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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西川白绣-> 风起未央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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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未央时（三）
- （今生）
三天后，南郊的一家小咖啡厅。
玻璃门被推开，外面进来三名男子。为首的那位身着淡青色的衬衫，脸上噙着淡淡笑容，在其身后，左边的那名男子长相妖艳，似乎比绝大部份的女人都适合“漂亮”这个词语。右边的男子则是一头金发，面无表情的脸庞看上去冷若冰霜。
为首的男子环视一圈，只见咖啡厅的中心处，一名身材干瘦的男子居中而坐。那人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模样，身穿紫色唐装马褂，手里还把玩着一串佛珠。
在其周围，二十余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站立于此，众星拱月的造型倒是颇有几番气势。
男子见状，嘴角挑起，信步来到那人面前，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他的举动在那些黑衣人眼里似乎很无礼，人们怒目而视，作势就要上前。此时，中年男子举起手，向后稍微摆了摆，将他们制止。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男子，略显干瘦的脸颊上露出一丝笑容：“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北宸集团负责人，唐秀宸唐先生吧？”
“我叫孙清，南郊清盛集团的负责人，熟悉我的人都习惯叫我一声‘清叔’。”说着，他脸上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一些，同时冲着唐秀宸伸出手来。
后者笑了笑，和他握了握手，柔声道：“孙先生太客气了，我是晚辈，初入南郊，想必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孙先生多多关照。”
听到他的称呼，孙清皱了皱眉，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去。
“唐先生约我见面，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孙清直视唐秀宸，淡淡说道。
此时，服务员端来咖啡，轻轻放在唐秀宸面前，后者端起杯子，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随即放下杯子，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孙清：“孙先生，虽然北宸的地产项目是第一次进入南郊，但该遵守的规矩我们可是一点没差，前段时间贵公司的兄弟去工地闹事这件事情，是不是有些欠妥？”
闻言，孙清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冲着唐秀宸笑道：“那依唐先生之见呢？”
唐秀宸笑了笑：“我需要孙先生和下面的兄弟，给我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孙清点点头，心底却冷哼一声。
他脸上再度挂起人畜无害的笑容，柔声道：“这没问题，既然唐总开口，这个面子我是一定要给的。只不过…”
他顿了顿，见唐秀宸没有搭话的意思，孙清继续道：“只不过俗话说得好，有钱大家赚嘛，只要唐总的项目里能把我老孙拉进去，我保证，以后北宸在南郊，再没人敢惹，这个项目也肯定能顺顺利利地完工！”
唐秀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孙先生的意思是？”
孙清把玩着手里的佛珠，笑着说道：“唐总出力，我老孙出人，赚来的利润我们二一添作五，唐总意下如何？”
闻言，唐秀宸没什么反应，倒是站于其身后的路西法哼笑一声。突如其来的哼笑声让孙清感觉格外刺耳，唐秀宸似笑非笑的表情更让他觉得刺眼。
他微微皱眉：“唐总的手下似乎有点不懂规矩啊？”
唐秀宸笑了笑，看了一眼站在孙清旁边的黑衣汉子，轻声道：“孙先生误会了，他们并非我的手下，而是我的兄弟，通常情况下，我的兄弟是可以代表我的。”
孙清脸上笑容一僵，脸色也变得有点难看：“这么说来，唐先生是不给我老孙面子了？”
唐秀宸再度喝了一口咖啡，但笑不语。
