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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短篇小说 -> 黑白双煞-> 第二章、望乡台望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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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望乡台望乡
- “喵呜~”猫儿眨了眨溜圆的双眼，用舌头舔了舔白无常的手，像是心有灵犀听明白了他说的话似的，表现异常的乖觉。
这时黑无常也从树上掠了下来，听见白无常说的话，一边摇摇头一边嘴角微扬的嗤笑道：“老谢，你怎么可能会见不到它？就算阳间见不到，阴间它迟早也得来报到。”
白无常闻言，抱紧了怀中的猫儿，立马收起笑脸，翻着白眼骂道：“呸呸呸，不许你咒我儿子，虽然我还没有查过它的寿数，但它这么乖，肯定会长命百岁的，它可是我在阳间唯一的亲人了，我可不急着和它在阴间见面。”
这货说的就像猫儿真是他儿子似的，黑无常见状一脸的无语兼嫌弃。
眼看着时辰已经到了，随着一阵阴风吹来，城隍庙大殿的门忽然化作虚无，里面供奉的城隍爷也忽然看不见了身影，鬼门瞬间被打开，一道金色拱门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里，金光鼎沸的刺目而开，里面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宽旷、深远与漆黑，猫儿莫名的惧怕这道拱门，似乎也知道他们该走了，便从白无常的怀里蹦到了地上，像一道黑色魅影一般几步便又窜上了庙墙，回头恋恋不舍的向后望了一眼后，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可是去往阴曹地府的路，正常情况下谁又会不请自来呢？既然时间不赶趟了，那还核对什么？当然是及时的回去复命比较重要了，如果因为什么事情耽误这些鬼魂及时的回到地府，在阳间惹出什么乱子来就不好办了。
在阳间拿了人之后，他们便要通往幽冥地府的门户——鬼门关。紧接着便是赶往冥司——酆都城，这一路上众鬼魂皆是凄凄哀哀，悲悲切切地，队伍的前面有鸟嘴带路，豹尾甩着纤长的尾巴跟在队伍的中间，黑白无常则走在最后边。
忽然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站定了脚跟，说什么都不肯再往前走了，他鼓足了勇气对四位鬼差哭诉道：“差爷们，求你们行行好，我家上有高堂下有妻儿，我可是家中的顶梁柱，还不能走啊！我走了他们以后该怎么生活啊？求你们放我回去吧！求你们了。”
终于有人敢先开口了，同时也带动起了‘人’群中一片哀鸣的声音，另一个胆大的鬼魂也跟着哀诉道：“是啊，我背着我老婆，悄悄借给我家隔壁牛老二的银钱，至今还没有还，那可是我的血汗钱啊，我想回去要回来交给我的老婆，她还没跟着我过过好日子哩。”
顿时间群情激愤，一位女鬼也惶恐不安的跟着说道：“我更是冤啊，孩子才刚刚长大，眼看着他就要成家，可以抱孙子了，求你们行行好，让我回去抱抱孙子也好啊！”
越说越有理，越说越混乱，豹尾眯着眼扫视了一下众鬼魂，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同情之心，他扯着嗓子没好气的说道：“都吵吵什么？俗语说得好，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阴司是你们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的地方吗？既然你们的时间已经到了，说明你们在人间的情已断，业已了，尽早的赶去酆都城接受审判，进入新的轮回才是正道。”
