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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尧城关-> 第四十三章 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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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脾气
- “都坐下。这般剑拔弩张，怎么着，都想打一场？”许嘉沅面无表情的说道，轻轻放下了茶杯，柳叶眼一瞥，不怒自威，“何必将话说的如此难听，我之心思厂臣有数，何须多言。”
“况且……纵使你日后接了他的位子，也最好不要这样同我说话。”她如此说着面上便带上了几分锐利严肃，声音清亮慢条斯理道，“做属下的，孝敬主子再是寻常不过，但若是对同僚傲慢，言辞凉薄，尤其还在同僚地盘上，难免会惹祸上身。”
“厂臣让你来了，此处自然是有你的用武之地，既也叫了我协同办事，便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劝阁下行事还是客气好，许拾不爱争辩，可旁的人未必纵容。”
她并没有明着说他傲慢狂妄，话里却仍是不免告诫一番。这样的语气和态度让他心里陡然一紧，有几分面对师父的感觉，回过神来，发现说话的人是自来瞧不上的女子时，虽未被人发觉，自己却也恼羞成怒。
“你一个区区的小女子，不过是得了师父青睐，做个副使，竟也敢对我说这样的话？！真真是……荒谬，哼……”凉泊闭着眼摇头直笑，很是有些傲慢轻蔑。
“阁下何以如此？我虽是女子，能有今日自然有我的本事，阁下深得厂臣信任，自然也有阁下的手段，既如此，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我不欲同阁下纠缠，若是因着其他的事耽误了正事，那许拾便要不客气了。”许嘉沅已然是礼让三分，但对方似乎总是逮着她的女子身份在嘲讽。
依着她多年的经营，底下人都是心服口服的。至于旁人，即便不服，自然也能将他们打服、折服，很久没见到这般难缠不听道理的人了。
若是平时自然有的是手段收拾，但眼下正是要紧的关头，涉及多方势力，且又有厂臣亲笔印信，由不得他胡闹。
凉泊听到这样的话，却忽然哈哈大笑，本来刻意压低的嗓音多了几分清脆，泄露了本来的声音，宛若少年之音，“本事？你的本事是以色示人罢了，人人皆道你凭着脸，凭着这副身子讨好于男人，这才得了如今的权势，竟也好意思说出来。”
此话一出，除了那笑声，周遭所有声音仿佛一下，全然消失了。
洪芙终于怒不可遏，狠狠的一拍桌，厉声呵斥道，“我家大人由不得你信口雌黄，慎言！”
“此处岂有你说话之理！”凉泊毫不客气的呵斥回来。
恪理一言不发，只是越发沉着脸，本是双手负在身后，气势凛然正面直对着站在院门口的男子，相互对峙，无形交锋，听到这，蓦地回过头来，冷冷的睨了他一眼，看死人的眼神一般。
但最终还是按捺着怒火，只等她一声令下才会动手。
庭院中瞬间只有树叶被风拂动“哗哗”的声响，也隐约飘来外头的叫卖声和喧哗声。
在人声鼎沸的一墙之后，正有一场打斗，似乎在所难免且即将发生。
许嘉沅忽的轻轻一笑，并不因此感到羞恼和愤怒，只是平静的直视着他，要望到他心里面去，道：“你如此说，莫不是用过这样的手段？许拾自问上对得起天地，中得起君父，下对得起良心，何须旁人指指点点。阁下这般说，并不会使我羞恼，反倒叫我觉得阁下正是这样之人，不免看轻你几分。”
“你！摇唇鼓舌之辈，也敢胡言乱语，简直可笑！你这种女子也可为官，不知师父究竟是被什么迷了眼！”这样直白的嘲讽刺激，确实直戳凉泊心中的阴影，当即便怒不可遏拍掌扶桌而起，怒目相视，阴狠道，“你此时若是跪下向我赔罪，日后我便饶你一命！”
简陋的庭院中瞬间所有人都站着，除了许嘉沅一人仍在坐着。
然而此时她却坐的更加安稳，施施然然地翘起二郎腿，手指轻叩桌面两下，虽是坐着抬眼看对方，下巴却微微抬起，难得的尽是傲慢的姿态。
正是这般相互对峙的时刻，叩声之后，她衣裳忽然一动，而后有什么东西从腰际一路游走，越过胸口，从衣襟中缓缓滑出——
凉泊正面她，被那动静所吸引，忍不住盯着那衣襟看，忽然面露惊愕！
