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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短篇小说 -> 黑白双煞-> 第十七章、猫儿容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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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猫儿容身处
- 想起这一段人间往事，白无常至今都不后悔当初自己所做出的决定，想必走在身边不远处的老黑也是如此。
队伍中的两个少年兄弟还在‘呜呜’的痛哭着，白无常忽然手中变出了两根棒棒糖，一阵风似的来到了那两个兄弟身边，一边往他们的手中塞糖果，一边笑着说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啊？能告诉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说不定我有办法帮你们呢。”
双胞胎的弟弟擦着脸上的泪珠，接过棒棒糖说道：“我兄弟二人姓郑，哥哥叫郑云，我叫郑雨，都怪我不好，想要上山去捉山鸡给爹娘吃，而哥哥是为了救我才和我一起滚下山去遭此厄运的……”说着说着，他惭愧懊恼的低下了头。
白无常拿出了花名册，核对了一下信息，原来，此次的事故，是被安排在命理之上的，是上天对这两位兄弟的一次人性的考验，若他兄弟二人可以通过考验，来世必有一场富贵荣华在等着他们，若是通不过考验，惩罚便是再历九世的贫穷。他们上一世就是因为兄弟间不睦，最后为了争夺家产，闹得兄弟反目老死不相往来，才要在这一世经受考验重生往复的。
因果一目了然，白无常笑着说道：“你们两个不必伤心苦恼了，很快在望乡台的三生石上就能再一次看见你们的爹娘了，能吃到我白无常送出的糖果，你们今后福气不小啊。”
闻言，两个孩子面面相觑，很听话的不再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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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地府，办完这趟差后，白无常独自来到熙熙攘攘的鬼市，在一家名为‘浮生寂’的酒馆里，叫了几壶好酒，心事重重的自斟自饮了起来，浮生寂里最出名的酒要数‘醉心’了，闻听此酒三杯下肚，有能添武士英雄胆，善助文人锦绣肠之功效。
不多时，黑无常也来到了酒馆，他款步走到白无常对面的位子上坐下，也为自己倒上了一杯‘醉心’酒，他拍了一下白无常的肩膀说道：“举杯浇愁愁更愁，老谢，我们在地府行事多年，还有什么事情看不开的？千万不可在此醉酒误了正事。”
白无常泰然自若的轻声说道：“无妨，我只是借着酒劲来打发时间罢了。喝些酒反而可以使自己更清醒一些，还可以解乏，何乐而不为呢？”
黑无常皱着眉，满饮了一杯，咂嘛了几下嘴，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一路上有心事？”
白无常笑道：“心事倒是没有，就是，经常熬鹰，今天却反被鹰啄了眼。本想着把猫儿和柳仁一起带回来的，没成想却让他们两个跑了，一跑还跑俩。”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黑无常一边再一次的给自己把酒满上，一边嗤鼻道：“鬼魂逃跑的事情经常发生，咱们早该见怪不该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必为这些事情烦恼？改日再一起把他们抓回来不就行了么。”
“嗯，”白无常点了点头，忽然，他很神经质的将一只手隔着桌子搭在了黑无常的肩上，酒精带来的麻醉感使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他似乎感触很深的说道：“老黑，当年那个和我结为兄弟的人是你真好，这些年有你陪在我身边和我同舟共济，生死与共，我这辈子算是值了。虽然我们只是结拜兄弟，但你比有些人的亲兄弟都好太多了，幸好我没遇上那样的兄弟，”他大概是喝多了，带着几分醉意，把最后一个词又着重强调了一遍：“幸好。”我的兄弟幸好不是他，幸好是你。
