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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历史小说 -> 晋坞-> 第四章 乱兵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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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乱兵来袭
- “快看！呆霸王来了！呆霸王来了！”
桓景一进谯城城门，就见不少街上泼皮奔走相告，大喊着“呆霸王”的名号。而停在街边的泼皮无赖则纷纷起哄，不怀好意但又有些畏惧地盯着自己。
“大脚，他们说的这个呆霸王是谁啊？”
同行的老仆唐大脚有些关切地看着桓景：“坞主真心不知道？”
“我脑子摔坏了，确实记不得许多事情。”
“恕我冒昧”，大脚怜悯地摇摇头，“呆霸王这个称呼，就是说的少坞主你啊......”
呆霸王？我哪儿呆了！桓景有些不忿，但立刻回过神来，这个“呆霸王”的称号大概是身体前主人留给自己的“遗产”，自己身体的前主人，原来是个薛蟠一流的人物。
按照先前和桓宣等人的交流，加上唐大脚的描述，桓景大概能够为自己身体的前主人构建这样一幅画像：原来的桓景虽然只爱舞枪弄棒，不学无术，性格强横，脑子也确实有些不好使；但是却事母至孝，为了家族利益敢于出头。
先前因为桓弼出仕东海王麾下，苟晞表奏朝廷任命的谯国内史荀彻，和他属下的谯国官吏对白云坞多有刁难。桓景作为一个直肠子，又是留守家中的唯一男丁，自然会常常来城中讨个说法。作为一个性格极度暴躁，又武艺超群的人，桓景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在城中大闹一番，城中官吏都对他头疼得很。
久而久之，谯城衙门对待桓景基本上是息事宁人的态度，城内的泼皮也拿这个呆霸王当乐子看待：只要白云坞的呆霸王又缠上了谯城官府，一准又有乐子可看喽。
至于现在这个桓景，初来乍到，对于和这个时空打交道，本来还有些畏缩。但一想起自己身体原主人的气势，顿时有了一种狐假虎威的感觉，气焰顿时高了三分。
对！拿出甲方对乙方的气势出来！大不了大闹一番！
桓景于是旁若无人地来到谯城官府，稍稍等了一会儿，待周围围观的人群渐渐多了，眼见衙门左侧有一大鼓，就从鼓上取下大棒，气势汹汹地敲起来。周围一众泼皮趁机鼓噪叫好。
“你，有何冤情啊！”
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官吏从衙门内缓缓走出，和桓景保持了些距离，此人正是谯国内史荀彻。在这个乱世，作为一个被军事强人苟晞临时安置在谯城的谯国内史，其实荀彻的政令基本不出谯城城墙之外。所以一个小小的冤情，也常常烦他亲自过问，何况这还是那个烦人的呆霸王，如果不伺候好，怕是又要闹出事来。
“无冤……有事！”
四下一阵哄笑，唐大脚也从背后戳了戳桓景的腰。桓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敲响的，就是所谓冤鼓。无冤而击鼓，这又是闹了个笑话。但不管怎么说，敲都敲了，好歹成功吸引到了城中官吏的注意了。
“何事？”
那荀彻也玩味地观察着来人，颇有些看笑话的意思。
桓景不得不飞快地思考：现在确实成功吸引到了所有人注意，但如果光说有五百逃兵要入侵白云坞，所以要借些人手，只怕这些家伙又会当做笑话，不会当真。何况非亲非故，别人为何要借人手给你？图你平时闹事儿多？
干脆把事闹大点！他脑中忽地一闪，大吼道：
“笑什么笑！我是为国事而来！王师于苦县大败，石勒就要入侵谯城了！”
听闻这个消息，周围方才还在哄笑的人群顿时止住了笑容，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荀彻脸上的表情刹那间从玩味变作惊慌。作为谯国内史，他的表现已经对得起他的官职，因为他周围的胥吏都吓得如筛糠似的抖起来。
效果简直惊人！
桓景这才想起，桓宣应该是最早一批败兵之一，谯城还不知道晋军在苦县大败的消息。但不管怎么说，石勒这几年在豫州四处劫掠积攒起了不小的“名声”，以至于哪怕在先前未经石勒劫掠的谯城，一提到这两个字，众人也立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何况，假设桓宣说的是真的，那么雪上加霜的，就是谯城原先的守护神苟晞，已经撤出了谯城的全部守军。利用谯城无人可守的恐慌，自己将五百败兵夸大为石勒的主力，成功地骗过了所有人。
“要逃么？”
“逃哪里？顺流而下去城父？”
“城父也不安稳，直接逃去寿春吧。”
“来不及啊……”
桓景已经可以听见荀彻在和身旁的小吏窃窃私语，商量怎么出逃了，也不能怪荀彻怯懦，现在就是谯城也没有兵。作为一个不会带兵打仗的士人，逃跑，就是荀彻面对石勒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了。
“混账东西！逃什么逃！”
他炸雷般地一叫，将荀彻和他的部下彻底镇住了。
“呆，啊不，桓景公子……你难道还有别的办法？”
“人！我要人！越多越好！”桓景借机提出了要求：“石勒若要从苦县到谯城，是沿着涡水东进。那么，白云坞就是必经之路。给我二十来个小吏，再让我当街募丁三百。白云坞可以拖住敌军。”
亏得身体原主人生得一副大嗓门，不说靠白云坞拖住石勒这事有多么离谱，但光靠这声如洪钟的音量，倒是唬得荀彻、小吏还有街上一众泼皮一愣一愣的。
不对！
桓景突然意识到，与其说他们相信白云坞能拖住石勒这种鬼话，倒不如说他们在期待着靠自己送死以换取谯城中众人逃跑的时间。
如果换作其他人说什么石勒将要逼近谯城，还说靠自己的力量能够拖住石勒，众人或许会质疑消息的真实性。但自己这个呆霸王说出要“拖住石勒”这种话，还真挺符合身体原主人说话做事不过脑子的人设。
“好好好，你要多少人马，本官都随你调拨！”
半是因为急于准备行装逃跑的心理，半是怀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荀彻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桓景。于是靠着赏钱的驱使，二十来个还算敢于担事的小吏捕快加入了桓景一方。
在这些人的帮助下，桓景先是从谯城班房中搜出了五十多个犯人。得益于晋代频繁地大赦天下，这些犯人多数是最近才入监的，所以大多并非穷凶极恶之人，所犯之事大多只是偷鸡摸狗而已。
至于当街招募，倒也还算顺利。桓景这边提供粮食，谯城街上食不果腹的泼皮大有人在。即使是去送死，死前能吃几顿饱饭也算满足了，何况桓景还说事后会有赏钱。
于是不过一会儿，桓景就在谯城的大街上凑齐了三百余人。至于马，在许昌被石勒洗劫之后，谯城就成了附近商旅的集聚之地，从行商那里，无论好坏，桓景反正是买了五六十匹马，心想这应该是够用了。
人马达到了数量要求，盯着这支松散拉垮的队伍半晌，桓景突然意识到还缺了什么。
“对了，鼓吹呢？我要一整个鼓吹班子！重赏！”
所谓鼓吹，就是古时的仪仗乐队。没奈何，荀彻只得拿出了官府自己的鼓吹，好说歹说让他们加入桓景。桓景也承诺必然不会让他们亲临战阵，他们这才答应加入。官府仓库中剩余的号角，桓景也要求一并带走，荀彻觉得这些号角没用，也就任桓景拿去了。
于是仅仅过了两个时辰，桓景的队伍组建完毕，由鼓吹开路，浩浩荡荡地离开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