只见那颈下缓缓滑出半条赤色带黑黄花纹的蛇来，又飞快的绕过她的脖子后方，而后停在她的右耳侧，亦是微微仰着头，同她一般冷视自己，捕食般吐着蛇性子，华丽的鳞片在日光下闪烁着冷光，碧绿的眼眸也流转着冰冷而危险的光芒。
其他几人亦是愣了，倒不曾想到她身上竟藏有一条毒蛇，且此前毫无动静！
洪芙狠狠吓了一跳，本能的向后倾了倾身，下一刻才忍着恐惧站直身体依旧站在她身后三步，却直直的盯着凉泊不敢低头看近在咫尺的毒蛇。
许嘉沅仍是坦荡从容的模样，细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蛇的头部，笑道：“你如此鄙夷女子，可曾想到在官场之上时，那些世家高官清流，又是如何鄙夷阁下以内宦之身干涉朝政的？”
“阁下痛恨清流嘲你讽你，现如今却又对身为女子的我如此说，你与那些人又有何异？你同那些在街上无端狂吠的野犬……又有何异？”
此话一出，他瞬间哑口无言，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瞬间好像化了一般。
凉泊从惊诧沉默中回神，意味深长凝视着眼前女子清丽的容颜，却不再嘲笑轻慢，只是背过身去，轻哼了一声，道：
“油嘴滑舌，若非师父要我与你合作，我又怎来这听你说这些毫无用处的诡辩。”
“既是要协作，有些话自然要说在前头，是协助而非服从，便是有我说话的位置。”许嘉沅淡淡说着，半步不退，不以为意道，“乌衣卫会帮你，但却不会任你差遣，你若是有不满之处，只管去信请厂臣定夺，你即便不去信，我也是要写的，届时会如何有没有新的人来，就由不得你我了。”
对待同样强势的人，退了一步，就更不会得到尊重，你寸步不让，对方反而会高看你一眼。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自我见阁下至此刻，不曾有失礼之言，倒是阁下……究竟是谁在威胁谁？”
他沉默片刻，终是没有继续回怼，而是扬起没有感情的假笑，一改之前阴冷不满的神色，道，“我希望许大人的本事，也同这把嘴一样厉害。”
“阁下日后自会看到的，慢走，回去等消息吧。”她纹丝不动，“恪理，送客。”
“不必送，怕折煞本官了。”如此说着，他便拂袖而去，虽然仍是有些恼怒，却已然是克制之中，显然许嘉沅的话让他有几分忌惮，不管是嘲讽他轻视女子有如那些清流轻视他们这些内宦，还是说写信告知主子的话。
洪芙等恪理将他们二人都送走了，这才不满的跺脚，愤愤不平的开口问：“大人，何必给他面子？不过是狗仗人势之辈，踩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他能在盛京安安稳稳的坐着他的位子，还不是靠我们在外拼死拼活办差换来了！”
“好了，嘴巴毒了些，态度亦是不好，但到底是厂臣的徒弟，又是有些能力的，得罪了他，可不大好。嘴上占点便宜算什么，总好过那些背后下手之人，你且看他嘴巴毒，转头却不会对我们动手。”许嘉沅点明白其中的问题，安抚道，“你再看看严指挥使，面上笑嘻嘻，暗地里不知派了多少人来暗杀。”
“我怎么看不出来？我瞧着这倒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你若是看出来了，这位子就让给你坐了。且安心做事等我消息，我回去同参砚吩咐，多派些人给恪理。”
“不留下来再喝杯茶吗？”这就要走？这才来多久？洪芙忍不住挽留道，又顾忌着那蛇，不敢靠近她。
“来日方长，先办事。”
“大人的蛇……是毒蛇？那几时养的？看着……很是危险？”忍了又忍，送她出院子门口，洪芙终于是忍不住问了，小心探头窥视着她的衣领，还有些余惊。
“…毒蛇，去岁捡着就养了。”许嘉沅顿了一下，忽然上前靠近她两步，轻拍藏在腹部衣衫后的某蛇，笑容满面，调侃地看她，“一口，二十息必死。怎么，你想摸摸？”
“……不敢，不敢……”救命……脚软的某人扶墙快速退后几步，疯狂摆手摇头。
“大人别吓她了，芙儿胆儿小，不禁吓。”恪理走进来，越过许嘉沅到洪芙身边，隐隐站在她身前，拍拍她的脑袋，同样是取笑，却温柔许多，“怕还站这么近啊，回屋帮我拿件新衣裳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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