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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青城子药铺试才学阿思诺凯旋显骄悍
- 第十三章青城子药铺试才学阿思诺凯旋显骄悍
这日上午,骆峰正在书房查阅邸报,突然接到了炫帝口谕,命他即刻进宫觐见。
骆峰接旨后不敢怠慢,急忙起身赶往皇宫。
见了炫帝,骆峰上前跪拜道:“陛下召臣前来,不知有何事?”
“骆爱卿请起。”炫帝微微一笑,“数月没见褚将军了,他近来可好?”骆峰听了心里稍安,忙道:“回陛下,褚将军还好;只因近来军务繁忙,一时无法回京见驾。”
炫帝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嗯”了声,道:“边塞苦寒之地,褚将军多年戍边在外从未有丝毫怨言,朕常有亏欠之意哪。”
骆峰一时不解他的话意,思忖了下,道,“褚将军为国戍边乃为臣者之本分,还请陛下宽心。”
“这也并非长久之计哪。”炫帝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左相一位空缺已久,朕打算由他来接任。”
因事出突然,骆峰听了甚是惊讶,一时不知如何答好:“这……”
“朕思虑过了,若从朝臣中遴选一人,百官又会为此唇枪舌剑争议不休,甚至勾心斗角闹得鸡犬不宁……朕早已厌倦这一幕了。”
见话已至此,骆峰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心怀感激道:“陛下圣明。”
炫帝命他尽快将此事告知褚漠寒,并择日进京见驾。随后,他转过身子,命高峻前去中书省传达旨意,起草任命褚漠寒为左相的诏书。
离开了皇宫,骆峰一路打马如飞赶回了进奏院。
他坐在书桌前,稍作凝思提笔在手写了一封密信,将其小心封存在了蜡丸里。
稍后,骆峰叫来了仆人阿春,命他即刻前往渔阳,将蜡丸密信亲手交与褚漠寒。
为了讨好林弗,贾升向他进献了一只名叫“圈圈”的斗鸡。此鸡长于啄斗凶猛异常,绰号为“百胜将军”,曾是去年宫廷斗鸡赛的冠军。
林弗见了此鸡十分高兴,灰白的长脸划过一丝令人难以琢磨的笑意。
贾升躬着身子,温言道:“大人尽可放心,此次宫庭鸡王大赛,圈圈定会夺冠。”林弗听了摇头道:“贾老弟,还是等下一回吧。”
“大人这是何意?”
“老弟有所不知,这两日朝廷正忙于筹备戈长风凯旋归来之大庆,已临时取消了斗鸡赛。”
贾升听了不免有些失望,“噢”了声。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林弗的小女婿齐傕匆匆到了近前,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回禀岳仗大人,刚才接宫内线人密报,陛下打算任命褚漠寒为相。”
林弗听后身子一颤,当他听说高峻已去中书省传达过圣上口谕了,不禁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轻叹道:“唉,陛下绕过群臣直接任命褚漠寒为相,这不明摆着不信任老夫嘛。”
齐傕“嗯”了声,问他当下该如何应对?
“事已至此,老夫还能有什么法子!”林弗苦笑了下,“这样吧,诏书呢,先不要发布,能压一时是一时;待皇上问时老夫自有办法应对。”
齐傕听了心领神会,旋即诺了声。
用过了早餐,太子在付果、岑燊等人的陪同下,打算去城外祭拜萧郁。
每逢暖春之际,京城达官显贵、商贾名士皆侈于游赏宴饮,城外各条大路一时车马若狂,络绎不绝。太子等人出了延兴门,行了许久好不容易才从人流车马中冲了出来,挤上了一条僻静小道,不料又被一群灾民拦住了去路,跪倒在太子的车马前哀号不止,乞求些钱物。
太子见那些灾民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困境,登时心头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付果问他因何落泪?太子微闭着双目,说他半年前路过此地,灾民尚不过两三百;不知怎的,今又骤增了数倍之多;见他们生活如此之艰难,岂能不让人心痛!
付果听了忙劝他节哀,说他早已打听过了,那些人除了一些京畿之地遭遇秋涝的灾民,其余多是从冀州一带逃荒而来的。
“冀州,那可是褚漠寒的辖地,看来那儿的灾情确是不轻哪。”太子沉默了一阵,命付果拿出了些银两分发给灾民。
那些灾民收到了银子心生感激,赶忙跪地叩拜,向太子等人道谢。
这时,岑燊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太子,石峥遇害莫非也与冀州灾情有关?
太子听了顿起悲凉之意,道:“别瞎猜了,石大人之死,还不是因为他替本宫说话。”
付果认为岑燊想多了,说当下朝臣们都忙着争夺左相一位,哪有心思去管灾民的死活。随之他上前一步,劝太子该动身了。
太子一行人又赶了一阵路,到了乱坟岗,只见萧良媛头裹白纱独自跪伏在父亲萧郁的坟前,一边烧纸祭拜,一边低声啜泣着。小尼碟儿侍立在一边呆若木鸡。
太子下了马,疾步走到了萧良媛跟前,缓缓扶起了她,劝她别难过了。
萧良媛神情痴呆凝视着他,道:“殿下——”
太子眼含着泪花,恨恨道:“爱妃放心,此仇不报,本宫誓不为人!”
