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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某尊重您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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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米花医院回来了,羽田迟生歇了好些日子。

又是一个阴天,青年坐在太师椅上翻着当日的报纸,不得不说,米花町简直是当之无愧的罪恶都市。瞧瞧,报纸上都把一些稀奇古怪的作案手法写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不明摆着告诉大家原来xxx还能这么用么?看报纸无聊久了,听到鹤田彻的话,他难得分出几分心思听对方细讲。结果这一听就听到了案子。

“您是说,中世纪的骑士盔甲会走路?”

“是啊,最近传的沸沸扬扬,我这都是听迟了的。”

鹤田彻在自家少爷视角之外打扫着古董店,时不时瞥两眼过去。自打那天从米花医院回来后,迟生少爷的兴致就一直不怎么高。对这位少爷所知甚少,他也不清楚缘由,就只能待在一旁看对方浑身上下散发着淡淡的愁绪。懊悔、失落、痛苦亦或者别的什么情绪通通揉到一起,复杂的难以明说。

“我想,您可能会对它感兴趣。要趁这个周末去看看吗?权当是散心。”

原谅他这个一把年纪还要操心少爷身心健康的老人家吧,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某对藏人行走的盔甲没有兴趣。收藏可不代表什么都要有,某的喜好您是清楚的。”

羽田迟生有些疲倦的合上报纸闭眼小憩,叹息道,“收之无用,徒增伤感。”

他记得这个案子,前世看时就记下了这位令他感到唏嘘的犯人。如今回头再看,当初他们一边看电视一边打趣绝不会落得同样地步那信誓旦旦的模样,当真可笑至极。

又想起什么似的,他突然问,“鹤田先生,那位馆长您有所了解吗?”

原本还在品味自家少爷那句徒增伤感意味的鹤田彻赶忙回神,答道,“馆长姓落合,也是很热爱艺术品的收藏家。您也许会和他有共同话题也说不定……不过据说他工作的那间美术馆已经经营困难了。”

羽田迟生嗯了一声,从抽屉中找出绷带卷开始缠眼睛。

“您要去吗?”他有几分惊诧,毕竟迟生少爷摆明了对中世纪的西洋玩意不感兴趣。

“只是想去看看那位馆长先生。”

青年拿起放在桌旁的盲杖,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半梦半醒的呢喃。

……

出门难得是个晴天。纯黑雅格仕停在美术馆前,羽田迟生从车后座下来,临行前嘱咐道,“您不若先行回去,某这里可能耽搁的时间比较长。”

说罢,他便拄着盲杖向馆内仿若游魂一般飘去,徒留下面色凝重的鹤田彻。

迟生少爷向来是有礼貌的,从不存在他没应声就自顾自离开的情景。所以,这家美术馆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迟生少爷这般失魂落魄?他家少爷究竟透过这家美术馆看到了什么?

想不明白,他便也不想了,启动车子先行离开。

反正这种走路盔甲的真相揭开多半也是要上新闻的,到时候就从报纸上看美术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再倒推出少爷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算太晚。

青年走在寂寥的展厅内,听着耳畔盲杖敲击地面的回响声,周末休假的人当是很多,可是自己耳边很少有闲谈声,看样子这里真的是经营不下去了。

就像他的古董店一样。

蒙上双目的盲人站在空旷的大厅里,瞧着有些不知所措。

“这位盲人先生,您需要帮助吗?”

听到有人叫自己,他含笑点头,坦荡的接下盲人一词,“非常感谢您,很需要。”

“盲人来参观美术馆,真是很少见啊。”那人走到了他身边。

“怎么说呢......人总有些执着的事物吧,哪怕失去了什么也不想放下。”

他听到身侧传来细不可闻的叹息,“看样子我们会有很多共同话题,敝姓落合,是这里的馆长。”

“原来是落合馆长,敝姓羽田,是一位收藏家。”

“收藏家啊,您也是听到传闻而来吗?”落合馆长若有所思道。

听他这么说,羽田迟生才算是松了口气。原身的名气虽然没有大到文玩圈内人尽皆知,但托他那个鬼脾气和古怪性子以及一双遗传自父亲的眼睛的福,也大差不差了。这次过来,他只想以自己的身份好好和这位馆长谈谈。

“传闻略知一二,不过目的还是来看看这间美术馆。据说过一段时间就要闭馆,再不看就恐没有机会了。”

他扬起如沐春风的笑容,同落合馆长一路走一路聊。对方作为专业人士又是馆长,介绍起来比上次秘宝展览上几个小朋友的可优秀太多,羽田迟生听着很舒服,尤其喜爱对方言语间对待展品的态度。

那是一些打着收藏名号用艺术品装点自己的家伙所不具备的、对待孩子的一份自豪与温柔。

扪心自问,他也做不到如馆长这般。但越是崇敬,也就越是动摇、可惜。

“前面就是出现传闻的地狱展示间,一般人进去会害怕,不过我想作为收藏家,您对艺术品的热爱应当足以抵挡那些恶魔对您的侵扰与腐蚀。”

落合馆长带着羽田迟生行走在廊道间,滔滔不绝的向这位收藏家一件又一件的介绍着他的骄傲们。

“这幅画名叫《天罚》,描绘了正义的骑士将恶魔封锁的画面,是我个人比较喜欢的一幅画......”

