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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穿越小说 -> 此刃生风-> 第十章 市十二院的一角（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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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市十二院的一角（三）
- 人们经常说“树挪死人挪活”，这句话的确是怎么看怎么有道理。
除了鹿睢自己。
自己来这里已经有好一阵子了，尽管这期间自己在拼命适应环境，但是却感觉越过越不自在。尽管同事领导们都很和善，但对于工作和同事，他都有一种奇怪的隔离感，像是隔着一堵只透光的墙。对此，鹿睢也想过很多原因。
也许是因为当警察跟自己以前的工作相比大相径庭，自己难以适应；
也可能是因为同事们都很优秀，办事能力很强，所以自己难以融入；
也有可能，完全是自己想多了，每个人来到新环境都有一个适应期，只是自己适应期比较长而已。
想到这里，鹿睢心里舒服了一点。他顺手拧开自己桌上的水杯，慢慢啜了一口。
水有点烫，杯子里泡着的几片山楂散发出阵阵清香，随着向着杯外涌的蒸气飘散在空气中。
案件信息的整理已经完成，其中一份已经照乔麦的要求放在了她的桌上，其余的等她回来就行，这事就算这么办成了。但让鹿睢有些疑惑的是，平时不怎么露面的局长今天却亲自找到他，也要了一份案件报告。
平时遇见难办的案子时，局长的确偶尔会亲自出马，帮助推进案件进程。但这次只是一起普通的车祸，局长如此反应也的确是有些反常。
“管那么多干嘛。”
鹿睢心里对自己嘀咕了一句，再次捧起水杯轻啜了几口，用山楂的香气将心里的违和感压了下去。
刚咽下一口，办公室的门被忽的推开，鹿睢一转头，看见自己的邻桌同事高瑞此时杵在门口，手里拎着对讲机，模样有些焦急——
“有个急警要出，是局长亲自通知的。”
“有指派吗？”鹿睢放下杯子，另一只手搭在椅子靠背上。
“好像是除了文职和手头有急事动不了身的，其他都要去。”
“什么事这么严重？暴乱啦？”
“我也不知道，总之咱们先动身吧。”小高说完便转身离开，留得一整个办公室的人手忙脚乱。
全体动员，这是鹿睢入职后从未见过的情况。虽然这个局子不大，能执法的行动人员算不上多，但是能让全体出动的事态却是少之又少。不用想都知道，这次的情况非常严重，而具体是怎样，他也不得而知，只能任凭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肆意滋长。
另一边，昇枫站在窗前，把闪着红光的对讲机撂在一旁，另一只手却仍旧紧紧攥着鹿睢整理的案件报告。
他低头，朝那几张纸看了几眼，随即将目光移开，又望向了窗外的停车坪里几辆已经发动的警车和车里车外神色匆忙的警员们。
“局长，警车备好了，您直接下来就行。”
一旁的对讲机突然兀自响了起来，游奎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我听说值班室那边好像没有接到什么报案啊，这次的案件很特殊吗？”
昇枫盯着对讲机上闪烁的指示灯，神色愈发凝重。
……
市十二孤儿院，空气中未褪的寒气给这个本就缺乏生气的地方又添了几分凄清。
乔麦把车慢慢挪进了狭小的车位，由于车与车之间的间隙不大，她废了老大劲，才在不让自己车门碰到邻车的情况下把身子从车里挤了出来。
关上车门的那一刻，乔麦有点后悔当时没有好好学习科目二。
风有点萧瑟，乔麦也不得不紧了紧外套，缩着脖子，朝十二院的大门走过去。
整个孤儿院的规模看上去不是很大，能容纳的人数应该也不过几百人，但依旧能满足周边地区的容纳需求。
虽说是“甘澜市第十二院”，但实际上，整个甘澜只有大大小小四座孤儿院，而它名字里的“十二”，实际上是在全省中的排名。
换句话讲，它其实是省第十二孤儿院。
甘澜的经济水平在全国的所有省会城市里排名上游，与之对应的，这里的生育率和弃养率都是出奇的低。
这种情况下，对于孤儿院的需求就不是很大，而进到这里的儿童，大都是经历变故导致原有家庭支离破碎的可怜儿——说的难听一点，有一部分都是父母双亡的孩子，有的甚至是全家唯一的活口。
