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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萁豆-> 三十四、苦难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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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苦难的人生
- 我父亲陈家武是从丰陈县逃荒来到大树村的，当时还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弟弟。
当年大饥荒，又瘟疫横行，陈家武的父母都病故了，一个姐姐也因难产而亡，就剩下他和一个未成年的弟弟。
丰陈县饿殍遍野，家乡是无论如何都存活不下去了。陈家武带着弟弟陈家文，一路乞讨来到大树村。
大树村虽穷，但山明水秀，滋养了大树村这方水土，即使乡民们日子过的紧巴，但还不至于饥荒。
陈家武和弟弟留在了大树村，谁家要请零工散活，兄弟俩就去接了活做。大树村乡邻也和善，接纳了这年轻的两兄弟，也准许他们在山边搭了个茅草屋，屋旁开了两块地，兄弟俩就算相依为命有个落脚地了。
大树村金家，有女初长成，名仙儿。这仙儿姑娘，人也聪慧，下地干活也是把好手。个高体健，唯独相貌稍次了点，女身男相，骨骼的粗犷，皮肤又黑，和仙儿的名反差过大。偏偏这仙儿，倾慕上了从丰陈县逃饥荒来的陈家武。
这陈家武，长相着实是俊俏的，生的唇红齿白，一米七五的高个，皮肤又白。陈家武经常会提到他难产过世的姐姐，说姐姐是丰陈县的大美人，单看陈家武的外貌，可想而知他的姐姐绝对是漂亮的。
陈家武玉树临风的气质，试问，哪个大姑娘不喜欢。
金仙儿，情窦初开，一见钟情了陈家武。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金仙儿和陈家武，年龄相仿，陈家武又是个一无所有刚在大树村落脚的外乡人，金仙儿要嫁给他，他自然是十万分的乐意了。因此，顺理成章，陈家武和金仙儿结成了夫妻。
陈家武又将茅草屋加盖了一间，做为他和金仙儿的新房。
婚后，小夫妻俩恩恩爱爱，勤勤恳恳，日子也过的平稳。
这天，陈家文一大早挑了担劈柴去乡镇里贩卖，走到途中，右下腹痛难忍，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上的行人也帮不上忙。
晌午，陈家武和仙儿正在田里劳作，见邻居周善行火急火燎地跑来，气喘吁吁地叫道:“家武，家文出事了，快去。”
“啊？在哪？”陈家武急的扔下锄头就往田埂上跑。
“在碧峡村去乡里的大路上，赶紧的。”周善行焦急地催促道。
等陈家武赶到的时候，陈家文已经痛的不行了，当时只有县城才有医院，就算送去县城，也没有用了，陈家文就这样活活疼死在去卖劈柴的路上。
陈家武抱着弟弟的尸体痛哭失声，相依为命的弟弟又这样没了，以后，丰陈县逃饥荒来的，就剩自己一个人了。
在这样穷困潦倒的年代，生老病死成了常态，死去的人是幸福的，他们终于摆脱了命运的苛责，活着的人，将继续苦难的人生。
陈家武在茅房边上的山岗上将弟弟埋葬了。以后，陈家武在田地里劳作的时候，都会时不时抬头望向埋葬着弟弟的地方，眼底流露出深深的忧伤。
随着孩子一个一个的出生，金仙儿向娘家老子借了几十块钱，夫妻俩自己做土砖，又搭了一间较宽敞的土胚房，买不起瓦，房顶依然用厚厚的茅草铺盖，但比起茅草屋，又是好的太多了。
孩子的相继到来，陈家武夫妻倍感吃力，只能商量着将大女儿过继给要收童养媳的人家。
金仙儿不忍心，落下泪来:“梅花才七岁，我怎么舍得将她给了别人家。”
“不舍得能怎么办呢？她在家我们也养不活她啊，她是老大，要为这个家牺牲一下的。”陈家武无奈地说道。
“再怎么样，也不少她一口吃的啊。”金仙儿不肯松口。
“你看，玉良、兰花、玉泉、还有你肚子里这个，我们怎么养？”陈家武摆事实。
金仙儿摸着梅花的头顶，哭的眼睛通红。
隔了几天，金仙儿的弟弟金三郎，给外甥女物色了姚家村一家四个儿子没女儿的姚家，要收童养媳，姚家愿意出三十块钱，一担米。
梅花去姚家的那天早上，金仙儿抱着这个大女儿，抹着泪，交待女儿道:“梅儿啊，到人家家里，要懂事听话，能干的活多干一点，人家家里有饭吃，你就不用像在家里一样老饿肚子，你要听他们家大人的话。”
陈梅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金仙儿将一块早上摊的半个巴掌大的面饼塞到女儿手里。陈家武蹲在大门口，一声不吭地吸着旱烟管。
金三郎牵着梅花，慢慢消失在送到村口大樟树下站着看了好久的金仙儿眼里。陈家武别过身去，在石价上用力地敲着旱烟管。
贫穷的冬天，更加的寒冷。七岁的陈梅花，拖着稚嫩的身躯，蹲在结了薄冰的池塘边洗着一家六口人的衣服，她自己就身上一身衣服，基本不用洗了。
姚家四个儿子，大的已经十四岁了，小的也已八岁了。男娃皮实，对这个新来的女娃总是暗戳戳的掐打，加之姚家女主也不是个善茬，脾气火爆，陈梅花稍不如她的意，就是一顿打骂。
陈梅花经常被欺负，姚家女主也经常不给饭吃，实在受不了了，在姚家呆了半年，就自己跑回了大树村。金仙儿看到女儿一身的伤，嚎啕大哭一场。姚家自知理亏，也没上门来要回梅花。
苦难似乎看不到头般久远，小女儿香花出世，陈家的困苦更是雪上加霜。
大儿子玉良已经过继给李家村李家做上门女婿了。
梅花还是得找个人家过继了，才能缓解家里人口多带来的饥荒。
金三郎又牵着梅花，去了王家村王家，这个王家，在王家村算是富裕人家。王家女主聪慧节俭，会过日子，将梅花当成亲闺女般疼爱，虽然这个过继来的闺女，最终是自己十八岁小儿子的童养媳；梅花还是享受了婆婆给的十几年的好日子。
送走了一儿一女，陈家武剩下的一家六口的日子，也在紧巴巴中渡过。三女儿兰花，养到十四岁，就聘了出去。四儿子玉泉，十八岁去部队当了兵。家里就剩下五儿子和幺女。
金仙儿生了六个儿女，又长期劳作，加之有一顿没一顿的，心脏出了问题，身体状态一天不如一天。
陈家武也好不到哪去，拼命劳作也养不齐儿女，胃病也就一天天落下了。胃疼的时候，陈家武要用双手握拳使劲地顶着胃部，蹲在地上半天，才能缓过来。实在缓不过来时，就摸出几毛钱，打一小壶烧酒，喝上一口，陈家武说这叫撞胃气，酒喝下去，胃疼就慢慢缓解了。
时光在苦难中缓慢地流逝，陈玉泉六年退伍回到了大树村，和孙医生的大女儿成了婚。
在陈小山出生的那一年，陈家武和金仙儿相继病逝，陈家武刚下殓，金三郎就将借给姐夫睡的一张五斗床拆开搬回了家。
玉同和香花还未成年，只能由哥哥玉泉两夫妻带着一起生活。
苦难的人生，一代一代的传接着，不知道何时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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