黑无常的脸隐在黑暗的角落里，看不清神色与表情。
白无常并没有管黑无常的表现，继续絮絮叨叨的说道：“老黑，你大概不明白我今天为什么感触良多是吧？这世上，有些人可以为兄弟两面插刀，万死不辞，比如说，今天我们一起接回来的一对双胞胎兄弟，年龄那么小就懂得不离不弃的道理了。而我今天，见到了一个为满足自己私欲反过来插兄弟两刀的人，还是为他挡了一刀的亲兄弟。人心有的时候比鬼还险恶，”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晕晕乎乎的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重新说道：“不对，应该反过来说，鬼也没有人心险恶才对。”
黑无常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面无表情的说道：“他们那样算什么兄弟？最多只能算是被一个娘生出来的陌路人而已，管他们这样的关系称为兄弟，那是对兄弟这两个字的亵渎。”
“嗯嗯嗯，是亵渎，那个柳仁公子的五弟将来下到地府，免不了要经受挖心掏肝之刑的，没心之人要受挖心之痛，倒也贴切，”白无常将一只手覆在额间，“我不知道柳仁逃掉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本来是受害者，我希望他能放下仇恨，早日轮回，重新过上幸福的生活，只是下一世别再遇上他五弟那样的兄弟了，这种事遇在谁的身上都伤不起的。可他就是不明白我的苦心，硬生生的从我的手中逃掉了。”
“……”黑无常更多的时候喜欢做一个听众，他又默然不语了。
黑白无常两兄弟经常会在闲暇之际谈论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他们经常会感叹活着的人不懂得怎么生活，也经常感叹死掉的人不懂得如何放下。当然，推己及人设身处地的为别人想想，有些事情当事人凭什么能放得下？谁痛谁知道，怎么放下？就是因为放不下，这个世间才多了许多抱恨终天死不瞑目的故事。
在汴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上，有一处空着的院落，这处院落本是一个曾姓官员的家宅，因他不小心犯了些事情引发了官司，影响了官运，这些年他家中的人逐渐变少了。
无奈，一家人便搬到了乡下去住，偌大的一座宅子也就空了下来，后来这位官员因手中缺钱，把宅子又转手卖给了一位有钱的商人贾老爷，因为这里地段好，所以前几年，贾老爷一家把这宅子连里带外的可收拾了一个干净，一家人便择了吉日住了进来，不料，他们一家子住了一段时间，宅子里总是有动静，听说是闹鬼了住不成，不到半年的时间，他们一家人把院门从外一锁，又从里面搬了出来。
从此这个院子就在当地出了名，想卖卖不出去，想住还住不成，便一直放着荒芜了，里面现在杂草丛生，蛛网结满雕梁，落叶满地，破败不堪，几年下来，就连院门外面的大铁锁也变得锈迹斑斑，这里就更显得可怖诡秘了。
其实，这院子里确实有了不干净的东西，不是鬼怪，是一只狐狸精住在了这儿，这位狐狸精是那个曾姓官员不知从哪儿招惹回来的，名叫狐青，它用尽了手段把曾姓官员一家祸害了一个凄惨，最后过不下去，只得搬离了这里。
听说姓曾的一家人到了乡下不久之后还是全都死掉了，至今不知死因，官府的人前去调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听说全家人是被吓死的，死态面色铁青狰狞恐怖，身上无伤无病，也不是中毒而亡。
自从猫儿和柳仁遇难之后，鬼魂无处可去，在他们躲避黑白无常招魂铃的侵扰时，无意间来到了此处，两个鬼魂和那个狐狸精便不期而遇的撞到了一处。
狐狸精在这个院落修行了已经十年有余了，修行遇到了瓶颈时期，正愁功力辗转不前之时，忽然眼前出现了两个刚死的厉鬼，她简直要高兴坏了，她脑子转动的飞快，已经想好了拿这两个鬼魂干什么了，这两个鬼魂功力全在自己之下，只要他们一心想着报仇肯用功修行，将来待对方有些成就的时候，便可将他们的功力全都吸到自己的身上来，反正他们没有抵抗的能力，坐享其成岂不美哉？
为了躲避黑白无常的追捕，狐狸精在这期间给他们提供了不少帮助。教他们怎样运功修行，怎样附在人身上，怎样逃跑速度最快，怎样抵抗招魂铃的召唤……
