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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万事开头难,俺还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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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只是第一步!”

林长生看向画面之中,当那个身高极高的男子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后,他也不由得自语。

其实当看见王庭知的第一眼。

他又一次想起,还是北宋年间。

那个时候,他刚刚转生成功没几年,就遇到了一个姓王的知县。

“记得……那是在明州鄞(yin)县。”

林长生的思绪陷入回忆。

那是一个性格极其刚强的知县,本来是会试第一,却因为试卷之中的某句话,触怒了当朝官家,降为第四名。

之后便下放地方作通判,任期满了后并未按照朝廷安排的,按照进士的路,成为京官,而是选择前往地方,当一地父母官。

这个地方便是明州鄞县。

他是沈家某個族老,当时只有五十多岁。

转生成功后,他和历代的“自己”一样,选则切断红尘所有联系,就此成为世间散人。

那时,这个年轻人正在发愁治水,他恰巧路过,便提点了几句。却不想这个性格执拗的年轻人,此后便将其以长辈先生对待。

林长生还记得,其实自己并没有说过太多,相比较以后遇到沈家后辈子弟,将大明万历年间才提出“束水攻沙”说给后辈而言。

他几乎可以算得上没有提供任何帮助。

那个年轻人刚去的时候,鄞县并不算是个好地方。

然而他在自己的任期内,遇见水灾便组织人手兴修水利,灌溉农田,甚至大办教育,办县学,招名士,性格执拗的他甚至甘愿为此放下脸皮,去求当地一个很有名的夫子,来教授学生。

而后世褒贬不一的“青苗法”的雏形,也是在那时候,于鄞县施展。

今年若是条件困难,便可以在官府借贷谷物,来年偿还利益和本金。

或许是因为他亲自在此地当知县。

也或许是鄞县的环境,本来就适合这条法令。

所以他做的非常成功,很快就以“功绩”入得朝堂中枢,并且吸引了很多官员对其赞赏,这些人里面,不乏有留名后世的大人物。

可是。

林长生还记得自己给他说过的话,便是三个字。

“慢慢来。”

变法改制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甚至哪怕成为宰相,只要上面的皇帝意志稍稍犹豫,甚至还没有能联合起来的“利益团体”,就要慢慢来。

他活了太久,见过了很多人。

有许多人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极为肮脏。

也有许多人言行如一,毕生都在求“至善”“忠君”“报国”,然而即使如此,这样的人也会成为你的敌人。

更有太多人,是旁观者,他们只会随风倒。谁胜利谁失败,他们并不在乎。

更重要的是。

华夏族地,地大物博。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法,同理!

天然环境不同,地势不同,山川河流也不同,施政的人也不同,除了基础的大框架,任何细致的法令施行下去,就有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隐患”!

他的变法,是为了给大宋富国强兵,出发点是好的。

但过程和一些后患,却也实实在在发生。

后来。

回到汴梁没几年,林长生见到了自己的那个沈家后辈。

也听到了那位当初的知县,如今已经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最后的消息。

起起复复,最后彻底失败……

其实最开始,林长生并不对当时的改制,抱有任何希望。

阻力太大,涉及宫内宫外;改制太急,近乎是全面推倒重来;选人不看品性,只看效率。

君臣之间也没有“秦孝公”和“商鞅”的君臣之信!

你又凭什么成功?

“但现在不一样……”

林长生看着画面中,那与当初的那名知县,有三成相似、七成神似的面容。

再度感叹道:

“收回铸币权,这只是第一步,大明财政这座大山,也可以尝试拉一拉了。”

……

“请陛下收回铸币权!”

伴随着这句铿锵有力的话语响起。

顿时,整座文华殿寂静下来。

朱棣坐在龙椅之上,一双眼睛只是低眉,刚才震撼的情绪,已经被他缓缓平复下去,他俯视着下方那个头极高的男子。

对方在说出刚才那句话时,身上涌现出的坚定,他很少遇见。

记得当初,自己在让“方孝孺”写登基诏书,昭告天下,对方绝然拒绝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表情。

朱棣很讨厌,但同时也很欣赏这样的意志。

实话说。

从心底而言,他当然想收回铸币权,这毋庸置疑!

但现实却不是想象。

眼下。

大明刚刚从靖难之中恢复过来,永乐永乐……他这个皇帝的年号就代表了他所期望的一切。

他要向父皇证明。

当初你选择所谓的“建文”,而放弃了我这个最该继承皇位的你的儿子,就是大错特错!

因此,他登基之后,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巩固帝位是第一步。

编修大典,疏通漕运,将来迁都,天子镇守边关是第二步……

文治武功,他每一样都要做到历代帝王的极致!