萧良媛听了一下子扑倒在了他的怀里。
榴花客栈。
趁着石楠尚在熟睡,李云翰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又反身回到了他的床前,怜惜地凝视了他一阵。
李云翰到了院内,见少凌正背着行李和杜姨交谈,于是走上前去说他要进京一趟,叮嘱杜姨照顾好石楠。
李、杜二人赶到了京城,径直前往太清观,打算查找紫旭真人的下落。
不巧正逢着朝廷举办盛大仪式,欢庆河西节度使戈长风率军凯旋而归,城内各条主街大道沿途皆有官兵警戒,暂时封禁了道路。
李云翰见一时走不了,只好和少凌围挤在人群里驻足观看。
先是有数十骑仪仗兵在前开路,紧接着一队铁甲步兵列阵行过;少顷,戈长风身披金甲昂首端坐于一头黑色骏马上,缓缓而至;在他身后二十步开外,同罗骑兵首领阿思诺、敏泰父子等一干武将列队相随。
阿思诺面阔发黑,腮边长满了黄色虬髯。他神态傲慢,眯缝着双眼漫不经心地望着前方。
忽然不知从哪儿蹿出了一只黄犬,对着阿思诺的坐骑汪汪吠叫个不停;那犬主紧跟着追到了近前,欲将它拉走。
阿思诺见坐骑受了惊吓,他立时大怒,挥舞着长鞭对着那犬主猛抽了几下。那犬主一时猝不及防,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阿思诺见状颇为得意大笑了两声,策马扬鞭而去。
李云翰在一边见了心生不满,长长唉叹了声。
由于堵路较久,当李、杜二人急匆匆赶到了升道坊的太清观时,法会早已散场了。
李云翰仍不死心四处找人打问了一番,方知紫旭真人确曾来过;不过,他诵读过祭文后便悄然离去,不知所踪。
李云翰听后很是失落。
少凌因昨日多吃了些冷食,肚子又胀又痛,头上渗出了黄豆般的汗珠。李云翰见了也无心再去寻找,赶忙搀扶着他离开了升道坊,打算找个客栈歇息一下。
途经一家经营丝绸的店铺门前,少凌走过时没忍得住,不小心将一些脏物呕吐在了一位路人的衣服上。那人正带着仆人们往车上装运着绸布,见了立时大怒,扭过身来一把抓住了少凌的胸口,骂道:“娘的,瞎了你的狗眼了!”
李云翰赶忙上前向那人赔礼道歉,说这就给他擦净衣服。那人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惊道:“哟,是李先生……”
李云翰听了抬眼细看,原来他是荆王府长史艾允,再次揖首道:“艾大人,别来无恙?”
艾允“嗯”了声,微微一笑道:“自江陵一别,荆王殿下可是无日不挂念先生呀;先生既已进京,为何不去拜会?”
“大人误会了,云翰初到京城,尚不知荆王殿下回府。”
艾允想了想,不冷不热道:“先生,话我可是传到了。”
李云翰听了也不好当面拒绝,请艾允请转告荆王,他会择日前去拜访。
告别了艾允,李云翰带着少凌到了折柳客栈。待安顿好了少凌,他想出门抓些药来。少凌强忍着病痛,说出门向北两百步开外就是亲仁坊,那儿有一家名为月泉药铺的店子,叫他去那儿买药。
李云翰疾步到了月泉药铺,正逢着午间,店里顾客稀少,偶尔有一两个前来买药的。
楼月正帮着父亲楼泉清点着药材,见云翰进了铺子,抬起一对黑亮亮的眼睛,笑问道:“这位客官,买什么药?”
李云翰见她细眉明眸,动作娴熟又热情好客,不禁心头一热道:“昨日误食冷餐偶感风寒,想买几味草药,不知贵店有没?”
“药方呢?”
李云翰有心试一下楼月的才学,道:“来时匆忙,忘带药方了;不过,脑子里还记得。”
“说吧,什么药?”
“头一味药嘛,酒阑宴毕客何为?”
楼月听了一怔,马上明白了过来,此人借口买药,实是想考问她。于是一扭身子,背对着李云翰指着药橱道:“酒阑宴毕客当归,当归当然有了。”
李云翰听了一惊,又说:“夜深月黑路不迷。”
楼月又随即猜中了,她以问作答:“熟地要多少?”
李云翰听了暗自佩服,此女果然才思敏捷,笑道:“再要百年美貂裘。”
“陈皮也有。”楼月爽口回道。
李云翰紧盯着她,肃然道:“还要夫妇偕白头。”
楼月听了脸色变得绯红,将头扭到了一边,道:“客官也够酸的;你想卖弄自己,找错地方了!”