当晚夜间，只有猫儿的魂魄悄悄地飘了回来，柳仁却没有回来，在屋舍中的一间会客大厅里，狐狸精一边喝着以前贾老爷家留下的窖藏老酒，一边出神的看着墙上挂着的一件斗篷，这斗篷是用十二只银狐的皮毛制成的，当年，那个曾官员为了讨好他的三房姨太太，不惜花重金，杀害了十二只银狐，将它们身上的皮毛制成了这件手工精湛，毛色鲜亮看上去就很稀少贵重的斗篷，这也是狐青为什么一定要曾官员一家子偿命的原因了，墙上挂着的可都是她的家人啊，她怎能不恨？最后，她靠着美貌与智慧成为了曾官员的第四位姨太太，将他们一家连主带仆五十余口，无一幸免的全部杀害掉了。
妖精杀人必会遭天惩，她并没有真刀真枪的去杀人，而是辗转诱导曾官员贪赃枉法，得罪权贵，最后曾官员家能活着回到乡下的人也全部被自己现出真身吓死了。她的手上没有沾上血，五十余口人的性命却全是因为她而没的。现在大仇已报，她自认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无罪无业，一心只想尽快修行，好尽快远离这个淡漠冷酷的世界。
猫儿平时很怕这个狐狸精，但她今天又不得不回来这里，因为比起这里，她更不想和白无常回地府。
狐青永远都是身着一身银白色裘衣，那就是她本来的颜色，她长的娟秀冷艳，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让人想要亲近的气质与品行，她此时浑身酒气，沉着一张脸，瞟了猫儿一眼冷然问道：“柳仁为什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他又去哪里躲清静去了？”
猫儿声调轻缓的答道：“这我怎么知道？他可能想多陪陪家人。”
“哦，”狐青笑了笑，继续喝着酒，感叹道：“都一年了，他对家人可真好，除了回来练功就是去陪家人，这样的一个人却得了这么不好的一个下场，可惜啊！但是，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比他练功还重要的？陪家人，他脑子进水了吗？一个连自保都困难的孤魂野鬼，也配回家探望家人？你们这些不自觉的东西，尽让我操心。”
猫儿没有说话，她现在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刚才和她说话时，表现得真诚磊落的地府鬼差白无常，他竟然因为自己的阻拦而放过了柳仁一回，半点怨言都没有。自己这样对他，他还是赤诚相待，以一个父亲的名义来劝解自己，当时他那种望向井里时痛心的神情和对自己信任有加的态度又怎会骗人？想到这里猫儿感到心中万分的不忍和自责。
眼看着狐青喝的醉醺醺的了，她眼神迷离的冲着猫儿叫嚷道：“不长眼的贱蹄子，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快给我泡壶好茶来？我每天教你功夫，是让你来当大小姐的？没用的玩意儿。”
猫儿闻言，闪身去了后厨。很快，她将一壶带着温度的碧螺春泡好送了进来，帮已然醉酒的狐青倒上，像往常一样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回忆着过往，畅想着未来：“等你和柳仁报完了仇，咱们就远离这尘世喧嚣，找一个深山老林里躲起来一起修行，”说到这里，她红着眼睛望着墙上挂着的裘皮大衣，面容扭曲的说道：“可惜他们都不在了，如果可以一家人一起修行那该多好？他们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全都不在了，全都不在了，留我一个人，好苦啊。为什么我杀了他全家，却还是好恨啊！”
说着说着，狐青忽然发起了疯，她双手抱头，两只眼睛闪着诡异的绿光，屋檐也跟着震颤不已，簌簌的往下掉着土，堂内一股妖风刮来，灯烛瞬间全灭了，黑暗霎时笼罩了全屋。
柔和的月光从窗外倾洒进来，照在地上。这座老宅子里的一切都很柔和，唯独狐青。
狐青的声音像魔咒一般，令妙妙头痛不已，猫儿觉得事情不妙，眼神一怔，‘嗖’的一下躲了起来，不见了踪影。
这已经不是狐青第一次发疯了，柳仁和妙妙都心照不宣的知道为什么狐青这些年苦心修炼，却一直都没什么进展了，她总是把自己活在痛苦的回忆里，不能自拔，走不出来。
所以，每到夜晚，猫儿和柳仁都会被狐青支使着去帮她拿酒拿肉，伺候她喝茶洗漱，还得时不时地见状不妙，撒腿便跑，可能跑得慢了会大难临头吧。这个狐青一日不喝酒都会浑身难受，每天晚上柳仁和妙妙都尽量不回来，但一到晚上不得不回来面对她的时候，他俩都会觉得头疼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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