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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月满初秋，宜归家->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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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中元节是邹国传统的大节日之一，花灯会不仅是燕城一年一度的传统文化，也是燕城最盛大的庆典。各家公子哥在自己家的游船上吟诗作对，整个燕城的未嫁姑娘则在河边三三两两放花灯，看到英俊的公子哥，便拿起手帕遮脸浅笑。若有公子哥对姑娘感兴趣，便把船摇过去岸边，把手中纸扇交与姑娘，二人便可互相聊天，便算是认识了。
我毫不犹豫地穿上了大红色的襦裙，披上了紫红色的披肩，唇上印上了大红唇色。站在铜镜前的我，我，眉眼处处自是带着外族的艳冶敌意。
说来好笑，我从来不需要像我姐姐那样，体恤所有人的感受，怕紫红艳压其他千金，怕墨绿不够正式。江紫玥一向我行我素、并无千金交好是城里众人皆知的事。
那我目的就很简单了，我就是要艳压全场，最好能把那些千金小姐的敌意一一挑起，我心里便更是痛快。
夜里的燕河已经飘起星星点点的、一盏又一盏的花灯，我一个人提着灯笼，走在河边，与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穿着素雅衣裳的小姐们形成鲜明对比。
期间有几个公子哥泊岸，想赠与我扇子。
“江紫玥，吾乃城东骆家大儿……”其中一个其貌不扬但是充满自信的男子对我喊道，而我连头都没回，他们自觉无趣，便让下人把船摇走了。
我目标明确，等的只有谢鄢景。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燕河被花灯都要淹没了，谢鄢景的船终于飘在了河上。
他的船不过露一个角而已，已经引得不少小姐们驻足，拿着手帕半遮脸期待地等着他。
我不一样。
我就站在岸边，我的裙子被水浸湿了，我也站着，因为那里，离河里最近，他一眼就能看到我。
我的内心甚至有点得意，我的好姐姐江千慕，怕不是刚刚祭祀完没来得及过来，或是过来了，却在河边酒家阁楼上和她的闺中密友们等待着，与谢鄢景的美好初见。
谢鄢景自是一眼看到了我，我也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灼灼，便主动走了过去，然后故意脚一崴，半只脚下水了，裙子湿了大半。
看似丢脸极了。
那些小姐们便立马纷纷嫌弃地转过头去，好像我的丢脸跟她们没有任何关系。
谢鄢景只是皱眉，他主动把我邀请上了船，说送我回丞相府。
我得逞了。崴脚算什么，等一个时辰算什么。
我上船后，他把下人唤了出去，留我跟他在船房内，他给我递来了外袍。
我没接，我只是把湿了的外披放下。我的脚踝因为刚刚的一崴，红肿了起来，我轻轻揉着，口中发出哼哼吃痛的轻声，眼里挤出了几许楚楚动人的泪花。
他本想给我递来药，没想到我抬起头，像只争宠的小猫咪一样主动靠近了他，往他的胸膛靠近，蹭了蹭。
他咳了一声，正了声音：“紫玥姑娘，男女……”
话没说完，就被我的吻堵住了，我的手轻轻靠近，我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显得稚嫩又脆弱。船已经撑到没什么人的河道，熙熙攘攘的人声消失后，安静得能听见船外的蟋蟀叫声。
月光透过船窗，打在我的身上。
我便装作惶恐，像小猫咪用爪子舔舐嘴唇一样，用手遮住了自己的半边脸，流转着楚楚可怜的眼色看他。
他本是咬实的牙关，却终究松开了。
“江紫玥，你就那么主动么？”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他的吻便如同狂风骤雨，重重压了下来。
这是我们第一次共处的二人空间。
但是再来一次选择，我还是会这么做，我对江家的恨意与报复心，已经让我灵魂残缺不全。