白无常虽然平时是个喜笑颜开大大咧咧的性格，但实则也是个心细如发之人，这一路上他注意到此时站在‘人’群中最后边的那个少年却与其他人不同，他始终默然不语，低着头循规蹈矩的跟在队伍的最后面，眼神木讷无波，心中似有说不清道不尽的沧桑感，说来也奇了，以前押送的鬼魂中也遇到过像他这般年龄的少年，忽然离开生母和家人，一路上定会啼哭吵闹个不休，总会令人头疼不已。而似他这般静而处之的近一年来却从未见过，小小少年都经历过了什么？那份淡定与从容，看上去不免令人匪夷所思。
豹尾的话音刚落，群鬼忽然躁动了起来，哭喊声渐渐的由小变大，大家开始不配合了，有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还有想调转方向跑掉的，有一个胆子比较大的中年男子，一把推开离他距离不远的鬼差豹尾，哭丧着脸一边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一边壮着胆子无所顾忌的嚷嚷道：“我要回去，求你们放我回去吧，我的儿子还小，他离不开我。”
这样的混乱场面对于久经黄泉之路的鬼差们来说，几乎每一回来办差时都会碰上，这简直就是不足为奇如家常便饭一般的小场面了，黑无常阴着脸看了一眼他的搭档，‘嗖’的一声，腰间的拘魂索瞬间便被飞掷了出去，那拘魂索像一只伸展开的巨大的黑色鹰爪，跟一根手腕粗细的铁链相连着，上面的每一根爪上都闪着幽幽灵光，看上去锋利无比，狠辣森寒，地府的黑爷向来都是不喜多言，面恶心冷，拘魂索直直飞向那位已经跑出去十来米远的中年男子，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拘魂索抓着那人的肩胛骨便硬生生的将他拖拽了回来，扔到了队伍中的地面上，那位中年鬼魂霎时间被痛的面容扭曲，满地打滚，浑身上下颤抖个不停，他嘴中不停的哭喊着饶命，连连叫苦不迭，连声哭泣道：“阳间说书的，不是说到了鬼门关是可以回头的吗？为什么你们不让我回去？”
大家亲眼看到了黑无常手中的那把拘魂索的厉害之处，再仔细观察那人面部的表情，绷得紧紧的，一看就不怎么善良，吓得再无人再敢多言，全部都怔怔的立在了原地不敢动弹了，刚才那般混乱的场面，一下子就被镇住了。
黑爷手握拘魂索，抬头看了一眼众鬼，眼中露出了森寒的光，正言问道：“我看谁还想跑？”
就算是回答一声也再无人敢了。
白无常见状，忽然喜笑颜开的走了过来，扬了扬手中的哭丧棒，竖起了大拇指，咬着舌头小声夸赞道：“哈哈，老范，关键时刻还是你能镇得住场面，厉害，厉害，我怎么就不行呢？”
黑无常面无表情的挑起一边嘴角，对他的废话充耳不闻，随手把拘魂索又挂回了腰间。
刚夸完黑无常能干，白无常便扭过头来，神色一凛的对地上正在打滚的中年鬼魂说道：“王大壮，这么快你就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了么？昨夜你喝醉酒后，不慎掉到了池塘里淹死了，尸体大概到这会儿都没有被人打捞起来，想必早就泡臭了，就算放你回去，你的灵魂该往哪里安放？你肯定是回不去了还是省省力气吧。还有这位叫唤的特别欢的杨瞳，你前天就被人杀害了，此时尸体上的血已尽数流干，恐怕早就开始腐坏了，连个寄魂之处都没有了，放你们回去，也只能成为四处游荡的孤魂恶鬼，再难入轮回了。嗯~嗯~”说到这里，白无常装摸做样的清了清嗓子，继续对群鬼说道：“我刚才已经看过了，除了王大壮情况有些特殊以外，你们都是前世注定时辰已到的鬼魂，不具备还阳的条件，再闹哄哄的也是回不去的，还是安心的早点赶路吧。”
