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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都市小说 -> 白日梦小丑-> 005 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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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入梦
- 躺在床上的涂小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再说梦话，房间里少了她的呢喃后陷入了无声的寂静中。察觉到女儿异常的涂刚连忙走了过去询问道：“小玉，你怎么了？”
涂小玉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但她的双眼还是紧闭着的，她的样子像极了恐怖片里的丧尸，把接近她的爸爸吓了一跳。
周望连忙上前搀扶住涂刚，关切地说道：“委托人先生，这里并不安全，你可以先去外面等着，我很快就会进行完‘手术’，还你一个健康的女儿。”周望搀扶着涂刚来到了房间外面，随后自己折回了房间，把门给反锁了，他这么做有两个目的：一是不想看让客户看到自己实习医生不专业的技巧，二是害怕“二次感染”。
所谓的“二次感染”指的是，旁观者看到“噩梦症患者”后受到惊吓也应发噩梦的现象。
况且，涂刚还是一个连续做了一周噩梦的潜在患者，离换上“噩梦症”只有差临门一脚的距离，周望实在不想拿一份钱干，两份活。
“唉，真可怜。”周望仔细观察了一下涂小玉的状态，她还很年轻，本来应该是读高中的年级她却早早的辍了学，因为连续的噩梦没睡好，她乌黑的秀发上出现了些许斑白，保持着睡眠坐起来的涂小玉没有发出任何打鼾的声音，只是偶尔小幅度地颤抖着，似乎在跟噩梦做着抗争。
周望突然转头望向佘媛媛，一想到她跟涂小玉的年级差不多，而且曾经也是噩梦症的患者，周望好奇心涌上心头不禁问道：“你以前也是这样吗？”
佘媛媛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不知道。我没有以前的记忆。”
“好吧……”周望暗自嘲笑自己，居然会问一个前额叶切除手术的病人以前的事情，自讨没趣的周望转变了一副认真的态度：“那么，我们‘入梦’吧。”
“好的。”身后的佘媛媛取下胸前的捕梦网，用右手抓住，左手重叠右手向前伸出，身边无数的黑色雾气汇聚成了黑色的线条，像是蛇一般蜿蜒曲折，彼此缠绕，然后最终都汇聚到了佘媛媛的捕梦网里面。
捕梦网，这是一种来自印第安文明的神秘学产物，所谓捕梦指的是捕捉美好的梦境，但它的作用和原理其实更像是一张滤网，它把所有的梦都吸入网中通过滤网过滤，把美梦带给主人，把噩梦困在网中，等第二天太阳出来的时候，噩梦会在阳光下灰飞烟灭，而好梦则已经留存于主人的心中。
周望则张开了双臂，注视着涂小玉，他尽可能地放松全身。
黑色的噩梦气息像一张巨大的蛛网一样编织在狭小的房间内，从涂小玉身体里溢出的强烈负能量，猛烈地在房间内扩散，可它却反而被佘媛媛纯白色的捕梦网压过一头，从捕梦网中放射出的纯白之光抵消了部分黑暗，黑色的气体也渐渐地被白色的捕梦网吸入进去……
涂小玉的脖子缓缓地颤抖起来，慢慢向佘媛媛那边转去，面朝侧面时稍微停顿了一会儿，随后又猛地向周望的方向看去，涂小玉身边的黑雾已经变淡，已经能看到已经从浓郁如墨的漆黑，变成了如雾如霭的黑气。
“喂喂，不会吧，那脖子已经直接快转到了背后，这样下去她的脊椎会断的……”周望十分担心患者的身体，他不得不采取了应急手段：“佘媛媛，吸收了那么多负面能量应该已经差不多了，我先入梦了，你消化了那些负能量后记得也跟进来。”
“嗯。”
听到了佘媛媛肯定的回答后，周望闭上了眼睛，进行了“入梦”。
入梦，是梦境医生治疗噩梦的方式之一，通过医生自己进入梦境来强行干涉噩梦，是一种霸道的从源头解决噩梦的办法，但也是最直接的一种治疗手段，周望想的很简单，只要在梦境中找到涂小玉的姐姐涂静，并且让她不再出现在涂小玉的梦境中，这件事就得以解决了。
