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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言语无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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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由衷笑道:“无妨,让小姑姑们看了这么一会,也算庆福给我们面子了,我这当姑母的也要添些里子才是。”说着就拿出一对白玉回鸾钗,乳白色的玉聊上雕刻着与栩栩如生的瑞禽,我接着道:“庆福生在天家,自然是什么都不缺的,但这是当年胧月姐姐所赠,最初是父皇司库里的宝贝,累经我们姐妹之手与了庆福,也算是父皇的遗泽。”

雪魄本来送的是一个玳瑁八宝项圈,一看就是南洋海国的贡品,价值远在我这个羊脂玉底子的玉钗之上,但是听到“父皇”和“胧月姐姐”两个关键词,也忍不住拿来比量了下,叹息道:“父皇在时,最爱胧月姐姐,可是胧月姐姐现在,真是让人悬心。”

李容华笑容一僵,赶紧说:“长公主功在社稷,妾身也是万分敬仰的。”然后又道:“其实单说帝姬这个玉钗,也是很难得的,我曾经在姑祖母那里看到过差不多的,样子该是隆庆年间的吧。”

如此话题也就岔开了,但是雪魄明显有些不太高兴,虽说胧月姐姐是和亲公主,李氏疼惜女儿忌讳着也在所难免,但是她毕竟是雪魄的胞姐,感情又非我可比。雪魄虽然有些骄傲,但是养在甄太后身边,察言观色揣度人心的本事到底不在话下。偏偏李容华自说自话,不一会子又扯到了帝姬的封号上,“虽说国家多事之秋,庆福是讨个吉利价儿,可是又不像先帝的几个金枝玉叶,封号名字都是有来历的。到底是长女,庆福庆福地叫着,臣妾总觉得不够最贵。”

雪魄正没好气,只是道:“小主也说了,这是为国事讨个吉利,身为帝姬当以此为荣,雪魄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至于名字,不都是满月以后才有的,别人不说,怀淑姐姐,还有温仪姐姐的闺名,都是好几岁了才由各自的母妃拟取。小主若是有心,自己也想几个不就成了。”

“话虽如此,”李容华好像是没有听出雪魄话里头的讥讽一样,锲而不舍地续道:“又不都是如此,永安长公主不是刚一出生就有了小字。”

雪魄脸色一变,我暗叫一声不好,待要拦着已然不及,只听她泠泠道:“胧月姐姐功在社稷,即使是孤和灵犀帝姬都不敢攀比,再说她是母后的长女,孤竟不知小主有如此大的心气,要不要孤帮你去和皇兄说一声”

这话要是再听不出来可就是傻子了,李容华赶忙起身,强笑道:“帝姬这是哪里话,妾怎么敢......说来只是说着孩子的闺名,犯不上陛下费心。”

我坐着的角度能看到雪魄冷笑,也不待她说完,打断道:“小主的意思是孤小题大做了,在宫里头,家事也是国事。你自己别错了意思才好。六姐,既然庆福已经要歇下了,咱们还是走吧,让李容华好好想想自己女儿的名字,没得觉得比不过先朝帝姬。”说罢也不待我,径自去了。

我顾不得李容华脸上的惊愕,赶紧敛裾示意,道了声:“怀淑告辞。”便匆匆追赶雪魄而去。谁知道特盛怒之下莲步如飞,我踏出玉屏宫时已经看不见人影。

我也顾不得还在外头,重重叹了一口气,雪魄的脾气是受不得一丝委屈怠慢李容华再不济,可是新育帝姬正是意气飞扬的时候,你何苦给她一个这么大的没脸。这些日子人人都盯着这儿,发生这样的事真是想瞒也瞒不住。虽然她有太后护着不会有什么损伤,我这个旁观者可就难说了。

如秀见我面色不好,试探着劝道:“帝姬,要不要去芳华殿去。”

我摆了摆手,仍是叹息道:“算了,雪魄这会子定然是憋着气要找人诉苦,我心里也烦着呢。改日吧。”

话刚说完,耳边就传来一阵酣畅而带着些恶意的笑声,有个女子朗朗道:“孤还以为皇妹最是明白自己的身份,成天就跟雪魄帝姬的跟班近身似的,怎么今天到糊涂了?”

说话间,一个身着黄衣,身材较小的少女就从小路慢慢走到了我眼前。我冷冷打量她一眼,道:“一年不见,看来明苑的日子也不是多难熬,至少皇姊您还是一副好口齿。”

现在已经是初秋,但是和睦仍然穿着夏天里的纱衣,长可及地。此时夕阳西下,晚风习习,更是让她衣带飘然,仿佛误落红尘中的仙子。她听见我有些过分的讽刺,倒也不恼怒,只是说:“你总是跟在咱们太后娘娘和帝姬殿下身边,人人见着你都是一副讨好。这好话听得多了,真话就觉得刺心。可是别人背后收的什么样,只怕比我这难听十倍。就算我身在明苑,也是有所耳闻。”

我一时噎住,虽则心里不舒坦,但是心里也不得不相信她说的是事实。硬气回了她一句,“皇姊专程到这,就是为了告诉我这几句‘真话’,还是嫌贞母妃那里天儿热,来吹吹风。”

“来这里吹风?”和睦讥讽地笑了,道:“或许你以为我到了这个时气还穿夏衣,是我特立独行。但你却怎么知道?仅仅是数年之前,我一个先帝帝姬,是因为宫中克扣才如此。”

她后面的小宫女吓了一跳,忙道:“帝姬,这...这是在外面。叫人传出去......?”

“怕什么?”和睦训斥道。“若是我还像当年一样畏畏缩缩过日子,只怕到了今天还是领衣永远比别人晚一旬两旬,饭菜永远是冷的,任谁也可以随意拿捏。”

我听她言辞激烈,倒是不似作伪,身为庶女在嫡母手下生活本来就十分的不容易。而我生母尚在,又是出身平阳王府的还好过一二。而和睦,谁不知道她的亲生母亲废妃胡氏和太后交恶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就算太后无意在欺辱她,也总有些捧高踩低的奴才私底下使绊子。想起幼年时沉默寡言的和睦,她如今的桀骜也是为了自吧,又和我可以的低调谦和有什么区别?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但总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只是道:“皇姊所为何事怀淑无权过问,眼看时候不早,就此别过,您且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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