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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过去的一点火星
- 博彦塔拉
第三章
飞过去的一点火星
由西京西进，过卜奎县，穿越崇山峻岭，过雅鲁、柴河、沟口、薄荷屯，沙力，沿着官道到伊立克都的驿站。
伊立克都，是个小村镇，居民以放牧、狩猎和少量种植为生，这里商旅来往频繁，驿站酒肆生意兴隆。进到这里，鄂勇兴和李博彦兄弟俩就听着人们在讨论着外界的新鲜事，不过有的也不新鲜，无外乎京城东宫失火，太子被害，皇孙发疯昏迷，老皇帝隐退，雍都王摄政等等政治的事，也有一些诸如物价上涨，赋税增加，边境不宁这些事儿，听着这些议论，鄂勇兴看到李博彦脸上产生了些许不安。
“你咋的了？”鄂勇兴有些疑惑。
“不知道，就是有些不安，觉得有些什么事，但是死活记不起来了。”
“回家，见到你父母，你妹妹，就会想起些什么了。”
“但愿吧。”
他们和赶车人在驿站安顿好。赶车人直接躺下睡了，鄂勇兴上街上寻些东西去买，只剩下李博彦一人，在驿站，坐在草料堆上，胳膊拄着轧草料的闸刀上，马儿的头不时伸过来吃草料，他便一边看着，一边摸着它的头。
几个腰间胯刀的人，押着一些面戴轻纱的女子，这些女子体态婀娜，但是眼神无光。不过这当中有一个例外，只见那女子独自坐在一旁，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时而低头，时而抬头观望，眼神扫到李博彦那里的一刻，李博彦只感受到那双眼睛透出一股寒气逼人，似乎这个人身上有故事。
李博彦起了身，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草料，走到那姑娘身边，在离姑娘不远的位置坐下。
“我看你看我，需要我做什么吗？”李博彦问她。
“看你，就一定是有求于你么？我只是随便看看。”那姑娘此刻没有正眼看李博彦一眼。
“我觉得你和那些女的都不一样，你应该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那姑娘不回话。
“小生李博彦，敢问姑娘芳名？”
姑娘移过眼神，望向他，四下打量眼前这个男子。
“我叫什么？对于你来说重要么？”
“重要不重要，要以什么为考量？没有觉得人世间所有的朋友关系都以金钱地位衡量。”
“你真直接……我叫达古拉。”
“矢韦人么？”
“不，我是林中百姓。”
“你们这些姑娘去哪儿？”
“送到京城，皇宫里充作官奴。”
“为什么会这样？”
“我的部落早已经灭亡，亲人离散，做官奴，对于某些人当然不幸，于我，还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吧，我理解你的选择。”
“不，你理解不了，有些事说来话长，但是我不想告诉你。本来各有各的人生，你若是关心我，更没必要了。”
“好吧。”李博彦起身那一刻，几个押送的人突然过来了。
“几个官奴而已，小子，打什么主意？”
那几个人说着就要动手，李博彦当然明白应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忙道歉闪到一边，正好鄂勇兴回来了。拿了些吃食来，兄弟二人对付一口。
夜晚，驿站的通铺上，呼噜声就活着呼噜声，让李博彦心烦意乱，这几天他一直想问题，他是谁？他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对于自己的过往，从他被从水里捞出来之后，便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起身，披上衣服，走出去，只见天空中一弯淡淡的月牙，旁边是点点疏星，现在是秋天，又是晚上，又在山中，所以感觉很冷。
他看着自己，望着四周，不禁感叹。
“李博彦，你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他不是李博彦，但他自己是谁他想不明白。既来之，则安之。有人觉得我是，我便是吧，无论如何，有一天能真的见到这位兄台，一定跟他解释清楚。
他当然相信自己的认知。哥说，他当年便是沿着这条官道一路向东去上京闯荡的，然而这眼前的一切确是真的陌生，无论是这崇山峻岭，还是这密密丛林，都是。
想想觉得可笑。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从墨尔根江漂流下来的人，过去能是什么？某个夫人家的公子，还是某个穷人家的混小子？哥说他满腹经纶，他还真有，能张口就来。
一个火星子从脑袋顶上飞过去……
眼前，似乎燃起了一团熊熊大火，恍惚中眼前映入一座烧起来的宫殿建筑中，一个人心脏处扎着刀，满身鲜血地跟他说：
“快跑，快跑哇……”
等李博彦反应过味来的时候，那堆柴火已经燃起来了，连着引燃了旁边的草料垛子，把那几个押送官奴的官爷的单独房子的草顶子燃起来了！
他赶紧冲进房子里，叫起了能叫起来的人，人们不管穿没穿好衣服，都跑了出去，在越来越浓的烟雾中他摇醒了他的表哥，拉着他直接往外跑。
他们跑得再快，也快不过疾风裹挟着火势，迅速吞没着他们的房子。眼看就要冲出门口了，这时一根横梁眼看砸下来，要砸到李博彦的脑袋上，是鄂勇兴一个翻身，把他护在身下。
半天他才意识到，那是一个做哥哥的本能，虽然他们是表兄弟。
“弟啊……你十年都没有回家了，我老姑想你，小姑父想你，端阳妹妹想你……我没事……”
对于李博彦来说，从失去记忆以来，这个人和他相处才十几天，其实不值得，因为他还没能完全确定，他是不是这一家子里的一份子，但对于鄂勇兴来讲，为自己的弟弟付出多少都是值得的。
……天亮了
哥没能挺住官兵和郎中的到来，便走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还有哥留给他的一点点行李，以及他这么多天告诉自己这些清晰又迷蒙的信息。
官兵来了，为首的一个官爷命驿站的守卫清点财产和人员，最后发现，无论是活的里还是少的里，少了一个人，应该是一个官奴。
“达古拉……”
李博彦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名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