孙清将那串佛珠拿在手里把玩，不知过了多久，他身子向后一仰，随即眼神瞟向身旁的一名大汉。
大汉身材魁梧，冷眼看去得有一米八五的样子，和清清瘦瘦的路西法相比，俩人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那人会意，走到路西法面前，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他，在他的注视下，后者脸上依然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精致绝美的脸庞看上去极其柔和。
见状，那大汉更加肆无忌惮，嗤笑着说道：“北宸是没人了吗？竟然派出这么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保护老大？哈哈哈！”
听到他的调笑，其余的小青帮成员也哄然大笑。反观路西法，他依旧笑眯眯地站在那里，似乎被调笑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在那人看来极其刺眼，其脸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毫无预兆，大汉伸出拳头，冲着路西法的脸颊直接轰了过去，只眨眼的功夫，碗口大的拳头就来到了后者眼前。
路西法的面色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在大汉的拳头距离自己脸庞还有半尺距离之时，他才轻轻伸出右手，将那拳头扣在掌中。
随后他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向眼前的大汉，同时手掌暗暗用力。
那人心中暗惊，想不到眼前这男生女相的人竟有如此大的力气。他试图将手抽回，但路西法扣着他拳头的力量实在太大，几次尝试之后他的脸庞已然憋得涨红。
不得已，他只能提起另一只手，再度握拳轰向路西法。后者冷笑一声，扣着大汉拳头的手臂突然加力向后一带，同时下方撩出一脚，正中大汉的小腿。
上下受力，那人痛叫一声，站立不住，扑通一声倒在路西法脚下。
后者垂头，嘴角挑起，随后抬起腿来，重重踏在那大汉的后背上，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大汉整个人呈“大”字形趴在地上，痛得直哼哼。
见状，路西法终于开口，他声音轻柔，语气却极其冰冷：“怎么？废物了？”
说罢，他收脚，随即再度高高抬腿，狠狠踏向大汉的后脑。
耳轮中只听“咚”的一声，那人的脑袋重重撞在地板上，周围的人甚至感觉到地面因此颤动了一下，那大汉一声未吭直接昏死过去，鲜血也顺着他的口鼻潺潺流出。
（前世）
中军帐内，坐镇后方的白寒听着前方探子将战场上的情报一条条传回来，探子如走马灯般进出中军帐，每带回一条消息，白寒脸上的冰冷就多一分。
此时的战场局势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也直到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虽同为地方军，但自己始终还是低估了枫军的战力。
一旁的江宗如坐针毡，以白寒的性格，若此战对地方军造成了难以估量的伤亡，那他这个出谋划策之人，绝对是第一个背锅的。
他跟在白寒身边已有数年，后者的脾气他了解，那几年情谊在他心里，也根本不算什么。
终于，在听闻窦阳率领的地方军也在打得异常惨烈，却依旧无法跨越雷池半步之后，白寒彻底按捺不住。
他将手中茶杯狠狠摔在地上，腾的一声站起身形，用几乎能喷出火的眼睛死死盯着江宗。
后者心头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垂着头想解释，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
白寒怒视着他，狞声说道：“我的江先生，这就是你给本王出的好主意？非但没能引出枫军主力，反而是前方将士节节败退，你是想把本王麾下的将士都害死？”
“你自己说说吧，现在该怎么办！？”
江宗汗如雨下：“殿下勿怒，是…是小人判断失误，如今之际，唯有…唯有合两股兵力，全力攻打一城了。”
闻言，白寒眉毛挑起，怒火中烧，他抬腿一脚，狠狠踢在江宗的胸口上，此时的他已经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就在白寒即将控制不住时，另外一位谋士终于开口说话：“殿下息怒，从战场局势来看，我方的战略部署已被敌军全部掌握，依小人之见，现在唯有先撤兵，保存战力，再从长计议了。”
说话之人正是白寒的另一位重要谋士，楚元。此人身材肥胖，与江宗倒是形成鲜明对比。
白寒抬起头来，环视在场的将领：“诸位将军的意思呢？”
这些地方军将领哪经历过这么大规模的军团战，此时的战场局势光是听战报就足够他们头疼的了，哪里还能判断出己方谋士献策的好坏。
