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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都市小说 -> 成长的尽头-> 3.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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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回不去了
- 送菜的老罗终究变成了卖菜的残疾老罗。
还是托姐夫胡一民的关系。银海集团职工权益部的现任部长樊志刚曾经是胡一民的下属，东市菜场内，有少量的残疾职工就业摊位。樊志刚关照了之后，老罗的菜摊支棱了起来。和菜打了半辈子交道，实在也是没有了别的营生。
他安心的卖菜收钱，不再想念食堂，也不再想念老孔的烟，唯一让他想念的是南池子边菜场口的那个辣汤铺子。他又想又怕。那碗辣汤满足了自己的口腹之欲，老婆孩子都走了之后，只有那辣汤锅的烟火气让他有点家的感觉。老板和老板娘和善，从来不收他的钱，“还是好人多”老罗想过，他们体谅他这个鳏夫。他偶尔会从收来的菜里面送一些给他们。可是他们都是纯朴的笑着，从来不要的。
老罗感激他们，自己虽然不收菜了，也要去告个别。
如今的他后悔，还不如不去告那个别。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流程，不一样的地方是今天得说点什么，带着点感恩，还带着点宣告什么的意味。直来直去的老实人今天要说点煽情的话了，这种得加以思索的主题已经让老罗已经有点脸红心跳了。老板还是体谅人的，他先开了口：“一碗辣汤，两根油条，5块钱。”说着在白围裙上擦擦了油腻腻的手，准备接钱。
老罗错愕。老板又笑了说：“嗨，本来我也说不要的。我家那口子不让。之前您在这吃早饭，老孔都过来结了。我老说，您没了手指也不容易。”
老罗想掏出一张红票子找回点尊严。可是摸索了半天，只带了一张20的。老板熟练的找钱：下回再来啊。
从辣汤铺子出来，老罗没有按照计划去看望老孔，曾经那个给他点烟，一起聊天的卖菜的老孔。毕竟自己现在跟老孔都一样，都是卖菜的。当初的自己到底是图老孔那口烟，还是图老孔那个人，自己都搞不清楚了，还有什么可看的。
唯一让他觉得找回点面子的是，东市的生意比南池子菜场要好。而且天底下哪还没有能跟老孔一样，能说话，能递烟的人呢。只是这次老罗不抽烟了，他遇见了请喝酒的老张。老罗的摊子和老张的鱼摊子接近，老罗个子高，老张个子矮。老张接到鱼获的时候，有时候搬不动，老罗就默默地搭一把手，偶然也会说几句话，有次两人聊对了篇，竟然约起喝酒，自然是老张请客，老张问：“兄弟，问问你姐夫呗，怎么才能进他们那个公司啊？”
借着酒劲，老罗觑着眼睛说：“你啊，进不了，年纪大了。”
老张说：“我动那个心思干嘛，这不姑娘大学毕业了，没着落。”
老罗说：“这个，找我姐夫也没用。我送菜的，他都帮不上。别想了。”说着摇了摇头，有点愤懑。
“哦”老张低着眼睛，看着桌上的花生壳，不知道说点啥。
“都是要考试的。”老罗呷了口酒，生硬的蹦出他仅有的信息。
老张觉得老罗够朋友，给自己交了十足的底。心想：只要考试，逼一逼孩子还是有机会进入银海集团的，总比在霓州市飘着强。
老罗没心情搭理眉开眼笑的老张，他心疼自己的手指。如果当年没有听老婆的到冰箱厂上班，就不会被机器打断手指，如果没有被打断手指，就不会去送菜，如果不去送菜，就不会和花姐吵架，如果不吵架，就不会丢了差事……。老罗按照自己的思维漫漫的想着，他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只是眼前越来越模糊，眼前的老张仿佛变成了进厂前的那个自己，浓密蓬乱的头发下有一双羞羞的眼睛，穿着白色的三根筋背心，小心翼翼的向远方摇着手，记不得为什么摇了，只是那摇动的右手上中指、无名指和小指都还在，都还在……。
阳光穿过指尖，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