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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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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月前,8月15日,位于遥远世界另一端的豫州淮上县,正值中元节(鬼节)。黄历上是这样写的:贪狼入室,阴气极盛,诸事不宜,尤忌动土。

一个名叫“叶家村”的偏僻山村。按照习俗,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都在门前烧了厚厚两扎纸钱,一扎祭祖,另一扎是给过路的孤魂野鬼,拿了这家人的钱,便会匆匆上路,不会与这家人为难。

深夜,下起了雨,打在树叶上,悉悉索索,如孤鬼夜行,风声呜咽,如诉如泣,更是为这个不寻常的夜晚增加了一抹诡异的气氛。

村头小路上,一道模糊的身影在风雨中若隐若现,走出村子,径直上了后山,走进了一片坟地。这片坟地乃叶家村祖茔,埋的是叶家数百年来的死鬼。黑影最终来到一座没有立碑的坟前,一把招魂幡插在坟头,鬼手一般在风中招摇。坟上的新土,和没倒的招魂幡,说明了这是一座新坟。

“二嫂,今天是你的头七,正赶上又是鬼节,我看你来了”,黑影嗓音沙哑,听着不超过四十岁。

在坟前静默片刻,男人从背上解下一把红绸伞,打开插在坟前,挡住夜雨,小心翼翼的取出三炷香,点燃后插在伞下的泥土中,不顾泥泞,跪下磕了三个头,起身取出一个折叠的扁铲,开始掘坟。

坟上本是新土,又经过雨水浸泡,十分松软,不到二十分钟便掘出了一个长口子,抹去一层泥土,一块鲜红的棺材板露出来,如鲜血欲滴。

大凡棺材,都漆成暗红色,漆成鲜红色的都是横死之人,怨气太重,红色越浓,镇邪的作用越佳。在棺材上,还缠着三十三根红色粗线,纵横交错,如同一张网,将棺材整个牢牢裹住,似乎生怕棺材里的人爬出来。

男人对着棺材一拜到底,口中说道:“二嫂,我帮你来了”,便取出匕首,将红线一根根割断,接着用撬棍生生敲开了七根七寸棺材钉,深吸一口气,掀开棺材。

一具身穿白色寿衣的女尸,笔挺躺在棺底。香火微弱的光线之下,但见女尸脸色惨白,一双浑浊的眼睛却是圆圆睁大,如同死鱼,表情狰狞可怕,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息,死气!

“咝……”

男人倒吸一口冷气,饶是有所准备,乍看到这场面,也是腿肚子发软。他急忙跪下,对着女尸又磕了三个头,颤声说道,“二嫂啊,你死在产床上,一尸两命;那帮人却口口声声祖宗规矩,不顾人伦,生生把你和孩子拆开,分埋两地。今天是你回魂之夜,我叶大宝冒险挖出你那可怜孩儿,送还给二嫂你…”,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解开来,却是一具婴儿的尸体。

将尸体放在女尸身上后,叶大宝躬身后退跪在地上,忐忑地等待着。猛然间,一声女子的号哭声,在风雨中响彻。女尸“腾”的一下从棺材里坐起来,双臂收紧,十根干枯的手指,紧紧的抠住了婴儿的后背,面对叶大宝,脸上绽开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

叶大宝双膝跪地,再拜道:“二嫂,我完成了你的心愿,稍后还将帮你盖棺填坟,令人看不出来,望二嫂看我劳苦,也满足我的心愿。”

言毕,他从脚下拔起那三炷香,凑到女尸脸下,用烟熏烤起女尸的下巴,另一只手早就准备好了一只铜盆,在下面接着。那女尸竟然向前伸着脖子,一动不动,配合着叶大宝。尸油一滴滴落在铜盆中,十分钟后,盆底积了满满一层。

见女尸的眉头一点点皱起来,面露可怖之态。男人急忙撤掉香火和铜盆,将铜盆用塑胶套好,装进怀中。眼看女尸缓缓躺回到棺材里,怀里抱着婴儿,心中也是大松了一口气。

“二嫂,你有了婴儿,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必成母子尸煞,有仇报仇。大宝这就为你盖棺,你好生静养修炼……”

十分钟后,叶大宝望着被自己重新掩埋的坟堆,从外表看不出一丝破绽,这才拜了一拜,转身匆匆下山。

大约两个月后,早秋的河南正午天气依旧炎热,各户人家都开门通风,有人还在用电扇;然而叶家村村长,叶大公家的后屋却是房门紧闭,里面点着三个煤炉子。床上,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仍然被冻得嘴唇发紫,浑身瑟瑟发抖,口中不住叫冷。

叶大公在房中站了片刻,便是满身大汗,叹了口气走出门外,用力将脸上的汗水和眼泪一起抹掉。

“爹,小阳他……”

一个二十几岁的少妇上前来,睁着一双哭肿的眼睛望着叶大公,她是叶大公的儿媳妇,也就是屋里那个孩子的娘。

“等小兵回来再说吧。”叶大公无奈摇了摇头。当了几十年赤脚医生的他,对孙子的病也是一点办法没有;半个月来,他背着孙子跑遍了县城和市里的医院,省会郑州大医院也去了,硬是什么也没查出来。

叶大公开始怀疑孙子根本就没病,而是招惹了某种邪秽,可之前请来乡里的神婆做法事,却也没效果。不得已,只好今天一大早把儿子打发去附近的城里碰运气,试着找找高人回来。

正说着,儿子叶兵回来了,随行的还有一个道士打扮的青年。

“这位是……”

“是俺从城里请来的道长,他听说了咱家少阳的情况,愿意来给看看。”

“啊,有劳道长了”,叶大公边拱手行礼,边用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来者。这穷道士看上去三十多岁,面容消瘦,个子也不高。他身上穿着的灰色道袍旧的不能再旧,不过洗的却非常干净,背一个帆布包。他相貌谈不上有多出众,下巴留胡子,头上挽发鬓,两道剑眉颇为俊朗,其下的一对炯炯双眼更是显得有神。

叶大公眉头暗皱,这年头江湖骗子太多,道士和尚也有假的,他横竖看这杂毛小道都不像有能耐的高人样子。不过所谓病急乱投医,人都请来了,只好硬着头皮试一试,当下很客气的请青年道士去后屋看孙子。

孰料这小杂毛一摆手,自己拉了一条长凳,在当院坐下来,道:“无量天尊,贫道晚饭还没吃,先给弄点吃的啊”

叶大公一怔,令儿媳赶紧去做饭,自己也借口打下手,把儿子叫到厨房,询问他这杂毛道士的来历。

“俺按照爹的意思,本来是去县城找张大仙的,在县城吃饭时,正好与这位道长挨着,他一眼就瞅出俺身上有尸气,听俺把情况一说,他表示愿意帮忙,俺就把他带回来了。”,说到这他压低了声音,“爹,这道长,不会是骗子吧?”

叶大公没回答,问道:“他要不要钱?”

“要啊,说事成之后,给他五千。俺一想救命要紧,就答应了。”

五千……在那个偏僻的小村里,真不是小数目。不过只要能救下孙子,别说五千,就是要他叶大公的命,叶大公也眉头不皱一下。只是,倘若是骗子,花钱不说,还耽误了时间,孙子现在的情况可是一天不如一天。

怀着复杂的心情,叶大公回到当院,沏了两杯茶,坐在青年道士对面,一起喝茶聊天,想要套一套这小道的底细,结果这小杂毛根本不想搭理他,只称自己叫萧克铭,来自茅山,其余种种不愿多说。

叶大公心中更是怀疑,但是事到如今,也只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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