话音刚落,从屋内传出了一声高亢的男子话音:“没错!百合么,新进的。”
李云翰抬头一看,只见王诘笑着从里屋走了出来,对着他微微颔首,问他可是来为小楠买药?
“不,是少凌,他因用了冷食而恶寒,”李云翰嘴角一撇,“怎么你也在此?”
“我嘛,是这儿的老客户了,”王诘故作神秘,顿了下,道:“以往呢,少凌弟从终南山上采挖些药材,也常在这儿寄卖。”随后,王诘笑着将李云翰向楼泉父女做了介绍,招呼他到后院歇息、喝茶。
王诘说,初到长安时,他也曾水土不服病倒在街头,幸亏楼氏父女将他收下了悉心救治,这才捡回了一条薄命。
“可谓命中贵人哪。”李云翰轻叹了一声,打趣道,“楼姑娘才思敏捷,半个郎中半个诗人;王兄志趣高雅,近水楼台先得月,真乃上天赐福。”
王诘听了脸色一沉,道:“李兄客套了,不过一商女而已,用不着如此恭维。”
这时,楼月已抓好了中药,轻步到了后院,对着王诘嘴角一撇道:“公子,又小瞧人了。”
李云翰接过了药,向楼月道了声谢,欲告退而去。
王诘离了座,微仰着头,说他也要外出去惠王府演奏,正好送李云翰一程。
李云翰走了七八步,下意识摸了摸口袋,这才发现没带够钱,不禁面露难色。王诘立时看出来了,笑道:“免了。”
李云翰听了脸色一红:“这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呢;”楼月一副大度样,“李兄不必见外,以后若需用药尽管来取便是。”
“惭愧,下不为例!”说毕,李云翰告别了楼氏父女离开了药铺。
楼泉望了眼李、王二人远去的身影,对着楼月道:“月儿呀,你也不小了,得赶紧办婚事了。”
“爹,你又催了。”楼月稍稍低下了头。
楼泉板起了面孔,肃然道:“月儿,王诘心性温和,且多才多艺;这样的合适郎君可不好找哪。”
楼月听了脸色绯红,道:“爹,急什么;省试就要到了,他正忙着备考呢。等过了这个坎儿,再说不迟。”
楼泉摇了摇头,嘟囔道:“还不急?你已二十多了,我还等着抱小外孙呢。”
楼月没再多言一句,扭身走开了。
李云翰和王诘步行了一阵,到了一处叉路口,两人依依告别。不料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燕然看到了,他注目凝望着李云翰的身影不由得心头一震。
原来三年多前,燕然曾陪达复到过云枫客栈,故而认识李云翰。
燕然年近三十,身材魁梧,善使一对蝴蝶长刀,且长于弓弩。他原为禁军神臂营一名校尉,因元宵夜遇一街痞调戏市井少女,一怒之下不慎打死了那痞汉。后来幸得达复百般相助,他才免了刑狱之灾保住了一命。
达复见其忠勇,遂将他收为自己的心腹,成了铁衣社的一员得力骨干。
燕然悄悄尾随于李云翰身后,一路跟到了折柳客栈;待问过了店小二,方知他在此间落脚;燕然未敢轻易惊动,随后又悄然离去。
当日,燕然回去见了达复,将发现李云翰行踪一事做了禀报。达复听了心生疑惑,道:“他怎么和王诘在一起?”
燕然摇头,说他也不知。
“怪了,为何王诘没有告诉我呢?”达复心生怨意,认为王诘跟他是越走越远了。
回到了折柳客栈,李云翰煎好了药,端着药碗到了少凌的床前让他服下。
少凌喝过了汤药,心怀感激谢过了他。
当听说在药铺遇见了王诘时,少凌不由得会心一笑。他下了床舒展了几下胳臂,渐觉气力有所恢复,微笑道:“待我以后发达了,会还他这笔人情的。”
王诘进了惠王府,径直去了李婳的寝室,陪她习练古筝。
李婳似有些心不在焉,她随意拨弄了几下琴弦,一面直勾勾的看着王诘,怯怯问道,“不知公子可否成亲?”
王诘迟疑了片刻,道:“身无功名、居无定所,何以成婚!”
李婳听了站起身来紧紧依偎着王诘,轻声道:“公子,你看我呢?”
王诘听了心头一热,未敢作声。
李婳抚摸着他的手臂,道:“只要公子乐意,我愿与公子作百年之好。”
“郡主金枝玉叶,在下岂敢高攀!”
“假斯文!”李婳扭了扭细腰,“我又吃不了你。”
王诘见她酥胸微颤、娇声细语,不由得慌了神,移开了道:“实不相瞒,在下已与他人私定终身了……”
“哼,又想骗我!”
“真的。”
“公子勿忧;不过是订婚,我才不介意呢,”李婳将胸口贴紧了他,“公子,我可是真心喜欢你呢。”
王诘听了内心一阵狂跳紧紧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