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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南瓜饼(四)
- 直到出事之前,御史中丞闫散在同僚间的口碑一直不错。
“我同他……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我也只远远瞧过他一眼,见他相貌端正,举止有礼,想往后过个相敬如宾应当不难。”刘元回忆起闫夫人说这话时幽幽的语气,同林斐复述闫夫人当时的话时,忍不住叹道,“我昔时以为寻常百姓夫妻想要一辈子过得好不易,没成想闫夫人那等有父兄倚仗的官家女亦有这等烦恼。”
“两人成亲时,闫散才入仕途,闫夫人的父兄却已入仕多年。闫散要走的顺,少不得闫夫人父兄提携铺路,有这一层关系在,他对闫夫人也不会差。”林斐翻动着手里的卷宗,说道,“如今闫夫人父兄仍然在仕,虽不如闫散仕途顺遂,却也不曾跌过。所以当不是闫夫人家里的原因闹的不和,却又是什么原因令两人致此?”
“据闫夫人所言,成亲之后,她才知晓闫散其实是个好色的。”刘元解释了起来,“最先遭殃的,是跟随闫夫人多年的一个丫头,闫夫人道自己是拿这丫头当妹子的。那丫头同一个小厮青梅竹马,感情很是不错。两家都说好了,待丫头一及笄就嫁过去,却没成想不过上个香的工夫,丫头便出了事。那是个烈性的丫头,羞愤之下撞柱身亡了。”
刘元说道,“闫夫人自此大怒,同闫散发生了剧烈的争执,两人一度闹到要和离的地步。”
林斐“嗯”了一声,对闫夫人的话不置可否,他看着案几上的卷宗连头都未抬一下,口中却是接了刘元的话头,“那他二人为何不和离?”
“闫夫人娘家,哦,是闫夫人道她娘家自诩丢不起这个人,不准闫夫人和离。至于告官什么的……告了自家夫君,自己成了罪官夫人,还要连累娘家,娘家便更不许了。”刘元啧了啧嘴,摇头,“闫夫人的意思是她父兄觉得面子事大,一开始没有插手她夫妻间的事。如此的默许同纵容叫闫散看明白了其中的弯绕,往后行事便也不再顾忌,越发猖狂起来。”
虽然不知道闫夫人所言真假,但其所言倒是令人颇为感慨。
“这世间人同人之间的关系多是如此,”林斐拿起案上的茶盏,抿了口茶,道,“一味的容忍换来的往往并不是欺凌之人的收敛同悔过,而是变本加厉的践踏。”
刘元听的心惊,却是认同林斐所言的:莫说夫妻了,便是血脉相连的血亲闹将出来的事还少么?
“闫夫人一开始还曾同他争执过,却反惹来他动手。自此心灰意冷,两人只在人前做恩爱夫妻,人后便各管各的了。”刘元又继续说起了案子的事,“不过他到底是官员,光明正大的同那些嫖客一道出去狎妓是不成的,是以私下里会招一些暗娼来。后来,暗娼也不怎么来了,可闫散那里却照常有人出没。闫夫人道她不敢多管闫散的事,也曾怀疑过那些人是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被诓骗或者用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弄去的。”
闫夫人口中的闫散是个什么样的人至此算是说明白了。
至于案子里那几个年纪小些的……
“他们家里人个个都道自家的孩子是个乖觉、老实、文静的,定是我们弄错了!不过我等在那几家的‘乖孩子’的屋中都翻出了不少妖精打架的册子,且还不是一般市面上所见的妖精打架,开头的鞭子已叫下官吓了一跳了,之后更是……真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好一群乖觉、老实、文静的孩子啊!不过这喜好倒是痛闫夫人口中的闫散对上了,算是几人的共通之处了。
“闫夫人既道那些被闫散弄去的极有可能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我等便想或许可以试着自这几人是否掳过或者骗过正经人家的姑娘,以致招来报复这一处查起。”刘元禀报道,“白诸同魏服已在查了。”
林斐点头,对几人入手查案的方向算是做了肯定。
待刘元走后,他便起身叫上赵由去了大理寺大牢。
这个案子里除却死去的几个“嫖客”之外,还有两个在现场被抓的活人。
……
“林斐,你个面白心黑的,速速放开小爷!信不信小爷我出去了寻人套麻袋揍你?”被结结实实的捆在木桩上受审的李源嘴里依旧骂骂咧咧的。
没有理会李源的咒骂,林斐转向一旁脸都吓白了的双喜,问了起来:“当日你同李源二人为何会踏上闫散的私船?”
这冰冷的目光看的双喜一个哆嗦,他只是个小厮,自然不敢如李源一般胡乱叫嚣,当即老老实实的回道:“小的同我家主子当日正在河上垂钓,那闫散的私船突然撞过来,一连撞了我等好几下,显然是故意挑衅!主子气性起了便带着小的登船准备同船主理论一番。”
“登船之后呢?”林斐“嗯”了一声,又问双喜,“你二人被发现时躺在船舱之中,是什么时候昏厥过去的?上了闫散的私船之后可有撞到什么人?”
双喜摇头,道:“我二人上船便进了船舱,却什么人也未看到。正四处寻人时,那船猛地一癫,想是又同旁的船撞上了。我二人一个不防之下,头撞到舱壁上晕了过去,再醒来便看到府衙的人了。”
“你二人不是被迷药迷晕的?”林斐反问双喜。
双喜摇头,道:“我二人是撞了脑袋磕晕的。”
磕晕……倒也不是解释不通。若这两人不是凶手的话,还能活着见到府衙的人,应当没同凶手直接接触过。
可李源这般态度……林斐皱了皱眉:虽听闻这小郡王一贯是被家里人惯着的,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李源不配合的反应有些过了。
以往牵连上案子的,不是没有那等混账之徒,可哪个似李源这般不配合的?大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尤其对李源这等人而言,好生配合着早日离开这里才是正经,他又为什么是这般全然不想出去的态度?
奇怪的不止李源,还有那几个死者,他们的口鼻以及腹中都未发现迷药残留……若是没用迷药直接将人溺亡在浴桶里,这几人身上为何没有丝毫挣扎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