而刚刚佘媛媛吸收黑雾的行为，是属于“助手”的工作，在治疗噩梦症患者的过程中，助手的压力往往比医生更加巨大，因为助手充当了“容器”的工作，她们用自己的身体，帮助医生吸收了大部分的负能量，然后自己消化。这就是为什么，大多数助手都曾经自己是噩梦症患者一样，只有经历过噩梦症的人，才能战胜如此强大的负能量，也正因为曾经挺过了噩梦症活了下来，才拥有了异于常人的精神力。
周望闭上了双眼进行“入梦”后，佘媛媛还是持续吸收着黑色的负能量，她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吸收着那些四处飘散的黑雾，直到整个房间重返寂静，房间里充满的压抑气氛消失，涂小玉像一个普通的女孩一样熟睡在床上，周望保持着闭眼的姿势盘腿坐在房间里，佘媛媛则闭起了双眼慢慢消化着胸前那团黑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额叶切除手术的关系，佘媛媛即使吸收如此浓厚的负能量，脸上都毫无表情，她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什么是害怕，只是面无表情地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旋转、倒带、黑白更替。
这是入梦的通道，一种类似走马灯的东西，一幕幕记忆深刻的过往，这些记忆都是涂小玉所经历过的场景。
有父亲摔断腿重伤时的记忆、有姐姐出车祸时的记忆、还有被赵海嫌弃的记忆……
不用想周望都知道，这些痛苦的画面曾经无数次在夜深人静时，一遍又一遍地上映。
被迫辍学，为了家里开的店送货的那段经历，虽然她嘴上没有说，实际上也在她最难忘的记忆片段之一，通过入梦时记忆的回放，周望能够感觉到那个幼小的心灵承受的孤独、厌倦、以及看不到希望……
今天涂小玉的梦境中是雨天，周望还是戴着小丑面具，身处的是老旧小区的商品房内，这里还是涂小玉家，只是和现实不同，现在是梦境的世界，在涂小玉的梦里，她的姐姐涂静还活着，她们正在房间内畅谈自己的人生理想。
“姐姐我啊，想努力工作买下一栋别墅，让爸爸妈妈都不用住在这老旧的小区。”涂静和涂小玉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哈哈，你的梦想可真大啊。”
“梦想嘛，自然是越大越好啦。”
梦境是现实的延伸，所有的幻想都基于现实的需求，姐妹两人相互聊天打趣，这就是属于涂小玉的幸福，也是普通人日常的幸福，也是涂小玉再也体会不到的幸福……
“可是……爸爸的商店这个月亏损的很严重，如果这个月情况再不得已改善的话，又会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梦中的姐姐很不解风情地在最开心的时候说出了最令人难过的话。
涂小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沉默了许久，涂小玉终于在梦中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这种商店……早点倒闭算了……”
姐姐惊讶地看着涂小玉，仿佛从她嘴里听到了最不会听到的话。
“因为爸爸的商店，害的姐姐你那么辛苦，还被迫放弃了自己的未来！如果……如果你不帮爸爸搭理商店，你选择继续上学！你怎么可能因为车祸……”说道这里涂小玉愣住了，因为是梦境，所以现在的她分不清时间顺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眼前有说有笑的姐姐在不久后会死于车祸，她只是想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我的好妹妹，你有没有想过，爸爸他也很努力呢？”涂静溺爱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发：“如果觉得经营一家店是一个错误，爸爸肯定刚开始一两年就放弃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还会撑到现在？”
