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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古城茶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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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驴车在无忧山的山口停了下来。

南孤云在山口驻足远眺,山谷中绿草莹莹,山花怒放,好似处处铺满了五彩织锦。

山中寂寂,压抑的感觉不知从何而来,也许是山口那堆奇异的石头,不知谁人雕刻的走兽形象,兔子,狼,野马,甚至还有猛虎,栩栩如生。

但表情怪异,不是张口向天,就是龇牙咧嘴的狰狞模样,像是从山谷逃出时被突然凝固,就这样困囿于时间的桎梏中。

也许是谷中不断弥漫出来的森森冷气,欺入骨髓。

“走吧。”

南孤云继续在驴车上躺平小憩。

春困秋乏,特别是杏花微雨的季节,他真的需要更多的睡眠。

经过这个山谷,应该就有小镇,到时候订一间上房,吃上些地道的本地美食,再好好休息几天,这就是他对未来几日的安排。

独眼蹇驴踢踢踏踏,又走了好久一段路,停在了一家客栈门前。

早有小二前来问候:“客官这是打尖儿还是用饭?”

南孤云懒洋洋地起身下车,订了一间上房,给了些碎银,让小二把独眼蹇驴带到后院的牲口栏里饮水吃草。

又叫送了热水进房里,梳洗一番之后,方才出门去吃饭,顺便遛弯儿。

这是座繁华山城,名叫无忧城。

青石板铺成的主街道十分宽阔,并排三辆马车同时行走也不会显得狭窄,街道的一面是潺潺河流,上有拱桥林立,另一面是鳞次栉比的肆宅铺家,每家店铺前都悬挂着灯笼酒棋,橙黄可喜的灯光将山城照得亮如白昼。

城中热闹非凡,酒楼餐馆中的酒菜飘香,宾客满堂;后厨的炉火通红,厨师正忙着炒菜。

河流中有画舫漂荡,红烛流光,照着案几上的瑶琴,美人正在弹奏,琴音袅袅,下坐着几名华服少年微笑听琴。

三三两两的渔船上闪着灯光,渔夫们手持渔网鱼竿,辛勤捕鱼。

戏台歌楼,布景鲜明,灯光灼灼,名伶水袖飘飘,正唱一曲梨花落。

绸缎庄,胭脂铺,选绸缎,试用胭脂水粉的人流不断。

神仙对俗世凡尘之事十分淡泊,因此南孤云在方壶仙山上的十年无比寂寥,每日唯有与师父斗嘴解闷而已,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这般喧嚣红尘,他满怀欣喜,穿行在人群之中,竟然忘记了腹中饥饿。

步行经过一处小院时,一阵冷冽茶香袭入鼻端。

“好香啊。”南孤云鼻翼翕动,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好。

小院里传来苍老低沉的声音:“门外何人?”

南孤云听见主人说话,忙说明自己只是行经小镇的过客,无意中嗅到茶香,禁不住赞了一句,望并未惊扰主人云云。

“客人想必也是爱茶之人,不妨进来共饮一杯。”

南孤云原本就是个脸皮厚的,如今有人邀请,哪有不尝一尝之理,立刻推门而入。

小院中雾气氤氲,冷冽清幽的茶香弥漫,宛然一派烟雨人家的意境。

院子中间有一树梨花,玉白花朵已然绽放。

梨花树下,有石头桌椅,上坐着一位身穿银灰色长袍的老者,须发皆白,小眼塌鼻,人中却出奇的长。

老者此刻正在煮茶,铜茶壶上轻烟蔼然,小火炉中火势明亮,旁有一盘瓜果被映成绯红,见南孤云进来,招手让他坐下。

老者拎起茶壶,将清碧色茶汤徐徐倾入如玉般茶盏中,端起送到南孤云面前。

他忙端在手中尝了一口,立刻就被那茶的滋味震惊,先是猛烈的苦,但苦后回甘又是那般的冷冽清甜,就仿佛是涅槃后的重生,一瞬间他觉得通体舒泰,浑身暖气洋洋。

“真真好茶!”

“小道士,你为何来到无忧城?”

“师父觉得我太愚钝,让我在红尘中历练,这样我就能早些开悟。”

“你这般聪明,怎么你师父还觉得你愚钝哩?”

“她脑子不太好,还总爱欺负我,骗我。”

见有人同情自己,南孤云打开了话匣子,师父做的坏事罄竹难书,能容忍这样的师父,他真是天下最好的徒弟。

老者和南孤云甚是投缘,二人把茶言欢,直聊到夜央三时。

老者姓袁,是无忧城当地人,平生最爱茶,有个名号叫“茶仙”,因祖上颇有些产业,因此他平日不愁生计,只是专研茶叶和饮茶之道。

二人又约好次日再见,南孤云才依依惜别而去。

第二日,直睡到日上三竿,南孤云才悠悠醒转,记起昨晚老袁说要请他吃早餐的事,匆匆梳洗了,下了楼,见老袁已经等在楼下。

“小道士,走啊,请你吃羊杂汤去。”

“走起。”听到羊杂汤,南孤云腹中馋虫都快爬出来了。

去吃羊杂汤的路上,老袁还滔滔不绝地给他介绍无忧城最有名的老陈羊杂汤。

老陈煮的的羊杂,不烂不僵,炖的恰到火候,汤白似乳,浓香醇郁,厚重无比,汤中放足了火样红的特制辣子,又撒了青葱,蒜花,那汤香之气,真是勾人魂魄,再配上焦香的烙馍,汤中一泡,滚烫、喷香,味美到十分。

说得南孤云咕咚咕咚地咽口水。

老袁神秘地在他耳边说道:“你知不知道老陈的羊杂汤为啥那么好吃?”

“他有祖传秘方?”

“非也。”

“那是为啥?”

“他家有老汤。”

“何为老汤?”

“就是炖完羊杂从来不换汤,羊杂捞出来,下次继续用这锅汤炖新的羊杂,就叫做老汤。”

“那不是会有渣,会不会糊底?”

“绝对不会!”老袁拍着胸脯保证道,“每隔一段日子,老陈头就把衣服脱精光,亲自下锅去捞渣渣,一边捞一边搓搓,就当洗澡了。”

南孤云愣住,胃里顿时开始冒酸水。

“那个,其实我不太喜欢吃羊杂。”

老袁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天下竟然有不喜欢吃羊杂的人,这小道士着实与众不同。

“不吃羊杂?那要不去吃马家羊汤。”

“行。”南孤云又高兴了。

“他们家的馕配羊汤最香了,你知道馕怎么做的吗?”

南孤云后脑渗出一大滴冷汗,隐约觉得应该不要让他说下去,但老袁兴致勃勃,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

“老马家做馕,是在地上挖一个大坑,然后把面胚埋进去,放柴火在坑上面烧,柴火烧光之后,把坑挖开,再把馕取出来,要说最有趣的就是取馕这道工序了。馕太烫,怎么降温呢?先在手上呸一大口唾沫,呸!左手一口!呸!右手一口就隔热了,一张馕吐一大口唾沫,绝了!”

老袁卷起衣袖,表演老马取馕的样子给南孤云看。

南孤云冷冷地看着老袁,一时间胃口全无。

他有些后悔跟老袁一起吃早餐,如今古城的两大特色早餐:羊杂汤,羊肉汤,他已经没眼看。

最后,南孤云决定尝一尝阳春面,除此之外他对其他的美食已没了胃口。

“说到我们古城的阳春面,那-”

“袁翁,你如此渊博,何不跟我说说无忧城的历史?”

老袁刚想仔细介绍古城阳春面的优点,被南孤云的问题带转了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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