想到这里，乔麦心里不免一寒，对这里的孩子同情的同时加快了步伐。
整个十二院不大，穿过停车场，再过一条马路就到了就到了门口。乔麦走进大厅，抬眼就看到了站在拐角的仇青。
他像是等了一会，看到乔麦，随即曳步走了过来——
“乔警官啊，这种天气叫您过来还真是…”
“没有没有，开车过来其实也没多远。”
乔麦笑笑，连忙回绝了仇青没来由的歉意：
“仇医生，我今天过来是跟您说明一下情况的，如果您有什么话想说的也可以现在跟我说明白……”
“哦，那到里面坐一会吧，大厅里怪冷的。”
“好，麻烦您带路吧。”
隐隐地，乔麦感觉有些奇怪，似乎面前的这个人跟几天前在医院门口情绪失控的那个家伙不像同一个人。
情绪失控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失去了对于自己那么重要的人，但是仅仅过了几天，就可以让人从神情上看不出一丝悲伤的痕迹。对于这一点，乔麦不知道是该佩服还是困惑。
乔麦跟在仇青身后，慢慢在走廊里踱着步子，两只手也缩在胸口，时不时相互揉搓着，想尽快让自己暖和起来。
天气很冷清，走廊里也同样很冷清，具体一点说，除了她自己还有面前的仇青，她没再看见其它任何一个人。
且不说工作人员，就连寄养在这里的孩子们，乔麦一路上都没有看见一个。这让乔麦有些奇怪——
“平时…这里都是这么安静吗？”
“哦，平时这里是工作人员上班的地方，也包括我。”
仇青继续走在前面，头也没回地答道：
“我们平时工作人员不少，像这么安静的日子其实挺难得的。”
“哦？那今天是出门团建啦？还是放假什么的？”
“哦…您问这个啊…”
聊到这里，仇青却突然有些迟疑，步子也明显慢了几拍——
“说起来挺惭愧的，我们这里…平时没有什么团建活动。”
“那这是…”
“今天…按照要求，整栋楼都要全面消毒，过一会这里就不太好待人了，所以让他们先提前回家了。”
“这样啊…”
乔麦应了一声，看了看身旁时不时掠过的“健康小贴士”的海报：
“那孩子们呢？他们也被转移了吗？”
“转移？他们能去哪啊…”
“那…”
“他们现在都在另一栋楼里午休呢，这里他们一般很少来的。”
仇青指了指窗外不远处的一栋白色楼房，示意乔麦看向那个地方，随后推开了身旁的一扇铁艺房门：
“请进吧，希望您不嫌弃这种地方。”
“不会的，这里环境挺舒服的啊。”
乔麦应和着跨进了房间，瞬间感觉到一股暖意。
可以看出来，这里就是仇青平时上班的地方。这个标准的门诊室风格的房间里装潢简约，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装潢，唯独算得上装饰的东西似乎只有办公桌上摆着的一盆航空绿萝。
除此之外，桌上还有两杯沏好的茶不停地向外冒着白雾。
乔麦在仇青的招呼下坐定，抿了一口茶水，随即开口道：
“仇医生，我看您等会好像挺忙的，也不太好耽误您时间，案件的情况我就直接说了。一会要是有什么问题您可以问我，总之您是有知情权的。”
“嗯，麻烦了。”
仇青盯着杯子里冒出的雾气，缓缓地答道。与初次见面完全不同的是，这次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我们这边…最后确定邵先生的这起车祸属于意外事件。我们始终没有发现任何人为因素，也就是说，您认为的嫌疑人实际上不存在。非常抱歉。”
乔麦从包里取出两张案件报告放在了桌上，语气里又增添了几分同情——
“我们查过邵先生的生平，他的确是把大半辈子都放在了孤儿院的经营和建设上，而且他也无儿无女，应该是打心底把你们当作是自己的儿女来照顾了……他这样的为人，几乎不可能会有人对他有所记恨，凶杀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乔麦看着仇青的眸子，一字一句像是钢珠一样一颗一颗地砸在桌面上，冰冷而沉重。尽管乔麦的语气夹杂着惋惜，但也无法改变事实的无情。
凡此种种的案件，乔麦其实处理过不少，尽管自己的从业生涯还只有短短几年。事实上，并不是所有立了案的事情最后都会有个结果，警察也不是神仙，因为种种原因变得有头无尾的案件不在少数。
想到这里，乔麦脑海里又涌出了与面前的这个男人初次见面时的情形，心中随之掀起一片复杂的情感。
是愧疚吗，还是同情什么的，唔，不管了，反正今天只是过来干公务的。这样的场景自己又不是没经历过——