“光是想象都觉得很震撼。”

羽田迟生回忆着动画片中这幅画的样子,逐渐神游天外想起曾经。

从那次寻宝中强盗的出言不逊到米花医院别开生面的生死医闹再到今日的美术馆之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已知就是已知,人永远不会因为远走他乡得到救赎。

“是啊,每每看都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落合馆长点点头,脸上写满唏嘘与不舍。扭头看到身旁同样陷入沉思的客人,不由得感慨,“看起来您对这幅画有些不一样的见解。”

这位自称收藏家的年轻人身上,有独属于迟暮之人的饱经风霜。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我想拜托您将这幅画收下……请先不要拒绝,这是我的一点私心。其实这里再过十几天,就要被拆掉改建成饭店了。到时这些珍贵的艺术品也许会被那个一点也不懂欣赏的家伙丢去什么地方也说不定。我想,与其等待着它们被埋没,不如先转赠给真正懂得它们的人。”

羽田迟生沉默不语。

如果是流落异国的国宝,他自然乐意。可唯有这幅油画......

“它们都是我的孩子,若非迫不得已,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我原以为您是想趁美术馆闭关之际收几件展品的收藏家,可这一路走下来,又觉得不像。”落合馆长口吻中带着几分看待后辈的温和,“您不喜欢这些来自中世纪的孩子,却义无反顾的到这里来。”

“那么,还要送给某吗?”羽田迟生含笑反问,“既使知道某的收藏爱好并不是中世纪美术品。”

落合馆长和蔼的望着他,“因为这幅画对你来说是不一样的,你读的懂它。”

青年攥紧了手中的盲杖,垂下头。

“所以说吧,年轻人,说吧。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一定要见我这个老家伙一面。”

本就冷清的地域展示间随着这句话落下更加寂静,连呼吸声都显得那么清晰。

终于,羽田迟生开口了,声音却有些干涩。

“在这个遍布侦探的国度,很多犯罪者都仿佛受到诅咒那样,无论多么巧妙的欺骗了警察,都逃不过被侦探当场戳穿的命运。馆长如果经常看报纸,应该也明白,杀人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先精妙的计划总会被出乎预料的破坏掉,然后暴露......某只是想知道,在您心里,真的有必要拼上余生去结果那位老板的性命吗?”

落合馆长失笑,“是吗,看来盔甲的谜题你已经解开了啊。”

“我还是决定那样做,为了这些孩子。”他戴上手套去抚摸那些艺术品,“骑士盔甲早就被一个小偷掉包了,那套不过是很便宜的仿制品。他们里应外合,拿着我的孩子们去换钱,我无法忍受这样的事。”

他皱眉,难以遮掩内心的愤怒。

“至于您所说的报应,我也不担心。杀人偿命、坐牢,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只想完成我要做的,后续什么,我不在乎。坐牢也好,偿命也罢,我只要保护我的孩子,解我的心头之愤!”

说到最后,他看向身侧呆滞的年轻人,叹了口气,“我是个将行就木的老人,已经没什么遗憾了。可是年轻人,你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你还可以有很多个可能。”

有些事情是不必说出口的,阅历丰富的老者看一眼就明白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这位年轻的收藏家在向他求一个答案,那应该是困扰对方至今的心魔执念。

说完这些,他又哈哈笑起来,“不过哪怕我这么同你说,你也不会停下脚步吧。就像你说的,人啊,总有些执着的事物,哪怕失去了什么也不想放下。”

“倒也是。”

羽田迟生终于回神,笑着应声。

今天来的目的不仅仅是触景生情想要见见这位和自己遭遇相似的老者,还有些别的什么。

“要帮忙吗,馆长先生。”

落合馆长一愣,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虽然不知道您是什么计划,但在这侦探遍地走的世界到底不怎么保险。您为您的孩子辛苦付出了大半生,不若便继续干干净净的坚守下去。某已经没了回头路,再怎样也无所谓......”

他知道自己已经疯的不能再疯,却还想用自己的方法拉这个老人一把,就像拉起曾经的自己。

哪怕这个方法从根本上就是错的。

老人没说话,羽田迟生却感受到肩头的重量。

“那幅《天罚》,你就拿走吧。”

“馆长先生?”

“恶魔是要由自己手刃的,虽然骑士老了,但哪里有让人代劳的道理。”

“可是......”

“有人说,这幅画最后的结尾里,骑士虽然封印了恶魔,但自己也染上了恶魔的血成为下一个恶魔。但是,谁说这是一定的事情呢?如果骑士初心不改,哪怕被恶魔诅咒,他一定不会放任自己成为下一任恶魔。”

老人帮他戴上手套,又将他的手牵上画框,“年轻人,你觉得呢?”

最终羽田迟生收下了那幅画,但时间将在美术馆彻底关闭以后。

踏出地狱展示厅前,羽田迟生听到来自身后的感慨。

“既然穿上了缝着中国龙的中式衣服,那就像龙、像那个国家一样,高傲的飞起来吧。”

他可太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模样了,因此只将这当作一句美好的祝愿。

夕阳照入馆内,站在交界处的黑发青年背对光明,向身处黑暗的老人郑重的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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