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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卖身葬父也是行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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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从巷子里出来的姑娘发间插着稻草,脖子上挂了个用细麻绳串着的木牌,上面写了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卖身葬父。

她把破席子在身前一铺,露出一具老汉的尸身来。老汉身上套了件深色的麻布衣裳,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僵硬苍白,带着块块尸斑。

等到收拾妥当,不多时,就有个男人上前打听:“姑娘卖身葬父打算讨多少钱?又会些什么活?”

姑娘抹着眼泪,先是声情并茂地卖了通惨,直说的男人眼眶泛红,生了同情心。才扭扭捏捏地说道:“粗活也好,细活也罢,只要公子不嫌弃,奴家定当牛做马报答公子。”

说完,两人又是一通“讨价还价”。

最后男人被说动了,交代自己先回家去取银子,随后又安抚了姑娘几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白枭领着阿眠去酒楼里开了个雅间,又点了不少招牌菜。

此时两人坐在二楼喝茶,旁边开着的小窗正对着大街,人事纠葛一览无遗。

看了那一通纠缠,白枭点评到:“这姑娘倒是有意思。”

阿眠实在地问:“有什么意思?”

不就是坑蒙拐骗,哄人钱财,没什么新意。

白枭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你坐在那儿脚都够不到地,自然是这也不懂,那也不懂。”

这话有些扎心尖刻,阿眠立马低头去瞧,见自己只是因为坐得靠里够不到地,才放下心。

她稍稍往外挪了挪,踩到实处,才扬起脸问:“大人不是说等人吗?等谁?”

白枭抬手绞了下耳边垂下的一缕青丝,目光落在远处,隐隐带着点兴奋:“当然是、给你找的好去处呀。”



一直到了正午,那信誓旦旦说回家拿钱的公子,也没露过脸。

姑娘心知自己被骗,无所谓地挑了挑眉,趁着人多,又酝酿了一番,大声哭起来。

等人聚得差不多了,便将先前的说辞搬出来又说了一遍,随后泪眼朦胧地扫视着人群,哭道:“哪位公子发发善心,买了小女子吧。只要二两银子,小女子日后定然当牛做马报答公子。”

四下围着的人大多都是平头百姓,只能指指点点道上几声“可怜”,一时间也没人上前说要掏银子的。

姑娘眼瞧着不对,又抱着她爹的尸体哭了起来:“爹爹,您怎么这样狠心,留下女儿一人在世上,可怎么活啊!”

这时,从外圈挤进来一个相貌堂堂的公子,穿金戴银,闪闪发光。

两锭银子顺手扔到了姑娘脚边,中气十足地喊道:“姑娘莫怕,先拿着银子将你爹好生安葬了吧。”

瞧这模样行事,就知是个有背景的。

有人认出了他:“这不是杨家的小公子嘛,果然心善。”

姑娘双手捧着银子,一个劲儿地磕头:“小女子多谢公子。”

正当这出戏皆大欢喜要谢幕的时候,人群外圈传来一个清脆温和的男声:“周姑娘,你爹爹不是三年前便入土了?”

这一句犹如平地惊雷,众人纷纷闻声去瞧。

只见男子一袭白衣,容颜如画不可逼视。如琼枝一树,似昆仑美玉,尊贵雅致,出尘绝世。

他身后背着一柄白玉为鞘的长剑,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裹以秘银描金。剑柄上坠着的红玉珠被光照着映出光晕来,瞧上去颇为贵重。下面垂着檀木色的剑穗,在微风中轻轻晃着。

阿眠早在人多起来的时候,就为了看清里面的状况,垫着脚扒在了窗边上。

此时瞧见这么一出,她先是随着众人一起感叹了下来人的容貌,随后对旁边正吃菜的白枭说:“大人,好像来了个管闲事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似看见那谪仙似的公子往自己这边瞧了一眼,压迫感十足。

这才意识到,此人气息内敛,行止避尘,妥妥一个修炼了万把年的仙家道门中人!

阿眠吓得往后一仰,缓了缓,去看白枭的反应:“大人,下面那人是个顶厉害的修士,咱们要不要暂且避避?”

白枭探头往人群处瞧了下,不慌不忙端起茶碗抿了口茶:“熟人而已,慌什么。”

“熟人?”阿眠一愣,回过神来,“大人,你先前说的等人,就是……”

白枭笑眯眯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倒是聪明了一回。”

阿眠干笑了两声,往后缩了缩,随口探到:“这位……仙长,瞧着法力高深,想必也是自惜羽毛之人,小妖有些,有些……”

“有些什么?这位容上仙向来不重出身,又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他若肯带你一程,你日后自是仙途无碍。”

原来是个神仙。

仙途无碍,听着也是诱人,只是,这话听来实在不像对一个暗探的态度。

而且,虽说先前已经讲明了目的是去打探消息,可事后如何联系并未讲明不说,这人好像也不怕自己是假意附和,威逼利诱一概没有。

因此,阿眠有些吃不准了:“大人,这好像不是重点吧。”

“什么是重点?”白枭放下茶碗,幽幽道,“这位容上仙虽说好脾气,可人家收不收你尚未可知,而且我妖族仙途艰难,就你这百来年的修为,等有命活过……年关吧,咱们再来说探听消息的事。”

年关?!

