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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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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叶青仍然跪着佛堂前诵经,她冷淡轻灵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她已经念了七遍了,但却毫不疲惫,相反,她以假乱真的悲痛下是舒畅的愉悦和诡异的兴奋,以至于她不得不时不时擦去本不存在的眼泪来装作悲痛欲绝。

终于结束了,叶青欣慰地想,我的梦魇终于结束了。叶青回忆起九岁时遭受王昂之的侵犯,从天真无邪的叶小姐变成卑鄙下流的恶鬼。

“你的良心不会痛么?”叶青想到今日因为自己的原因使五个人身死,心底突然出现这样的想法,叶青摇摇头,差点笑出声来,目前为止,她的良心很愉快。

“今日就到这里,明日小姐再来。”住持道。

叶青回到闺房,一个人也没有,连灯都得自己点上,还好父亲只是撤了细使丫鬟,还有粗使丫鬟在,自己不用洗衣烧饭。叶青早早地闭了门,坐在梳妆台前,盘算着怎么处理红锦腹蛇。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祁安踩着瓦片,一个翻身,进了闺房。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叶青接过了祁安的酒,仔细闻了闻,一脸嫌弃地说:“米酒?”

“怎么可能,好酒在这呢。”祁安从怀着掏出一瓶叶青从未见过的酒,用白水晶瓶子装得,酒液清澈透亮。

“西洋货?”叶青模模糊糊地记得最近对外通商密集,茶叶的价格都翻了一倍。

“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这是白兰地,很烈的酒。”祁安打开酒瓶,呛了一口酒香,笑眼灼灼,叶青心弦一动。

“记得小时候学诗,师傅出上联’五月黄梅天’,我死活对不上,今日倒是捡了个现成,’三星白兰地’。”

祁安默默地斟酒,心想这诗书世家出来的公子小姐怎么都这副德行,肚子里的诗书多得溢出来,所以吐出让世人瞻仰。看到酒斟满了,叶青正要抬手去接,不料被祁安捏住了手。

“我这酒价格不菲,还有今日的辛苦费,这笔账怎么算?”祁安轻轻按压着叶青的指关节,稍稍有点疼痛,但更多的是酥麻感。

“今年新进的茶叶,一斤要价三两黄金,不知可入得了你的眼。”叶青不甘示弱地用力捏了捏祁安的虎口。

“劳烦叶小姐了。”祁安放开叶青的手,笑眯眯地点头。

治器,纳茶,候茶,冲点,刮沫,淋灌,烫杯,筛茶。冲泡注水时叶青轻提手腕,水声三响三轻、水线三粗三细、水流三高三低、壶流三起三落同响同轻、同粗同细、同高同低、同起同落。茶叶在杯中上下浮动,犹如凤凰展翅的美姿。

“好一个凤凰三点头。”祁安夸赞道,却将一个空酒杯递给了叶青。

叶青的手底是何等的发痒,要不是祁安是她的临时合作伙伴,她早拿大嘴巴子贴他了。

“七分茶,三分情。零分酒,十分情。”祁安耍着三寸不烂之舌。

“还没喝酒呢,就耍上酒疯了,真是海量。”叶青无语道了,自己给自己满上。白兰地一下肚,火辣辣的舒服,身上也暖和多了。叶青晕乎乎地想,今天总算报仇解恨了,一想到再也看不到王昂之那份蠢笨庸俗的嘴脸,她就打心底的痛快,至于身边的丫鬟么,叶青摇了摇头,这份带血的罪孽就算在王昂之的功德薄上吧,今天干得真是漂亮,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是她谋杀亲夫,叶青又喝了一杯,醇厚的白兰地顺着嗓子眼灌下去,浑身为之一振。

“还有一条红锦腹蛇。”叶青昏昏沉沉的脑袋里突然炸开,惊得一跳。

“祁安....”叶青的话不知道转了几个调子,“还有一事要拜托你,”叶青脚步踉跄地走到床前,撕开枕头,拿出里面的布袋,“好好处理,切莫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你我都逃不过一死。”

“在下遵命。”祁安吹着口哨说。

“怎么不喝茶?都快凉了。”叶青又是一口白兰地灌下去。祁安只好尝了尝这一斤要价三两黄金的茶叶。

“真难喝。”祁安吐吐舌头说。

“你是牛饮,怎么品得出来这好茶。”

“冤枉,我分明只喝了一小口。倒是你,把白兰地当水喝。”

“是吗?借酒浇愁愁更愁。”叶青伏在桌子上默默地哭泣,这并非今日的悲痛,而是她七年来强压在心头的泪水。

祁安抱起叶青,让她平躺在床上,转身拿手绢给她擦脸,看着那空了一大半的酒瓶,无奈地摇了摇头,收拾好这一地狼藉,哄叶青睡着了,便踩着瓦片离开。

回到巧匠所,祁安掏出怀中的红锦腹蛇,用小刀割下蛇皮,把蛇皮扔进火炉,蛇肉切碎,蛇骨剔除,藏在米酒瓶里,祁安还特地把三角形的蛇头用木锤锤碎,这样就没人认出这是一条毒蛇了。

祁安做完这些,远远地望着西南方的凝翠堂,发现窗外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到,只好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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