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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历史小说 -> 家兄戚继光-> 第26章:师生【4200大章,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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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师生【4200大章,求票】
- 且说,赵贞吉今日孤注一掷于迎合门外叩阙,虽然最终得见天颜,将心中的退敌三策尽数道来。
可结果并不如人意,三条计策,嘉靖皇帝皆以事关重大为由没有应允。
出了仁寿宫的赵贞吉难掩心中的失望。
待其人出仁寿宫向南行不过数步,便见到通政使赵文华脸带笑意脚步匆匆的进入了无逸殿旁独属于严嵩的值房。
赵贞吉早就听朝中传言,赵文华自从认了严嵩为义父后,便坐稳了通政使的位置。
而通政司掌百官奏章,赵文华凭借这个便利,一旦遇到弹劾严嵩的奏疏,皆先送严嵩,待严党思量出对策,有了准备后,再进呈嘉靖皇帝。
便是因为此间原因,朝中不知多少弹劾严嵩的忠直之臣最终惨淡收场。
赵贞吉眼见赵文华志得意满的进入值房与严嵩相会,脸便是一沉,随即想起一生征战的周尚文死后无尊荣,而为其鸣不平的沈束至今依旧身处狱中,他心中的激愤再难压制。
赵贞吉止步于无逸殿,随即便怒气冲冲的直奔严嵩的值房而去。
待行至值房门前,赵贞吉先是扣响房门,随即高声道:
“国子监司业赵贞吉求见严阁老!”
此话一出,值房内正在商议事情的严嵩与赵文华不由停下了话头,对视一眼后,赵文华试探问道:
“义父,今日赵孟静【赵贞吉表字孟静】于迎合门前叩阙,朝野震动,实在是做了好大的事情。”
“如今他刚面完圣便来寻您,我听他这语气,来者不善呀!”
“你见不见他?”
严嵩闻言轻笑道:
“赵孟静久在翰林与国子监,虽然因为之前的《乞求真儒疏》不得不回乡治学,但回朝之后,依旧难改书生之气。”
“不过,他虽然与他座师徐阶皆是王学嫡传,但徐阶已经是儒学宗师似的人物了,王阳明的知行合一,他是已经得其三味了,至于赵孟静还差得远了。”
“我虽不知他面圣所言何事,但想来不会让陛下欢喜,他此刻来寻我不过是为了寻我晦气罢了,我便不见他了,你出去替我逼退他。”
赵文华闻言不由轻笑一声,应了声是,随即便兴冲冲的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赵贞吉见出来的人是赵文华不由皱眉不悦道:
“严首辅何在?”
“难道不敢见我吗?”
赵文华闻言嗤笑一声道:
“赵司业,你不要自视过高了,首辅秉政中枢,何其忙碌,哪里有空见你?”
赵贞吉闻言讥讽道“如今鞑靼围城,严首辅无丝毫应时之举,如今难道还在忙着写青词吗?”
赵文华闻言不由心中暗怒,嗤笑一声道“你还是休息一下吧,天下大事应该慢慢商议。”
赵贞吉闻言怒斥道“权门犬知道什么天下大事?”
赵贞吉也知道今日是见不到严嵩的,说完后便挥袖转身离去了。
赵文华以手指着远去的赵贞吉的背影,脸色涨得通红,最后怒哼一声,跺脚返回了值房。
待其人刚入房内便对严嵩道“义父,赵孟静实在可恶之极。”
严嵩在房内自然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此时见赵文华怒极,依旧端坐圈椅之上,笑呵呵道“好呀!后生可畏呀!”
赵文华听得此言,又见严嵩那张老脸上的褶皱因为笑容挤在一起颇显怪异,心中没来由的便是一寒,随即满脸的怒容便消失殆尽,躬身不敢再言了。
正当值房之中彻底安静下来时,房门再次被扣响,原来是黄锦前来召严嵩去面圣。
严嵩起身送走了黄锦又与赵文华交代了几句后便动身向仁寿宫而去。
........
西苑,仁寿宫。
嘉靖皇帝的目光依次从严嵩,吕本,徐阶,成国公朱希忠,锦衣都督陆炳的身上扫过,随即问道:
“赵贞吉所言三策,朕已经告诉尔等,你们有何意见?”