似白琢磨了下:“听着很是危险啊。”

相比危险,阿眠更在意话中的“年关”。

凡人修仙,练气导引,点化渡劫,虽说过程艰难,可占得人身,悟得人性,较之妖类终归胜得一筹。

妖得妖骨妖性,时而不得自控,生来与仙道相悖,若要成仙,便如狂风骇浪中逆水行舟,每行一步都是违逆本性。

如今四月,离年关不过八个月,这样短的时间于妖族寿数来说实在不值一提,可白枭偏偏提到年关,可见即便上仙愿意收下她,此行也不会顺利。

既然不会顺利,那何不让其再艰难一些?如此一来,过得这道坎,此后也可当真……仙途无碍。

想到此处,阿眠揖起手,“嘭”得一声跪在地上,叩首表了决心:“大人所言极是,若小妖早早殒命,今日多言也是无用,小妖愿以妖身入道,还望大人代为转达。如此一来,大人也不必等到年关,以免白白浪费时间。”

“妖身入道?”白枭神色一顿,“你倒是不怕死。”

阿眠并不抬头,心下还算平静:“小妖若是惜命,便不该应下大人,而是应该早早认罚,自去炼魂池泡着,也许还能侥幸留得性命。”

白枭一时没有应声,他静静看着下面的人儿,软软糯糯的,小小一只,随便他动动手指就能碾死。

明明没什么修为,还要去给凡人养魂,如今又说什么妖身入道,她真的知道那是什么吗?实在是……蠢极了。

他若是她,便虚与委蛇,等出了十城界外,设法脱身,寻个深山老林藏上几千年,等对方淡忘此事,再去逍遥快活。

他不会同拿捏自己性命的人扯什么誓,平白留了话柄。

他平时最讨厌这些生于人界的愚蠢小妖了,没点本族的精明,学得一身凡人的愚言愚行,他甚至都不想听她接下来的蠢话。

他有些烦躁地按了按前关,余光瞥过窗外透进的些许阳光,语气说不上好:“如今本尊使就在这里,随便你说什么。”

“大人……”阿眠直起背,并起三根手指举过头顶,抬头直直看向他,“明月为鉴,昨夜今朝,不移不变。”

阳光落了她半个身子,衬得她如春山朝雾中一朵盛开的花,称不上独秀一枝,却足够明媚真诚。

恍惚间,白枭的脑海中闪过一张青涩的脸。

青年的容貌只能勉强称作清秀,他背着一柄桃木剑,穿着浆洗的发白的道袍,身披皎皎月色,冲他举起一杯酒,扬着眉,笑容明朗:“白兄,皓月千里,可鉴我心,岁岁年年。”

白枭神情微怔,他愣愣盯着小姑娘剔透清亮的眼,麻木了多年的心,不可抑制地软了几分。

他茫茫然摸过桌上的酒杯,自顾自倒了一杯,指尖微颤,少许清酒抖在他的手背上,往下淌了淌,沾湿了他的袖口。递至唇边,犹豫许久,又握着酒杯放回桌面上,端起茶碗灌了一口。

“……明月为鉴。”他低声念完,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呵。茶水的苦涩在唇齿间打转,回甘也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他别过脸去看窗外,眼底的沉痛与相触的阳光不见半分相融,只勉强藏在明亮之后,让旁人看不分明。

短暂失神后,他轻轻闭上了眼,默默在心底轻声补道:“……岁岁年年。”

明月为鉴,

岁岁年年。

……

至于下头行骗的姑娘,她正趁着无人注意,悄悄贴着墙根往外挪,怀里的银子却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发出两声响。

人们回过神来,将其围在了中间。

杨公子反应过来,一挥手就有两个小厮从外围挤进来,各抓着那姑娘的一只手腕将人按在地上,一副抓人犯的架势。

他走到那神仙似的人身旁,拱手问道:“这位兄台,可方便随我去衙门做个见证啊?”

容卿一愣,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求饶的姑娘,神色犹豫:“这……不太好吧。”

他只是心有疑惑多此一问,并非想要揭穿什么凡人的把戏,将这姑娘送进大牢。

毕竟……

他们也算是老相识了。

“卖身葬父”的姑娘叫周秀秀,是东离国长谣城人士,打小做的就是骗人的勾当。

她每做成一单就换个地方,行骗数年,还没栽过跟头。

可惜,她遇见了容卿。

容卿作为一个修仙问道几万年的上仙,平日里经常来海内修行,转悠的地方多了,难免就会遇见一些熟人。

三年前,他曾在梓枫城见过周秀秀。

当时的场面和现在几乎一样,不过周秀秀的神态表情,较之从前拿捏的更加逼真了。

可见这些年里,这姑娘辗转各地骗了不少人。

梓枫城是个小城,百姓防范心也重,周秀秀当时从坟里刨出来的那具尸体眼见着都要臭了,都没能找到一个肯花钱的冤大头。

就在她心灰意冷、准备走人的时候,容卿出现了。

凡间的姑娘,大多都会对在自己愁云惨淡之际伸出援手的男子生出好感,更遑论容卿的皮相一顶一的好。

所以,周秀秀当年拽着容卿的裤腿哭得十分惨烈:“公子,你就收了奴家吧,奴家会洗衣做饭、铺床叠被,还好生养,公子你信奴家,绝对不会吃亏的呀~”

若是换个人,没准她真能得手,可惜,她遇上的并非什么凡夫俗子。

对于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容卿虽觉得残忍,却还是直言不讳的道明:“这位姑娘,在下孤身一人游历各国,并无安定之心,不如在下再多给你几两银子……”

后面的话,周秀秀根本听不清了。

孤身一人?各国游历?那不就是一穷二白嘛?!

她立马松开了容卿的裤腿,抹干了眼泪站起身,神情冷静:“你再给五两银子,我立马在你眼前消失。”

这便是两人先前的交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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