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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章影壁题诗泄愤懑二士争宠比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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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影壁题诗泄愤懑二士争宠比高下

金仙观的半空飘洒着细雨,一阵阵湿冷的山风掠过令人倍感寒意。

李云翰愁绪万千,独自坐在廊下抚琴独奏、偶或长吟几句。

百步开外,平钰站在楼上眺望着远处群峰隐约的身影,她听到了哀婉的琴声不免有些伤感,眼前渐渐变得一片模糊,思绪又回到了十年前在青城山和李云翰学艺时的情景……

宁芯走上前说,明日是惠王妃去世十周年忌日,李婳请她前去赴会。

平钰听后蓦然回过了神,点了下头。这时,一个女仆匆忙来报,说是王诘在门外求见。原来,王诘自接受了达复密令,心怀慌恐一夜未曾安睡,次日一早骑马冒雨赶到了金仙观。

见了王诘,平钰未等他开口,双眉一扬道:“你听,那个落魄之人又发什么哀怨了。”

王诘侧耳细听了一会,万籁静寂之中传来了几声凄凉的琴曲,登时明白了过来,小心问道:“殿下,可曾见过他了?”

“情若流水,不见也罢!”平钰面若冰霜。

“李兄与我情同手足,却无端遭此冷遇,实在令人心寒!”王诘神色肃然,“算了,我还是带他走吧。”

“多管闲事!”平钰冷笑了下,“大考在即,你也不为自己想想……”

“哦?”

平钰讪讪一笑道:“考生数以千计,而状元只有一个;你和他,我实在是不好选哪。”

王诘听了心里咯噔了下,问她何意?

“记着,在利害面前,友情往往是靠不住的;你若跟我好,我保你金榜题名位列三甲。”

“那,要是不答应呢?”

“不答应,就选他!”

王诘听后心里七上八下的,伫立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去吧,午后带他到惠王府见我。”说罢,平钰径自扭身而去。

在仆人的带领下,王诘进了丹庐,见李云翰衣冠不整神形憔悴,又看了眼桌上的残羹剩菜,不免心生怜惜,道:“就这些菜叶稀粥,能吃饱?”

“当然少不了荤的,”李云翰微微一笑,用脚踢了下柴禾堆,露出了一堆鸟羽细骨来,“院里鸟多,我用飞石打几只下来,放在炉里烤熟了,别有一番滋味。”

李云翰说着将那一堆鸟羽细骨扔到炉堂里烧着了,一边发着牢骚:“可惜没有酒喝,越待越没劲了。”

“她没见你?”王诘问。

“嗯;她想耍弄我;”李云翰看了眼炼丹炉,“不过,这仙丹总算是炼成了。”

“仙丹……”

“是的,”李云翰从怀里摸出了一方丝帕,打开来让他看,“此丹呢,师姐见了定会喜欢的。”

王诘见那粒丹丸比鸽蛋略小了些,通体黑亮光滑,不禁暗起妒意,于是心生一计,道:“她对你的成见太深了;这样吧,午后去惠王府,让我将仙丹转交于她,再为兄长多美言几句。”

李云翰“嗯”了声,不假思索将丹丸交给了王诘。

两人回到了茶室,坐下来歇息、闲聊了一阵,随后一同回了京城。

到了惠王府外,巧珠早已恭候他们多时了。进了院内巧珠让李云翰在一处影壁前等候,带着王诘先去通融一声。

才过正午,天气骤然变得十分燥热,骄阳当空光线强烈,照在李云翰身上有些火辣辣地痛。

李云翰苦等了多半个时辰,感觉又热又渴,却又不好意思走开;他抬头凝望着影壁上的《寒林醉卧图》,当下心生一计。他向仆人讨来了笔墨,在影壁上龙飞凤舞、题诗一首,将数日来积压在内心的怨愤郁闷之情一泄而尽。

忽听得身后传来了一声高喝:“大胆,竟敢在此胡写乱划!”

李云翰惊回头一看,却是李婳,赶忙拱手行礼向她致歉,说他见此壁画美妙绝伦,不过好画还需配得一首好诗,故而题写。

“哼,此图乃画圣吴道子所作,百金难求;你胡涂乱写弄污了此画还敢狡辩!”

“郡主息怒;李某的诗作也是百金难求!”

“笑话,什么破诗!还不快点铲掉!”

“不可,”李云翰微微一笑,“一旦铲了此诗,壁画也就废了!”

李婳一听登时来了气:“那我就连影壁也拆了!”

巧珠赶忙在一边劝她,使不得;要是王爷怪罪下来,那可怎么办!

众人正争吵间,平钰轻摇着绸扇从树荫下走了过来,问李婳嚷什么呢?