殿中的五人中,成国公朱希忠乃是嘉靖皇帝选择的武勋代表,其人因为素来恭敬好静从来不与他人交恶所以颇得嘉靖皇帝高看几分。
如今这赵贞吉直言谏君又将矛头暗指严嵩,而其人又恰恰是近来颇得嘉靖皇帝看重的徐阶的学生,朱希忠自然闭口不言,不欲掺和此事。
至于吕本与陆炳相似,他们与严嵩的关系都不错,正因为如此却不好多言了。
严嵩听得嘉靖皇帝的话,也不看他人,只是瞥了眼徐阶,见他没有主动言语,不由心中嗤笑一声,随即上前一步道:
“臣认为此三策中除了第三策还可商量外,其余两策实属荒谬。”
嘉靖皇帝本就对赵贞吉的谏言颇有意见,如今听得严嵩的话,不由精神一振,笑着说道“卿家尽管说来!”
严嵩见状心中便对嘉靖皇帝的心思更加确定了几分。
严嵩斟酌片刻后,徐徐说道:
“鞑靼蛮夷也,此次南下劫掠,也是因为秋高马肥之际所行的惯常之举,与陛下何干?”
“若有错,也是我等中枢之臣没有提前谋划,更是边镇守臣应对不利的原因。”
嘉靖皇帝闻言连连颔首。
严嵩见状继续说道:
“至于迁离西苑,臣认为大可不必,陶真人有言,紫禁城与陛下有碍,如今陛下一身肩天下之重,但有万一也不能冒险迁宫。”
嘉靖皇帝闻言满意颔首道“还是卿思虑妥当!”
严嵩得了夸赞,脸色却不显丝毫自得之色,反而肃然道:
“至于赵司业所言的第二策,周尚文因其子违法这才死后无恤典,而沈束更是在陛下已有决断的前提下依旧喋喋不休,大有沽直求名之嫌。”
嘉靖皇帝闻言意味深长的瞥了眼严嵩却对这点不置可否。
一旁的徐阶见状不由赶紧出列说道:
“陛下,赵司业虽然所言有欠缺考虑之处,但如今鞑靼围城,赵司业毕竟一番拳拳为国之心是不用怀疑的。”
“臣请陛下宽恕其冒失之举,也好激励朝中百官用心国事。”
嘉靖皇帝闻言虽然心中不舒服,但也知道徐阶所言有理,便微微颔首。
一旁的严嵩见状,自然不想轻易放过赵贞吉,于是立刻接话道:
“赵司业既然愿意出城募买鞑靼首级,陛下不如准他所请,也好看一看赵司业是个真的一心为国的能臣还是只会夸夸其谈的庸才。”
一旁的徐阶闻言虽然还不清楚严嵩意欲何为,但见嘉靖皇帝已经颔首同意,也是心中一声长叹,很为他这个学生的未来担忧。
嘉靖皇帝随即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朱希忠道:
“赵贞吉有些话还是有道理的,如今军无战心,毫无士气,朕也是知道的。”
“尔等武勋与国同休,当此之时正该以作表率,朕有耳闻,如今鞑靼围城,武勋子弟却依旧安坐城中整日流连秦楼楚馆,如此何以报答朝廷的恩养。”
“朕有意令武勋子弟尽皆守城,以提振军心士气,朕让你名在诸勋贵之上,便是因为你素来是个顾全大局的。”
“朕下令后,武勋必有不愿者,你需替朕好好劝解安抚此辈,不容谁阻拦此事。”
朱希忠闻言心中愁苦,但是嘉靖皇帝已经明言,他也无可奈何,只好赶紧应下。
而一旁的锦衣都督陆炳却不由目光一闪,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嘉靖皇帝待吩咐完此事后,便摆手让殿中众人退下了。
..........
小时雍坊,徐府。
且说徐阶退出了仁寿宫后,见天色已晚,便也直接下衙返回了他位于小时雍坊的居所。
待其人换下官袍,穿上家居度夏的酱色蚕绸方巾道袍后这才踱步来到书房。
而此时书房之内,他的两位得意门生赵贞吉与张居正已经久候多时。
一见徐阶进来,赵贞吉与张居正赶紧起身行礼,徐阶见状笑着摆手道:
“你我师生闲谈不用如此多礼!”
赵贞吉与张居正闻言依旧不敢失礼,待徐阶在上首的圈椅上落座后来两人这才分别坐下。
徐阶的目光扫视了两人一眼,心中十分自得能够将眼前的两人收在门下。
在他看来他的这两个学生都是不可多得的俊才,日后也是有机会入阁拜相的。
徐阶收敛思绪,看向赵贞吉,感叹道:
“孟静,你此次行事急躁了些,我虽然知道你是心忧国事,但是你不仅直言谏君而且暗自指责严嵩父子,此举有失考量,恐会为日后种下祸患的。”
赵贞吉来之前便知道今日之举必然会被徐阶认为不智,但其人还是一脸肃然道:
“学生不是不知道忍辱负重以待将来,只是如今严嵩擅权,国事日微,鞑靼一路兵临城下便是佐证。”
“学生担心再不作为,恐我大明朝还能不能有日后了。”
徐阶闻言不由失笑摇头,叹气道:
“孟静呀!”