在我娘被赐死后，我就跟我的小清影相依为命长大，连府里下人罢了，看到我都不甚客气。
我仍然记得我爹跟下人严厉地说，我娘的花圃惹得丞相府里满是飞舞的蜜蜂，真是惹人发厌。
那时明明他说的是花圃，可是他嫌弃的目光一直停驻在我跟我娘有九分相似的脸上。
还是个小孩的我又怕又不敢哭，我咬着嘴唇，在心里默念，江紫玥，不能哭啊。
从来没有人在意过江紫玥，从来没有人在意过巴伦歌姬的一片花圃，实在烦人便被园丁铲平了。
可是不会说话的玫瑰花，也是有着凶狠的刺的。我一直这么认为，既然伤害不了如日中天的江梁桥，那伤害他的掌上明珠，破坏她的姻缘，也算是报仇了吧。
白色的蒲团上，有一抹浅红，但是在夜色里，谁也看不见。
船兜了几圈才到丞相府。夜太深了，江梁桥和江千慕应是早已入睡了，谢鄢景执意要送我回房。
他搀扶着我，从侧门一步一步把我送回那个暗无天日的小边房。进去后，他扶我坐下，两人却是沉默地相对无言。
我半倚在他身旁。
“燕城里哪个男人敢跟你做同样的事，我就杀了他，也杀了你。”他冷漠的语言里是无上的权威，听得人不禁发颤。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你主动屈膝于我，而我也接受了，那必是对我有所求，我也应给予回应。”
“女子而言，那就不过婚娶而已。不少女子也曾尝试过靠近我，我都一一拒绝了，但是你确实与她们不一般。话虽如此，还望你有自知之明，等我便可，我自是会为你安排最合适的事情。”
我却玩味地淡然一笑：“将军已与我坦诚相见，名分与感情，总得留我一份吧。”
我其实并没幻想过我能当妻，这几分自知之明我确实是有的。
既然没有名分，那给予我感情吧，让江千慕彻底枯萎在一段没有爱的姻缘中。江千慕在她的姻缘里便犹如我娘了，无人疼爱，郁郁寡欢，这种予她虐心的痛，算是我对江家的报复了。
而且我坚信谢鄢景对我有好感，才会摇船近我，我对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加速了这些事发生而已。
我猛地才发现嘴唇已经被我无意间咬破了，血从我嘴角流了下来。
他却过来把血舐走了。
“我已经答应为你安排好一切，这就是我对你名分、感情的回应。”他玩味回应道，嘴里却有我血的铁锈味。
跟谢鄢景做过的这些事，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我不能主动说，而是要等着他们发现，在他们发现前，我要拥有谢鄢景绝对的偏袒和感情。
从我娘夜里频频哭泣的过往中，我最为得知的是，没有爱的姻缘，独守的空房，是摧残一朵娇艳的花最大的助力。
而且我果然没算错，江梁桥就是想跟谢家联姻，才会经常邀请谢家来府上做客。
谢鄢景在灯会后，反复来了丞相府几次，明明遇到过我，却装得像不认识我一样。好几次他和江梁桥到我边房前聊天，他也只是非常短暂地瞥了我一眼。
直到那天月明星稀的夜，他翻墙过来，敲了我边房的门。
我一开门就是他的直入正题。
完事后，我回过身来看他，一脸不解。
他整整衣服，月色下他薄薄的嘴唇没有感情地说：“我爹跟江丞相已经说好了，下个月就送江小姐聘礼。”
“等江小姐一过门，我打算用上次江城一役的战功，换了纳你为妾。”
我眯起我的杏眼，靠近他的脸，似笑非笑地往他脸上吹气：“谢将军这么迫不及待想纳我为妾，真是一刻都没法离开我呢。”
我心里已是非常狂喜了，我迫不及待想看谢鄢景向我提亲时江梁桥和江千慕的表情了。
无论我嫁与不嫁，待他们发现不受重视的紫玥已经捷足先登，无法想象他们的表情会有多精彩。
那晚我自以为已经赢了，毕竟是第一次感觉到他必是有点在意我，才会想纳我为妾。我竟有点得意忘形，想让他多了解我一点。
我望向窗外，语气带点窃喜地问谢鄢景：“紫玥一直很想知道，不知谢将军有否到过巴伦国？”
谢鄢景别过脸去，仿佛却只觉无趣，他连回答也没回。
他好像对除了当下的我本人之外，其他我任何的一切都很冷漠，好在夜色够黑，没让我看到他冷漠的脸容。
整个房间只剩我慵懒声线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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