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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大家都说缺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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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传来的消息,莫不是都是真的?!

杨金水心中顿时大凛!

之前他的一系列推动改稻为桑的行为,后悔晚了,但后续的他还可以补救!

就在杨金水细细思索后续之路时,他当然不会把自己的这些发现告诉在场的其他人。

这时,何茂才猛地一拍桌子。

“我看,就是有些人在和朝廷对着干!现在好了!刁民闹事都闹到总督衙门来了!下一步是不是还要内阁去?!”

“是谁指使戚继光把兵带走的?!”

“当着胡部堂的面,杨公公也在这里,都把话给我说清楚!”

说完,何茂才丝毫没有避讳的看向裕王府参事谭伦,谭伦却低着头,不敢与他直视。

严党势大,不是一人所能抗衡的,他能来到浙省,在裕王、徐阶、高拱看来都是燕国荆轲之举。

而他也是一个知势的人,该低头的时候便果断低头。

总督府衙门一时间安静无比,针落可闻。

何茂才没有发难成功,有这个谭伦在,改稻为桑确实难了很多,他按察使的衙门的兵也不敢随意出动。

不过谭伦的背后毕竟是裕王,何茂才也不敢拿他怎么样,他毕竟不是严世藩,只得悻悻坐下。

这时,胡宗宪却开口了。

“是我叫戚继光派兵的。”

此话一出,全场都是震惊了。

马宁远万分不解的看着自己的恩师,郑泌昌、何茂才困惑不已,暗道胡宗宪你就算想反水,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倒是杨金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的脑海中闪过方才对主子万岁爷的猜测,胡宗宪这一手耍的确实高明。

只是他的消息也同我这么灵通吗?

议事大厅里再次一片沉寂。

良久。

胡宗宪这才打破沉寂,缓缓开口道:

“以官府的名义,向米市借贷一百万石粮食,现在借贷了多少?”

胡宗宪将目光投向了浙省布政使郑泌昌。

郑泌昌摇了摇头道:

“很少,大家都说缺粮。”

“其他省市呢?”胡宗宪追问道。

“其他省市也不愿多借。”郑泌昌面无愧色,泰然道。

“这就明白了。”胡宗宪早已是习惯了浙省官僚的现状,他先是看向此时站着的何茂才道:“你先坐下。”

何茂才依言坐下,他的上头虽然是小阁老,可在这浙省他还是要受到胡宗宪的管理。

“我是浙直总督,又兼着浙省巡抚,这件事情也是由内阁交给我领办,朝廷要降罪,该是我的罪,百姓要骂人,也是骂我胡宗宪,改稻为桑是国策,当然要办,而且必须办。”

“不过要是按照你们这样办下去,现在种桑叶,到了晚秋才会吐出些蚕丝,吐得那么点蚕丝,百姓又换不成口粮,现在官府又不借贷粮食,到了秋后,农民没有粮吃,就会出反民。今年要多出三十万匹丝绸,可若是因为要多出三十万匹丝绸,浙省却要多出三十万个反民,到时候恐怕我胡宗宪一个人的人头是交代不下来的。”

话落,整个总督衙门的议事大厅再次沉寂下来。

胡宗宪的道理无可辩驳,是治国的至理。

换做在场的任何一个其他人,自问都说不出胡宗宪这番话出来。

然而这番话落在郑泌昌、何茂才二人耳里,便只如乱风过耳,连耳朵都未进去半分。

道理谁人不知,还用你说?

两人只差用嫌恶的眼神直接瞪向胡宗宪了。

不过胡宗宪毕竟是浙直总督,还是浙省巡抚,在官位上稳稳压他们一头,纵使他们心中再有怨言,也只能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胡部堂这话说得好啊,改稻为桑是要改,可浙省也绝不能因为这项政策饿死一个人,更不能出一个反民!”

这时,杨金水尖利阴柔的声音响起,虽然听起来令人不舒服,可这声音落在胡宗宪的耳朵里却如天籁之音一般。

胡宗宪愕然的看向杨金水,这位宫里的织造局大太监,可着实油滑的紧啊,过去从来不掺和地方上的事情。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时候下场,他这一下场,不就等于打了严嵩、严世藩的脸吗?

郑泌昌、何茂才二人则是震惊不已的看向杨金水,啧啧……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啊?

杨公公居然搅和起地方上的事情了,居然还和胡宗宪联手来了。

这样也好,我们也可以全身而退了。

如此,小阁老也能谅解。

郑泌昌、何茂才二人对视一眼,两人在浙省官场多年,默契早已形成,这一眼便一切尽在不言中。

自己下场能引得郑泌昌、何茂才二人这番反应,杨金水并不觉得奇怪。

倒是对于胡宗宪那吃惊的眼神,有点出乎杨金水的意料了。

该不会浙省官场还真有关心老百姓死活的人吧?

还是这胡宗宪明明得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却故作不知。

杨金水更宁愿相信是后者。

身为一步步从小太监往上爬到织造局总管太监的杨金水,自然是明白,大明朝的官场早就是烂透了。

至于方才出言相助胡宗宪,自然是经过杨金水深思熟虑的。

摸爬滚打,经历过大明朝内廷那残酷的历练的杨金水,当然是深知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的道理。

如今胡宗宪在浙省官场孤立无援,若是他这个代表宫里的人相帮,必定是会收获胡宗宪的人情的。

并且,杨金水也是知道,胡宗宪这个人很有一套,即使没有自己的帮助,他上书奏报皇上的这个事情也一定会做。

不过,虽然这样说,杨金水也是知道,在这件事情,他是担了风险的,而且是担了极大的风险的,要是他揣度错了干爹吕芳的心思,揣度错了主子万岁爷的心思,那今年一过,办事不力的罪名落下来,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但是在大明朝的官场,尤其是嘉靖朝的官场,哪个官员太监不是踩着钢丝绳走路?杨金水自然是有承担这一切的觉悟,毕竟人都是想要进步的。

如果谨慎小心,他也做不了织造局总管太监这个位置了。

胡宗宪不经意的深深看了眼杨金水,他着实是没想明白,前后判若两人的杨金水究竟是为何要这样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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