“你多虑了,朝政日非已经不是一两日了,严嵩仰仗天子偏爱,实难轻易铲除,正因为时事艰难,我们才需保重自身,日后方能有所作为。”
徐阶说完,见赵贞吉还欲再言,便摆手阻止,随即将今日仁寿宫中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待徐阶说完后,便看向眼前的两人道:
“你们觉得严嵩意欲何为?”
赵贞吉闻言肃然道“学生一时不知其意,但无论如何,天子既然有命,学生定当用心做事,想来他们那些鬼蜮伎俩也奈何不了我的。”
徐阶闻言先是颔首随即又摇头。
他先颔首自然是清楚赵贞吉的能力,是个能办实事的人。
而摇头则是想起严嵩老而弥坚不是那样好对付的。
徐阶收敛思绪不由看向张居正,眼中有期待之色,却见张居正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依旧没有开口。
徐阶思量片刻后,对赵贞吉道:
“话虽如此,孟静,你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赵贞吉闻言颔首应是。
随即徐阶对赵贞吉道“如今户部窘迫,一时是拿不出赏银的,你也不可能明日便出城,这几日,你便好好思量一番接下来该如何做吧!”
赵贞吉闻言赶紧应是。
随即他见徐阶端茶已有送客之意,便起身准备告辞。
一旁的张居正也随之起身。
徐阶见状笑着对赵贞吉道“你身负重任便先回吧!”
随即又看向张居正笑道“叔大,你留一下,我还有事情询问你。”
赵贞吉闻言便不好再待,行了一礼后便推门而出。
张居正则重新落座。
徐阶看着眼前年不过二十五,一表人才的张居正,眼中难掩欣赏之色。
想及当年,张居正于嘉靖二十六年进士及第后被选为庶吉士,当时徐阶正是掌院学士教导那一批庶吉士。
他一眼便从众人中发现了张居正这块璞玉,之后两人便结下了师生之情。
“叔大,我之前观你欲言又止,不知你有什么不方便言说的?”
徐阶看着张居正笑着问道。
张居正闻言斟酌片刻后说道:
“学生是认为孟静兄以银购鞑靼首级的方法有失妥当。”
徐阶闻言皱眉道“此话何意?”
张居正回答道“虽然如今我朝以文制武,但总兵官之所以被总督辖制,乃是因为总督虽然是文臣但职责中本就带有总督军事的权责。”
“如今孟静兄不过是个国子监的司业,恐难让城外的骄兵悍将听命,而以银购鞑靼首级若无那些掌军之人的配合最终是成不了事的。”
徐阶闻言不由叹了口气,徐徐说道“我知道了,明日若有机会,我会禀明陛下,让孟静能够权责统一。”
张居正闻言心中却不以为然,因为此事太难了,朝廷不可能因此事便超迁赵贞吉的官位。
“老师也累了一天,学生便不打扰你休息了。”
张居正认为此事多谈无益,便起身准备离去。
徐阶见状不由喊住了张居正,迟疑片刻后说道:
“去年,你上《论时政疏》直言朝廷弊端,极力主张革新朝政之事,可惜后来陛下不为所动。”
“我知道,你是有些心灰意冷的。”
张居正闻言脸色黯然,徐徐说道“是学生孟浪了,人微言轻,岂敢言天下事。”
徐阶闻言肃然道:
“我与你将此事挑明,便是不希望你就此沉沦,叔大,你是我见过最有才华之人,无论心性手段你都不缺,只是你还需努力爬到高处,这样日后你才有机会一展心中抱负,为师相信日后能革新朝政之人非你莫属。”
“我老了,也只能在你秉政之前,替你除了严嵩这个拦路虎,日后这大明朝还需你担起来,你万万不可现在便消沉了志气。”
张居正闻言一吐心中郁气,肃然对徐阶俯身一礼,郑重道:
“学生,一日不敢忘老师今日的教导。”
其人说完也不待徐阶再言,便转身推门而出。
徐阶看着张居正离开的背影,久久沉吟不语,脸上似欣慰似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