这句话把涂小玉问住了，她真的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涂静那双原本灵巧，现在却因为常常从事体力劳动而变得粗糙干裂的手，正梳理着妹妹的头发，她接着说道：“爸爸他也希望现在的处境会有转机，他已经残疾，其他的手段已经无望，这家小小的消防用品店是他仅有的希望啊……”
头一次听姐姐说这些的涂小玉，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能够明白家里的处境，但她更不希望姐姐受苦啊，她替姐姐打抱不平道：“可是，爸爸却拖累了你啊！”
听到妹妹为自己着想，涂静脸上的表情还是开心的，但是她嘴上却自嘲地说道：“没关系啦，我又没什么出息。”
涂小玉听不下去了，她的声音提高了一度：“从小你就这样，周围的人有麻烦了，你马上就会出来收拾残局，家里出了什么事，你都第一个帮忙，从一开始你就很少为自己着想，你为别人做的太多太多了……”说道最后，涂小玉的声音变成了一种哭腔。
“没……我……”涂静没有否认。因为梦中的她是由涂小玉的记忆和印象拼凑出来的，“没有这样的事。”这句话，涂静身前是不会说出口的，姐姐读书不聪明，嘴也很笨，所以她每次都会选择默默地行动，而不是去跟别人理论，这就是涂小玉印象中的姐姐。
因为妹妹的情绪宣泄，梦境中的气氛又开始变得压抑起来，为了维持美好的梦境，被幻想出来的姐姐涂静劝说道：“妹妹你不要说了……”
气氛开始低迷之际，姐姐涂静突然开口说道：“我做这些都是自愿的，不仅为了这个家，也是为了我最疼爱的妹妹你不用受苦呀。”不知是为了改善沉重的氛围，还是现在才想起来说这话，涂静在妹妹最想宣泄的时候，说出了她最爱听的话，美妙的梦境得以继续维持下去。
这一切在躲在门后的周望都听到了，涂静说的话是她生前的想法吗？
有可能吧，但涂小玉一定是希望她那么说的……
毕竟这是在涂小玉的梦里。
“好啦，闲聊到此结束。”
在一旁偷听的周望已经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在姐妹们结束交谈后，周望推门进到了她们房间，本来他完全没必要听这段煽情对话的，也许是在等待佘媛媛的入梦支援，也可能单纯是想给涂小玉留下最后的关于姐姐的美好记忆。谁知道呢，周望做事总是那么兴趣使然……
总之，愿意倾听已经是他最后的仁慈，在周望出现的时候，周围场景就变了，已经不再是原本狭小却温馨的小房间，而是变成了一片满是荒芜的景象。
“欢迎来到我的‘手术台’。”周望鞠躬行礼。
涂小玉从没见过周望这个人，更何况周望现在还带着小丑面具，他散发出的恐怖气息，不亚于涂小玉以前做的任何一场噩梦，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一样，涂小玉连忙对着身边的姐姐喊道：“快跑！”
可真能逃得掉吗？浅灰色的天空时不时飞过几只乌鸦一样的怪鸟，在低空盘旋着发出像孩童哭泣的怪叫声。梦境的场景变了，所以姐姐身上的衣服也变了，涂静现在赤着脚，在这片满是淤泥的荒芜大地上艰难地走着，还时不时被泥水绊倒，呛的满口都是泥土的腥臭味。
这也是梦的一种，不过周望现在是在用自己想象出来的梦来干涉涂小玉的梦境。
两种梦境重叠在一起，一切都是那么清晰，一切又是那么模糊。
看着眼前这个带小丑面具的男子，涂小玉仿佛正在做一场生平最恐怖的噩梦。
摔倒在泥水中的涂静挣扎着向远方跑去，可以那阴暗的天空，还有荒芜的泥潭像是能无限延伸一样吞噬着梦境的边际。
“别跑了，今天你逃不掉的。”周望说着他的手里突然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仿佛凭空出现的一样。
“白刃入梦”这是周望在梦境中的“手术刀”。
不同的梦境医生会用不同的手术工具，对周望来说，他选择了最简单直接的“白刃入梦”，他能在梦境中自由地使用各种刀具。
其实医治这种有“源头”的噩梦症患者对于梦境医生来说是最容易的，但同时也是最残酷的，只要在梦中杀死“源头”，患者以后就再也不会做相关的噩梦了。
而对于涂小玉来说，她的噩梦源头就是梦中的姐姐——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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