“此人好生无礼,竟敢在壁画乱写;”李婳指了下影壁,轻叹道,“可惜哪,此幅《寒林醉卧图》给毁了!”

平钰听了似乎并不在意,走到了影壁前静观了一阵,随口念道:“愁坐幽观里,常阴昼不开。举杯花飞至,疑是故人来。”

她想起了前日冷落李云翰之事,不免心生愧意,于是悠然一笑对着李婳道:“有碍观瞻?婳儿,我愿出百金买下这面影壁。”

“小姑,你又开玩什么笑……”李婳一愣。

“真的,”平钰神色肃然,“这面影壁呢,不仅画好,诗作、书法也好,可谓三绝;依我看来,百金也难求!”

李婳听了似有所悟,对着那影壁又细看了一番,笑道:“没错,李先生之诗配上此画确是珠联璧合;经小姑一提醒,婳儿犹如醍醐灌顶;只是父王那边……”

“怕什么,有我呢。”平钰很不以为然。

李婳听后这才放下了心,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平钰率众人来到了琼香亭下,坐下来喝茶、歇息,像是若无其事一般。

静默了一阵,还是李云翰忍不住了,对着平钰道:“这两日师姐避而不见,莫非还在怨我?”

“哪会呢,分明是你牢骚太盛;”平钰嘴角一撇,“怎么影壁题诗还没骂够?”

李云翰听了将头稍低了下,道:“只是心有所悟而已。”

平钰听后“嗯”了声,问他何事来见?

李云翰说,在见到师父之前,他想消弭两人之间多年来的误会。

“什么误会?”

李云翰并未直接作答,只是问她可还记得当年青城山学艺之事?

平钰面无表情道:“沧海桑田,早已烟消云散。”

“我可没忘呢;那时小盈姐任性好强,做事从不肯让人半步,还曾为一只伤了足的小松鼠训斥过我呢。”

平钰愣了下,道:“那是你弄伤的!”

“还有这护身符,”李云翰从怀里取出了桃符,“这么多年了,想不到师姐还一直保存着它。”

平钰睹物思情,强抑住内心的伤感,道:“物归原主呗。”

李云翰想了想,低声道:“那时我少不更事,难免有率性轻狂之举,伤了师姐的心;为此这些年来我一直愧疚难安。”

平钰说那些早就过去了,如今谁也不欠谁的!

“岁月悠悠,小盈姐的脾气可真是一点没变哪。”

“可你变了,嘴是越变越甜了。”平钰一脸怨气,“偷吃了我的斗鸡不说,还要题诗骂我;说吧,你为何想见师父?”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李云翰摆弄了下玉佩,“还有我的身世之谜,或许只有他能帮我解开。”

平钰瞅了一眼玉佩,笑道:“此佩呢,我倒是十分的眼熟。”

“当然眼熟了,你在青城山见过的。”

平钰摇头道:“不;最早是在皇宫里见过它。”

“师姐又在说笑了;”李云翰皱紧了眉,“自我记事时起,此佩从未远离身边,又几时到过皇宫呢?”

“不,我不会记错的。”平钰语气坚定,迟疑了一阵又问,他可炼出仙丹了?

“是的,历经七七四十九日,终于炼成了。”

“那仙丹呢?”

李云翰说,此丹现在王诘手上。

平钰听了随之唤来了宁芯,去请王诘来。

当王诘听说平钰讨要那只丹丸,登时心里惴惴不安。他随宁芯出了屋子,还未到琼香亭前,远远的望见平钰和李云翰有说有笑、举止亲昵,不由得心生几分忌恨,于是偷偷将李云翰给的那粒丹丸丢弃在了草丛里,调换成了一粒泻药丸子。

王诘心怀忐忑走到了平钰跟前,呈上了一只小巧的玉匣,道:“殿下,仙丹在此。”

平钰接过了玉匣,打开来仔细看了眼丹丸,正欲拿起服用,却被王诘喊止住了。原来他担心那只丹丸露了馅,被李云翰看出了端倪,于是赶忙劝道:“殿下且慢,此丹需以温泉水服用效果最佳。”

“这,”平钰犹豫了下缩回了手,命巧珠去打一壶温泉水来。

静默了片刻,平钰将目光对准了王诘道:“公子玉树临风,可惜空长了一副好皮囊,一点也不懂得体贴人。”

王诘听她话里有话不免心生紧张,道:“不过一粒丹丸,殿下又何必如此诋毁在下。”

李婳插话道:“这做人呢,可得凭良心;别以为公子凭着点弹奏的手艺挣了些小钱就能忘乎所以!”