只有如此,在九泉之下看到自己的父皇,他才能够以同样坚定不移的语气说道。

“你选错了!”

因此!

收回铸币权当然可行,但他有很多考虑。

百官的看法,民间的看法,所会引起的局势动荡,甚至为此引发的种种后果……

这些,不是短时间,拍脑袋就能下决定的。

“尔等如何看!”

这时,朱棣缓缓询问出声,打破寂静。

百官也纷纷回过神来,他们刚才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个献宝人身上。

明着是献宝,暗地里你却搞“献策”?

这民间野夫的套路,就如此深吗?

“陛下,吾等还不知道此人是谁,是否通读圣贤书,对圣人经义如何理解?师承是谁?功名为何?”

“这些都不清楚,他却信口开河,动则就要收回铸币权?”

礼部右侍郎走出,先是看了王庭知一眼。

随后恭声道:“高谈论阔果然可行,但可不要变成纸上谈兵,否则贻害无穷!”

王庭知缓声道:“祖籍江西,不过一乡野民夫,因缘看到九重金蟾出水。宁王得知后,感叹诸藩之策乃良策,天地佑之,这才让草民进京进献圣上。”

“读了几本圣贤书?”那人高喝问道。

“都读过一些。”

“是个识字的,怪不得能说出刚才那番话。”之前说话的左侍郎,先是点头,随即又问道:“师承何处?是哪位经义大儒?”

王庭知:“幼年跟着父亲读书识字,之后便拜了师父,但籍籍无名。”

“可否考取功名?”

“并无功名在身!”

“既无名师教导,又无功名在身,那就是乡野民夫!既是乡野民夫,哪来的胆子妄议国政?铸币之权,兹事体大。朝廷这样做,自然有朝廷的道理。可容得的一个乡野民夫,在这儿夸夸其谈?”

这位礼部右侍郎,身形偏瘦,此刻抬头,满是训斥,“敬献祥瑞就敬献祥瑞,你越俎代庖,想干什么?”

“虽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但我大明国情在此。”

“你可知道,铸造铜钱要耗费多少铁、铜、还有金属?”

“你可知道,我大明地大物博,这铸币今天管得了,明天能管得了吗?朝廷严令不许私人铸造,这是写进大明律之中的,但这些杀才连绞刑,连死都不怕,朝廷又能如何?”

“你可知道,真要收回铸币权,得不偿失不说,还要为此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最后所得到的,仅仅就是大明铸造出来的丁点铜钱?”

“你只管来说,却不知道其中做的难度!”

“这里面有多少人在搅合?大明铜钱就算造出来,还会有人仿制!”

“再说铸币,朝廷也不是没拿过铸币权,大明宝钞不就是吗?但最后还不是失败了?”

“这天下百姓认可的还是黄金白银,只要这一点不变,我大明再收回铸币权,也不过是重复失败,继续失败罢了!”

“这种局面,你想过吗?”

随着此人话语响起,诸臣均是连连点头。

不得不承认,这些种种弊端,确实是难题!

在洪武朝,不是没有官员提及,甚至考虑过此事。

但种种方案,都失效了。

这也才有了如今的默许情况。

而此刻。

就连户部尚书夏原吉也不由得说道:“李侍郎所言甚是,收回铸币权说来简单,但做起来极难,大明太大了,敢于冒死求财的人也太多了。”

“不过这位献宝人所提点的,吾等也确实要注意到,不如想一个折中的法子,既然一切,都是因为钱币质量参差引起的。”

“那不如,从此之后便严加市面管制,查到一处,便重罪论处!”

“只要保证钱币的质量,刚才这位献宝人说出来的一些弊端,应该就能避免。”

说完之后。

夏原吉看向朱棣,“陛下,这样如何?”

朱棣依旧沉默。

倒是朱高炽想了想,“父皇,夏尚书所言极是,如果真的大动干戈,很有可能最后的结果,还是无法尽如人意。”

“倒是折中一下,只需要查钱币质量,就能维持局面。”

朱棣看到大儿子都同意了。

他想了想,便准备点头同意。

然而,就在这时。

“不行!绝对不行!”

朱高煦猛地站了出来。

原本一脸欣喜的他,刚才还准备等着父皇开口夸奖赞赏。

但没想到,事情竟然拐了个弯。

“伱们担心的,不就是那什么铸币没办法严控的事情吗?”

朱高煦脑海里再度浮现出昨夜的梦境。

他心里感叹道,真他娘神了。

这人什么都预料到了。

想到这里,朱高煦表面却强硬说道:“这么小的事情,俺就不信还能把俺难住?”

“俺还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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