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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连环夺命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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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县令给太常老爷敬第三杯压惊酒的时候,太常老爷饮罢了,忽然倒在了酒桌旁,众人手忙脚乱将他抬至正堂之时,瞪圆眼珠子挣扎了两下,便没了气息。

顾不全冲过去,只见朱元宝抱着太常老爷的头,凌岸则蹲在他们的面前,又翻眼皮又探舌头的,一脸的严肃认真状。

顺着他的眼神,顾不全轻声念叨:“面色乌青,两眼圆睁,双唇黑紫,死状与新娘子一般无二。”

凌岸没有回头,只是将太常老爷的手腕抬起看了看,说:“少了一点。”

顾不全凑上去仔细瞧了一遍太常老爷的死状,与巧儿一致,但手腕上没有利器留下的伤痕,不禁疑惑道:“既然大家都认为新娘子是割破手腕死的,那太常老爷手上无伤,又是怎么死的呢?”

“另有死因。”他这才回头看着顾不全,回答得很肯定。

顾不全点了点头:“嗯,所以,新娘子绝不是大家所认为的那样割腕死的,定然是另有死因。”

陆县令见两人在尸首面前比比划划又说了半晌,忽而问道:“这两人究竟是谁?县衙里的仵作吗?本官怎么不知道?”

“不是仵作,一个是枫叶班里跳大神的傻蛋,一个就是镇里卖棺材的小女子。”

众人的笑声中,朱丁上前一把拎起凌岸的后脖领骂,“你个跳大神的冒充什么仵作,滚一边儿去。”

“都笑什么笑,我家老爷死了,很好笑吗?”

朱丁怒不可遏,将气撒在凌岸身上,朝他一脚踹去,凌岸十分机敏地跳开了,朱丁那一脚十分狠劲,哧溜来个大劈叉,半晌都起不来身,众人皆捂着嘴暗笑,连陆县令也嘴角搐动了几下狠狠地忍住了。

顾不全乘着热闹之机,凑近了朱元宝悄声问。

“朱元宝,太常老爷是不是投命了?”

确认太常老爷已故,顾不全的第一反应,就是与黑斗篷的外乡人有关,但是等了这半晌,那斗篷人只从门前过,却未见他进门来。

“投命?我爹官居四品,圣上亲召回京主持太后娘娘华诞,不日还将升迁,投什么命?”

朱元宝正是手足无措之际,偏顾不全此时莫名其妙问了这么一句,烦躁地挥了挥手,“走开走开。”

“棺材女,走走走,别在这里找不自在。”

朱丁失了体面,从地上爬起来就狠劲将顾不全推开去,她未曾防备,眼看着头就要撞在桌角上,闭眼苦叫之时,却未感觉到预料中的疼痛。

是凌岸一只手掌挡在了她的额前,手背被她顺带着撞在桌角上,疼得直吸气。

而她未收住俯冲之势,结结实实地扑倒在地,听见“嘶啦”一声,扯掉他一片粗布衫。

偏偏这个时候,孙小空被太常老爷那根金兴灿灿的镶金拐杖吸引,奔过来抢了就跑。

“泼猴,你给我站住。”

朱丁等人追着孙小空满院子跑,人仰马翻的,恁是薅不到孙小空的半根毛。

孙小空喝了一壶酒,见有人追赶,更是闹腾得欢,跃上墙头蹲着玩着镶金拐杖,时不时还放嘴里啃两口。

朱丁在下面骂骂咧咧的,吩咐家丁们拿弓箭来射杀。

这可把顾不全急坏了,冲着孙小空喊:“孙小空,龟小宝呢?”

龟小宝一直是孙小空负责的,走哪都揣着,而这时孙小空的手里除了拐杖,并未见龟小宝。

想起龟小宝,猴儿急了,将镶金拐杖随手一丢,“吱”了一声从墙头跃下,慌里慌张往人群里钻来钻去找龟小宝。

镶金拐杖不偏不倚挂在了屋檐上。

“那是你爹的宝贝,快给弄下来呀,那红宝石可是价值连城的呐。”太常老爷的一群妻妾从后院里赶来,还来不及看过老爷的尸体,都顾着那镶金拐杖去了。

别看太常老爷娶了一妻八妾,可统共就落得朱元宝一个儿子,这下子全都叽叽喳喳朝他拿主意,朱元宝是一个头九个大,眼泪都急出来了。

“谁给弄下来,本公子重重有赏。”

一听见有重赏,花摇铃立即动了心思,撺掇着凌岸:“傻蛋,你不是有点爬高走低的功夫吗,上去?”