王诘听了赶忙诺了声。

他心神不宁坐了一阵,一抬头见那巧珠拎着水壶到了亭下,担心那只泄药丸子被李云翰识破,于是疾步赶上前去要过了水壶,走到了平钰身边。他用身子遮挡住了李云翰的视线,倒了杯温泉水给平钰,恭请她服用。

平钰见他情恳意切颇为感动,接过了水杯服下了丹丸。

她瞅了眼王诘、李云翰,面色沉静道:“二位才子风流倜傥,诗文皆负盛名,可惜怀才不遇流落于闾巷僻野间,真是令人扼腕叹息哪。”

此言一出触动了李云翰,轻叹了声,道:“天地虽大,纵有鸿鹄之志、管、乐之才,而难得一伯乐。”

“哟,好大的口气!”李婳带了些讥讽的口吻,道。

“那我就做二位的伯乐,如何?”平钰朗笑了两声,“我朝人才辈出如繁星璀璨,从不缺什么高谈阔论者;明日大考在即,若能助二位金榜题名,便可一展才华实现凌云之志。”

李婳紧接着补充了一句:“不过,要是中不了,那仍是酒囊饭袋一个。”

“师姐何意?”李云翰问。

平钰道:“每年考生数以千计,而状元只有一个。今日既然两位都在,何不当面比试一番,也好让我和婳儿心里有个底,以后这举荐、通融之事呢……”

李云翰想了想,问道:“师姐想激我?”。

“那就看你敢不敢一试了。”平钰扭头又问王诘,“你呢?”

王诘莞尔一笑,道:“愿闻殿下吩咐。”

李云翰挺直了身子,肃然道:“只要师姐说出师父的下落,我宁可不要什么功名!”

“那不行,有人会说我偏袒他的。”平钰稍顿了下,“你若胜了,我就答应你。”

李婳催问道:“比,还是不比?”

王诘一时按捺不住,问怎么个比法?

平钰说,分为文试和武试;随即吩咐宁芯用铅粉在地上画了一个两丈见方的圆圈。画毕,她走到了圆心,道:“先说武试;二位以各自擅长兵械比试武功,不得踏出此圈半步;谁先出了圈,就算谁输。”

王诘有些急不可奈,走到了李云翰跟前,拱手道:“兄长,小弟献丑了。”

李云翰起身说了声“请”,随之拔出了剑,与挥舞长箫的王诘比试了起来。

打斗了两三个回合,王诘心想着中榜之事,他急于求成连出杀招,皆被李云翰一一化解。

一边的平钰早看出来了,笑道:“公子出手可真够狠的。”

王诘听了手臂一颤,回头瞪了她一眼。

李云翰趁着他分心,突出一脚横扫而过,王诘一时猝不及防打了个趔趄,踉跄着踏出了圈外。

平钰见状大笑,随之宣布:武试,李云翰胜。

接下来又是文试。

平钰似有些为难,沉思了片刻,道:“二位诗文皆负盛名,实难一分伯仲,不如各选乐器演奏一曲,以定输赢。”

话音才落,那粒泻药丸子开始起了作用,她感到腹内隐隐作痛。

王诘呵呵一笑,道:“好吧,这可是我的长处。”说毕,他操起长箫吹奏了起来,却是一曲《凉州词》:“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平钰感到肚痛有些剧烈,强忍着听下去;怎奈那曲子悠长一时难以奏毕,她想走却又不好意思。

李婳察觉到了,轻声问她怎么了?

“痛,痛哪。”平钰捂着肚子。

好不容易等到那支曲子吹奏完了,平钰早已脸色苍白痛得紧缩成了一团,咬着牙道:“算了,不比了……”

李云翰说不行,这胜负还没分出来呢。

李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和宁芯扶着平钰疾步离去。李云翰见了急忙在身后高喊道:“师姐,请说出师父的下落。”

平钰听了倏的停下了步子慢慢回过了头,有气无力道:“九—莲—峰。”

待去过了厕屋应了急,平钰突然间似换了个人一般,脸色苍白四肢无力,冷缩成一团。她服过了药,在床上趟卧了许久才渐渐缓过了精神。

李婳望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哀怨道:“小姑平日里素食粗饭,身子向来好端端的,怎会突发此等怪病……”

平钰听了难以言表,只是苦笑了下。

宁芯说,莫非是那只仙丹作祟?

“嗯,我也怀疑此丹有假。”平钰用了把力,勉强坐直了,“唉,这一回可把我折腾苦了……”

李婳说,都怪那李云翰,献什么仙丹,让她吃了这么多的苦头。

平钰听了恨的直咬牙,哼了声,道:“敢耍弄我,那就甭中榜了!”话毕,她吩咐宁芯去见礼部尚书戴奚珣,欲助王诘为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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