴扔进马桶里冲走的冲动。

胡乱的吃了点东西,抱着冰饮料一边灌一边回到自己的房间,嘴巴才渐渐恢复了知觉。摘下眼镜,冲了个澡,在浴室镜子前,看着我胳膊上的几道红印还没有消退,心里沉垫垫的,那……真的是梦吗?什么又是梦呢?

我心神不宁的从浴室里出来,靠在床上休息了一会,自然也睡不踏实,从床头柜上拿起眼镜重新戴上,站起来打开柜子,里面静静的放着我的几包行李,我拿出其中一个包裹放在桌上,犹豫再三,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里面静静的放着的正是那块青铜板浮雕。

说实话,这块浮雕是个倒三角形,也就半米多长,比祁老师他们考古队挖出来的那个大家伙小多了,但不管大小,怎么看来都觉得很讨厌,上面刻着的那张人脸扭曲惊恐,张着嘴好像在歇斯底里的大喊。我不禁扪心自问,到底是什么样的疯子才会雕刻这种东西,雕刻此物又意欲何为?此时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奇特的想法,我们这家这块……不会和考古队那块……原本是同一个东西吧?

我这块浮雕很明显是从什么东西上掰断的,用手摸摸浮雕边缘的切口就知道,它并不是独立存在的,可是我有一点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假如我这块石板真的和考古队那块本出同源,我们家祖先难道来过这巴蜀的大山深渊?要不然怎么能千里迢迢把这玩意儿带回江南苏州?

这里面毫无疑问牵扯到我们家的先祖往事,就是那位清末奇人赵小梨。我家这位祖先并不是什么历史名人,据我了解他是天津卫一个戏班打杂的苦力出身,只不过生平经历多为奇闻异事,流传在我们家老一代人口中。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就逐渐被人淡忘了,就连我们自家人都认为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小时候我听了只言片语,也曾说给小范总听,结果被小范总嘲笑其为一个抱大腿的,认为不过就是看晚清时代北方时局混乱,南迁苏州,找了个民族资本家入赘当女婿而已。这一点我也纳闷,按理来说当时我家那位蓝大奶奶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听说还是留过洋进步青年,是怎么看上赵小梨这个泥腿子的。

这块青铜板就是他留下的,无人得知它从何而来,后人多以为是个不得了的古董,想要挖出来卖了换钱而已。小范总把鬼母放出来以后,我就萌生过想要探究这东西来历的想法,可惜无从下手。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我父亲,但是关于祖先赵小梨和这块传家宝的种种,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要想深挖背后秘密,还是得找我们自家人,至于找谁呢……我一时半会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人选,毕竟年代已久,老人们相继过世,这种历史往事,越到后来就越没什么人知道了。

正在我思绪万千的时候,忽然手机响了,我一看消息,是小范总发的,原来,地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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