“不行,得先说好价,没个二两银子不去。”要说精明还得数齐刘海,但朱丁只肯给一两银子,双方僵持不下。

朱元宝一拍酒桌,甩出了三两银子,齐刘海立马揣在怀里,这事儿就算是谈妥定。

朱丁道:“公子,这些银子都是老爷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积攒下来的,你也得省着点花呀。”

朱元宝正是烦躁之时,张嘴便骂:“我爹的银子不就是我的银子吗?本公子花几两银子,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老奴才说三道四了?”

“老奴一心一意都是为了朱家啊,如今老爷没了,老奴……”朱丁委屈得几乎落下泪来。

乘着他们讨价还价之机,顾不全与孙小空忙着寻找龟小宝,恰见那龟儿子乖乖地趴在一张酒桌底下正打盹呢。

“龟小宝。”顾不全开心地唤了一声,龟小宝立即探出脑袋来张望。

然而,龟小宝的旁边,一枚细细的铁针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枚铁针两头尖,约摸三寸左右长,细如发丝。

而那张桌子,正是先前太常老爷饮酒倒下的地方。

正当她伸手要去拾铁针的时候,朱丁一脚踩在了她的手背上。

“都是你这棺材女给闹的。”适才受了自家公子的气,朱丁一肚子火正好拿顾不全撒,脚上一使劲,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我家老爷好好的娶个小妾,你个卖棺材的来瞎掺合什么?要不是你这霉头触的,我们老爷能死吗,新娘子能死吗?”

众人一阵起哄:“对对对,都是棺材女带来的晦气,快把她轰出去,不然指不定又生出什么事端来。”

人人都怕晦气上身,万一成了下一个触霉头的,可不是冤死?

一个大块头的家丁上前来揪住了顾不全的后脖领,抡圆了就往大门外掼去。

凌岸正踏着桌点着墙向上之际,一眼瞅见顾不全被扔出大门,一个急转身改了方向往外追去,但已差了半步,他只得拼着命向下先一步着地,妥妥地当了顾不全的人肉垫子,免了她一场头破血流之灾。

顾不全毫发未损,站稳了摆出一副与人干战的架势来,嘴里还念叨:“我棺材板子挡挡挡。”

朱丁一瞧,这还了得,不打得她满地找牙,这一肚子窝囊气往哪里出豁?

“这跳大神的也不是好东西,给我打。”

朱府家丁与唐旺一伙,通通围上来拳打脚踢。

只要凌岸一个鲤鱼打挺,脱身根本不在话下,但这样一来顾不全就面临着被打死或打残的危险,所以凌岸未曾发功,始终将顾不全护在怀里,一拳一脚都未曾打在她的身上。

“傻蛋,你是真傻呀。”顾不全被紧捂在怀里,看不见但听得出拳脚相加在凌岸身上的情形。

“你才傻。”

顾不全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这傻蛋居然还闷声闷气莫名其妙。

陆县令的随从问:“老爷,咱要管吗?”

陆县令眯缝着眼:“不急,再看看。”

花摇铃急得跳脚,骂葛根:“傻蛋说什么也是咱枫叶班的人,眼睁睁看着他挨打吗?往后你们有个三灾两难的,看谁还仗义?”

葛根是唯花摇铃之命是从的,呼拉抄枫叶班的人全上来了,个个摩拳擦掌一场大战即将暴发。

一直袖手旁观的张大善人见势不妙,赶忙出面打圆场。

“够了够了,别闹出人命来。县太爷还在此呢,若是打死了人,是该拿你们问罪呢还是不拿?是拿朱府的人还是里正家的人?今天喝喜酒改成丧席本来就够不爽利的了,难道还再加场吃牢饭吗?您说是吧县太爷?”

阿欢窝在张大善人怀里冲着陆县令汪汪了两声,张大善人便摸摸它的脑袋,“呵呵,太爷您看,阿欢看着都着急了。”

顾不全听着阿欢的叫声,怎么不象是着急,而是恐惧?莫非它看到了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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