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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天生我材顾不全-> 第二十二章 连环夺命针（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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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连环夺命针（十六）
- 朱丁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唯有一盏如豆似的烛火闪烁，一黑一白两张鬼脸变幻莫测。
“莫非，我到了阴曹地府？”
他吃了一惊，连滚带爬至烛火前，伏地磕头如捣蒜。
“无常爷爷饶命哪，小老儿命不该绝啊。”
“大胆朱丁，你是说我二人勾错了命？”
白无常一声断喝，声如洪钟，吓得朱丁哆嗦成一团，但依然坚持说他命不该绝。
“嗯？命不该绝？”黑无常的声音又尖又细，听起来比白无常的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黑无常“嗖”地一声窜至朱丁跟前，捏着朱丁的下巴抬起，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朱丁。
“你，理过命？”
朱丁战兢兢地摇头：“理、理命？”
黑无常一怒，尖指甲将朱丁的下巴戳出血来，“说，在何处理的命？自己投命还是给别人下单？蒙面人是谁？速速从实招来！否则打进十八层地狱。”
朱丁又害怕又莫名其妙，结舌道：“早、早年在京城时算过命，那算命的张半仙说我能活到九十八。我也是信了这话，才大胆应了蒙面人指使去杀老爷的，果然临到头县太爷都判我无罪，这就足以说明我命不该绝。无常爷爷，您二老一定是搞错了呀。”
“人都到你无常爷爷面前了，张半仙就算说你活到一百八都不管用。”黑无常尖细地笑了一声，一股子凉风吹得朱丁面庞冰窖似地寒。
白无常则“呼”地一声亦窜至朱丁面前来，烛火直照朱丁的脸。
“还不老老实实将蒙面人招来？想活到九十八是吧？那好办，我二人也不送你入地狱与阎王爷交割，只将你推至奈何桥下喂鼍群，每日十八次。”
朱丁哭嚎声顿起，只是任黑白无常轮番上阵用尽了十八般武艺，威逼、恫吓加利诱，他恁是说不出蒙面人是谁，不承认自己或太常老爷理过命。
折腾至双方都筋疲力尽，朱丁将心一横眼一闭：“您二老将我喂鼍吧。”
看来，他是真不知道蒙面人是谁。
黑白无常瘫坐歇气，甚是烦闷。
先前因断错凶手而在尊上面前失了颜面，本想从朱丁嘴里问出蒙面人，好找回点面子来，不想这朱丁却没个鸟用。
“呵呵呵……”
尊上的声音由远及近，黑白无常立即起身恭迎，但他并不入内，只站在屋门外说话。
“敢理官家命的想必也不是泛泛之辈，又怎能让这老奴才看清他的真面目？倒是……”
尊上依旧是一身黑斗篷，瞥一眼黑白无常洗耳恭听之状，“倒是那看起来傻里傻气的，却生得一双火眼金睛……”
紧了紧斗篷，又只说一半卖个关子。
“尊上的意思，是说那傻蛋知道蒙面人？”
黑白无常等了半晌未听到回答，出门一瞧，并无尊上的身影，跃上屋顶找寻亦无半点踪迹，唯有夜风中半人高的荒草左右摇晃。
……
枫叶镇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县衙与朱府家丁举着火把吆喝着四下里搜寻朱丁，虽然杀人凶犯四喜已伏诛，但朱丁毕竟涉嫌谋害自家老爷，依法理还是必须捉拿归案。
由于天色已晚，陆县令只得暂且在朱府将就一宿，待天明再打道回衙，而其余人等也不得离开，全都被困于大院之内。
原是一早热热闹闹来朱府喝喜酒的，却不想一天之内看着三个人死在眼前，时至夜半还回不了家，想想就憋闷得紧，唉叹声抱怨声此起彼伏。
至夜半，唉叹声渐寂，人人疲倦东倒西歪，却又不敢睡去。
夜里惊涛拍岸，时而海鸟尖啸，正堂摆放着太常老爷、院子一角搁着巧儿与四喜，愈至深夜愈是骇人。
陆县令不安地搓着拇指头，眉心深锁。
顾不全独自站在角落处，望着巧儿与四喜的尸身倍觉凄惶。
花摇铃走了过来：“只道他们身前无缘成眷属，死后却并排弃于一隅，这算不算拜你所赐？”
面对花摇铃的质问，顾不全无言凝噎。
明明可以瞒天过海，让那个人人厌弃的朱丁当替罪羊有何不可？反正朱丁本就存了杀太常老爷之心，也不算太冤枉了他。
良久，她低声道：“师父常说一句话，神鬼皆有眼。”
神鬼有眼，骗得过人又如何瞒得过鬼神？花摇铃就是再恨顾不全，也不敢欺神瞒鬼，只得狠狠瞪了顾不全一眼，说道：“别忘了还有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
顾不全默然。
良久，一声极轻微的咳嗽声传来，顾不全抬眼见凌岸立于墙头上。
衙役家丁们忙着挨家逐户搜寻朱丁之际，凌岸亦未闲着，但他找的是那对奇怪的老翁和老妪，只可惜忙乎半宿，仍是一无所获。
“傻蛋，下来。”花摇铃朝着凌岸招手，凌岸视而不见，却只管冲着顾不全憨憨一笑。
花摇铃那叫一个恨！
“傻……”
顾不全正要招呼凌岸，却被花摇铃打断。
“喂，棺材女，你那俩奇怪的亲戚呢？”
花摇铃的声音原本清脆，在寂静的夜晚以及当下的情境中更显异常突兀，成功地将众人的目光锁在了顾不全身上。
顾不全有些不悦，那所谓的亲戚她还没确定呢。
“不全无父无母，十八年来与师父相依为命，而今师父已故去半年，我孤身一人打理棺材铺，何来的什么亲戚？”
“那可就怪哉，在场这许多人，有官有贵有富，那俩老枯柴不认别人，偏偏只认你一个卖棺材的做亲戚？难道是他们算计着死了沾你两口棺材的便宜吗？”
花摇铃见吸引了众人注意，便又抖棱起来，抬高了下巴反问顾不全，一副不整死顾不全誓不罢休之势。
众人闻言一阵哄笑，死寂的院子里倒是显出几分人气来。
“先是朱丁一口咬定是县太爷害死太常老爷，而后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俩老枯柴指认朱丁，最后又使计让四喜出来顶罪。而今一日三命，你的棺材不愁卖不出去了吧？你此时站在死尸面前，是不是在盘算还能卖出去几口棺材？”
众人议论纷纷，近来总有听到理命续命的风声，张大善人怀里的阿欢更是叫人将信将疑，但无论是真是假，这些日子买棺材备用的确实是少了。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卖棺材，那也太可气可恨更兼可怖了，他们中任何人都有可能是棺材铺的买主啊。
那么，下一口棺材打算卖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