就连刚刚江宗说合兵继续攻城，这里的大部分人都觉得是个好主意。可他们没想到，若是兵合一处进攻金石城或者高宛城，若久攻不下，另一城的守军于背后突然杀出，再配合高石平原的枫军主力，三面受敌之下，这二十万的地方军一个都回不来。
这也是为何白寒听到江宗献策之后，如此生气的原因。白寒这人虽然脾气和气量一般般，但确实具备真才实学，毕竟是自小就接受了皇族最良好的教育。
与他比起来，白霜在统兵这方面倒是差了许多，她也是西川史上为数不多“知政不知兵”的君主。好在这一世，身边有个手握重兵的唐秀宸，无论白霜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毫无保留地支持她。
那时候白霜杀父弑君，谋得皇位，猜到个中真相的人其实不少，那些为官数十年的大臣，眼睫毛拔下来一根都是空的。
但一方面因为白霜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另一方面，他们心中清楚，白霜在北枫郡的那五年，与唐秀宸关系极好，后者手握六十万大军，拥有唐秀宸支持的白霜，继承皇位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只不过小姑娘后来用强硬手腕掀起的那场腥风血雨，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
听闻白寒的话，在场众将皆是点了点头。
正当白寒要下令撤兵，楚元再度拱手说道：“殿下，前方战场局势焦灼，不远处的高石平原还有近十万的灵壁军虎视眈眈，我方将士若想安然撤退，或许还需我军剩余主力前去接应才行。”
白寒心中暗叹口气：“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也罢！此次，便由本王亲自带领剩余将士前去接应，待得撤兵之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殿下英明！”在场众人齐齐拱手。
散帐之后，剩余的地方军上下起动，调兵遣将，欲全部进入前方战场。
来到帐外，江宗和楚元并肩而行。
行至一处，见四下无人，江宗面露苦涩，拱起手来，冲着楚元深施一礼：“方才多亏了楚兄出言相助，否则在殿下那里…唉。”
他叹口气，摇了摇头。
楚元笑了，柔声说道：“江兄不必客气，楚元也是在尽份内之职责。”
随后，他双手负于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宗。后者被看得莫名其妙，江宗望了望四周，又看看楚元，轻问道：“楚兄？”
楚元眯缝起眼睛，直视江宗，幽幽叹道：“只是我们的殿下心胸欠广，如此，又如何能取代当今天子，成为一国之君呢？”
闻言，江宗身子一震，眼睛瞪得溜圆，一滴冷汗也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他急忙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方才松了口气。江宗对楚元正色说道：“楚兄！这样的话日后万万不可再提起！若传到殿下耳中，怕引来杀身之祸啊！”
楚元笑了笑，没再接话，冲着江宗拱了拱手，随即转身离开。
留下站在原地的江宗，久久未能回过神。
楚元的意思他懂，心中也清楚，只是平日里不愿去细想而已，白寒为人心胸狭窄，贪功又推责，其手下的幕僚和将领无不如履薄冰。只是如今他们已然随白寒举兵造反，走上了这条不归路，若想回头谈何容易？
江宗摇了摇头，幽幽叹息一声。
且说前方战场，高宛城内，此时在城头上指挥守城战斗的是灵壁军第四兵团长，孔武。
第三兵团长赵雄则与唐秀宸在城内，准备随时带领麾下的五千轻骑兵杀出城去，给敌人致命一击。
此时的唐秀宸正背靠一处墙壁，席地而坐，在其身旁，一杆亮银中带着些许乌黑色的长枪矗立于此，那是精钢中融入陨铁后所产生的效果，长枪之上盘龙环绕，寒光闪烁的枪头自龙嘴处喷吐而出，枪缨则是由西川特有的“白绣”工艺制成，清风拂来，随风舞动。
天色已亮，赵雄来到唐秀宸身前，微微弯身恭声问道：“秀哥，前方鏖战已近一个时辰，我们是不是可以率兵出城了？”
唐秀宸望了望天，淡笑着说道：“枫眼的兄弟还未来报，说明前方局势依旧可控，再等等吧。”
闻言，赵雄皱了皱眉。
看出他脸上的担忧，唐秀宸继续道：“别看那地方军有十万之众，但若想以区区十万的乌合之众，就攻破孔武亲自镇守的城池，怕是有点痴人说梦了。赵将军要对同袍兄弟有信心啊。”
赵雄苦笑着摇了摇头：“是，秀哥。”
唐秀宸点了点头，继续道：“让兄弟们抓紧时间休息，待会上战场时，或许还需远途追击。”
赵雄心头一震，随即暗自感慨，看来战场上的局势已经完全在我方的掌控之中，他插手施礼，正色说道：“秀哥放心！我等随时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