一走上黄泉之路便已经是到了地府的地界了，地府里终年见不到日月星辰，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死气沉沉阴森恐怖的景象，这里由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向前看看不到阳关大道，向后看看不见亲朋故友，地上和空气里没有泥土和尘埃的痕迹，一路上都有绿色的鬼火闪耀着磷光，这里虽然黑暗，却一点也不影响视线，整个天空都是墨绿色的，约三丈宽的道路两旁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远处黑色起伏的山峦，在黑暗夜色的映衬下像一幢幢巨大的鬼影悄然横卧于道路两旁，似是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刚来地府的鬼魂，不懂得该怎么计算时间，不知又行了多久的路程，远处路的尽头忽现一座高高的石台，石台上的一面巨大的镜子里正发出阵阵阴光，那是三生石，从上面可以看到自己前世今生的功过是非，石台周围长满如火般艳红的彼岸花，抬头仰望就能看见石台上写着的三个血红的大字‘望乡台’。
望乡台再往后的路便是急转直下，向着地府的最深处真正的幽冥鬼界酆都城而行进。一到望乡台几乎再无还魂的可能了，任你是愁云惨雾重重绕，到了望乡台上却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这时，鸟嘴忽然停住了脚步，挪动着两只鸡爪昂首挺胸的从前面走了过来，请示道：“黑爷，白爷，望乡台到了。”
白无常公事公办的挥挥袖子说道：“哎，照老规矩办吧，让大家再看一眼各自的家乡，简单的做一个最后的道别吧！虽没什么用处了，但是最后的道别还要的。”
黑无常点点头，他不喜欢鬼群中糟糟怯怯，凄凄哀哀的气氛，只身走到远处暗黑色的悬崖边，双手负立，站定脚步，勿自欣赏着脚下一望无际如火如荼的彼岸花朵。
众鬼闻言，全部跑上了望乡台的三生石上，三生石像一个巨大且不规则的千棱镜，巍巍屹立在一旁，周遭熠熠生光，大家都围站在三生石旁，向着家乡的方向望眼欲穿，极目远眺，一幕幕的看着自己的前世今生，鬼群中不时地又传来了凄凄切切的哭声，这声音了涵盖了多少对离开这大千世界的揪心、不舍与无奈啊。
刚才一直不言不语的少年书生此时却坚毅的望着前方，一副不愿回头的样子，那副表情果决淡然的让人觉得他似乎从未与这世界有过任何牵连一般，或者也可以把它理解为他根本就不想再与这世界有什么牵连了。今天被羁押来的这二十七个孤魂当中，有两个是年纪尚轻的孩子，一个名叫陈安行，今年刚满十岁，是病死的。另一名就是眼前的这个对过去已经不再有任何惦念的少年。
忽然少年壮着胆子对身侧不远处的白无常低声问道：“差爷，能告诉我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奈何桥吗？是不是到了奈何桥就可以喝孟婆汤了？”
白无常翻翻白眼，不解的开玩笑道：“嘿，小子，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对地府的行情还很了解嘛，你急着去奈何桥是因为想早一点喝到孟婆汤？年纪不大还挺馋的，别告诉我你这会儿饿啦。”
少年的心情似乎没有他这样轻松，面对鬼差开的玩笑，他只是无奈的长吁了一口气，眨眨眼睛，低头说道：“听说喝完孟婆汤便能把生活在世间的一切烦恼尽数忘掉，若真是这样就太好了，阳世间太苦了，也许孟婆会让人感到很亲切，孟婆汤说不定也会熬得有些甜呢。”
由于在城隍庙的时候，没有核对少年的信息便急着入了鬼门关，白无常对这位少年的死因没有做过多的了解，闻言苦笑道：“你这个年纪，不该是在家里作威作福，被爹亲被娘爱，被亲友宠上天的年纪么？怎么看上去一点对尘世的不舍都没有，还如此心灰意冷？究竟是什么事把你打击成这个样子的？
不过，孟婆汤那东西，没喝过的人肯定是不会知道其中滋味的，但喝过的人会忘却前世今生，就更不会记得其中的滋味了，所以那孟婆汤是苦是甜就连我这个常年穿梭于地府的鬼差也不知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孟婆汤也不是谁想喝便能喝的，你们还早着呢，等你们全部接受完酆都城十殿阎王的审判之后，有权利再入轮回的人才可以喝孟婆汤的，那些生前十恶不赦，作奸犯科，死后被判入十八层地狱受刑的恶鬼，暂时还没有权利喝孟婆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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