“嗯，我猜也差不多是这样吧。”
仇青两根手指轻轻摁着乔麦拿出的报告，把它挪到了自己的这一侧，只是垂着眼随意看了几眼，就把它们挪到了桌边，与另一堆纸质文件叠在了一起：
“我其实也能理解你们，毕竟也没线索嘛。”
“这…倒也不能说没有线索，只不过线索表明邵先生他…”
“没关系乔警官，您本来也没有义务跟我解释这些的。”
仇青没等乔麦话毕，便又开了口，这让嘴拙的乔麦显得有些被动——
“我们也当然知道您对这个结果会有不满的地方，我今天就是为的这个来的。”
乔麦两只胳膊轻轻抱在一起，手肘则靠在桌缘，道：
“我希望的是能从您的口中得到一些其它的有关信息，换句话讲，您因为什么而一直坚持认为邵先生不是由于意外事故而死呢？”
仇青愣了一下，像是终于回过神了一样，把目光从茶杯上移到了面前的人身上。半晌，他才说道：
“哦，应该是您多虑了，我一直相信警方的调查。”
“欸。”愣神的人此刻变成了乔麦。
“我在那天还有点难以接受事实，所以才会问出一些奇怪的话，您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这样啊…”
乔麦机械地回道。
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无论对哪一方来说自然都是最好的。但鉴于与仇青两次见面时强烈的反差，乔麦仍然感受到了一股违和感——
“我当时只是有些惋惜吧，这么好的人…如果他儿子还在的话，他应该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仇青见乔麦没有太大反应，随之像是补充一样说道。
这一句却让乔麦的大脑忽的翻腾了起来。耷拉了半天的眼皮被一下拉的老高：
“邵先生有儿子的吗？可是他的档案上…”
乔麦回想起了林川曾递给自己的那两张报告，上面清楚地记录着邵声无儿无女。
但这又是？
“哦，可能是太久了吧，算起来快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可能还没来得及造册。”
“那…邵先生的儿子现在不在了？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嗯，他以前的确是有过一个儿子，但是好像是因为家里的疏忽，孩子被拐卖了。”
仇青端起桌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接着道：
“好像…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找到过他的儿子。至于现在他儿子还在不在，我们就都不清楚了。”
乔麦突然有些醍醐灌顶的感觉，这么重要的一条信息，居然到现在才被发掘出来。
这都快结案了啊。
乔麦有些无语，想了想，便直起了身子撑着桌面慢慢站了起来，准备向仇青道别——
几句简单的客套话后，乔麦关上了门，独自向院落门口走去。
今天的整个对话可以说是不虚此行。但是说实话，现在这个时间点有一条关键线索冒出来并不总是什么好事，因为这条线索，搞不好整个案件的审理都要推倒重来。
总之，乔麦的脑子里现在明朗了不少，虽说这个邵声是不是被谋杀仍然不好说，但是有另外的一些东西已经可以弄清楚了。
在见过林川的当天晚上，乔麦调查了这所孤儿院，发现这里面的儿童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曾经被拐卖过的儿童，在人贩子伏法后因为找不到原来的父母而被这所孤儿院收养。
乔麦一开始觉得这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也就没太在意。直到得知了这所孤儿院的院长也曾经因为拐卖犯而弄丢了儿子——
那么现在有两条思路可以选。
一是这个邵声因为自己的疏忽弄丢儿子而心怀愧疚，想通过收养这些孩子获得心理慰藉；
但如果不是这样，这个邵声没有仇青所说的这么伟大——
那这整个孤儿院很有可能都是这个父亲找回自己儿子的一个手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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