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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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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来了。
山绿了。树绿了。草绿了。大地一片春意盎然。
山石下石缝里,探出一只灰褐色的兔子,先是探头探脑,左右张望,然后抖动着身上的毛发,发出几声兴奋的鸣叫。紧随着身后又蹿出几只同样灰褐色的小兔子,撒欢似地四散跑开。
山坡上,几只小兔子尽情嬉戏,追逐,鸣叫。
先前探出头的兔子跳上了山石,警惕地观望着四周。
……
一阵欢快悠扬的箫声响起。
箫声来自云雾缥缈的山顶上。
随着箫声,一个青衣少年飘然而下。少年十七八岁上下,中等身材,面庞白净清秀,浓眉大眼,高鼻薄唇,颈上挂着一串檀木佛珠,身后背着一顶变了色的斗笠,还有一个黄色的布包,脚蹬一双山里人俗称“踢死牛”的千层底布鞋。
青衣少年目不斜视,悠然自得,身轻如燕,行走如飞,颇有一股道骨仙风。
在他的身后,十来步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僧人亦步亦趋地尾随着。
山野间万物俱籁,无风无声。只有箫音回荡。
突然,半空中出现了一团黑雾。黑雾飞快地下移着,越来越低,还带着飕飕的风。
地上的草开始晃动。
山石上,兔子耳朵直立了起来,发出惨厉的叫声。
黑雾几乎贴近了地面,现出两只硕长的爪子,原来是一只捕食的苍鹰。
在它的脚下,一只小兔子吓的瑟瑟发抖,发出凄惨乞助的叫声。
石板上的兔子一跃而起,不顾一切地迎着比它不知要大多少倍的敌人扑了上去。
也许是受到突如其来的攻击,也许是……
苍鹰的爪子在地面上挠了两下,只得飞了起来。苍鹰并不死心,在空中转了一圈,再次俯冲了下来。眼瞅着苍鹰的爪子又要抓住山坡上已经吓瘫了的一只小兔子。
“日——”随着刺耳的呼啸声,一个黑点从空中斜飞了下来,不偏不倚正打在苍鹰的右爪尖,苍鹰尖叫着再次呼扇着翅膀飞了起来,哀鸣着逃之夭夭。
箫声也戛然而止。
青衣少年回转身,瞅瞅身后,双手合十,喃喃自语:罪过,罪过!
“行了,书呆子。”黄衣僧人走了过来,拍拍青衣少年的肩膀,“啥罪过?我这可也是为了普度众生,拯救生灵。”
青衣少年愠怒地瞅瞅黄衣僧人:九师兄,你,你可是……
“行了。东门老弟,”九师兄打断了话,哈哈大笑,“我和你一样,就是个凡夫俗子,顶多也就是个冒牌的小沙弥[注:1]。”
“九师兄,沙弥可是要守戒的。”青衣少年双手合十,“不杀生,不偷盗,不……”
“得,得,”九师兄捂住了耳朵,“东门老弟,我服了,你呀,比那老方丈还罗嗦。我……”说着双手作揖,喃喃自语,“罪过,罪过。”嘿嘿一笑,“我悔过,这总行了吧?”
“九师兄,”青衣少年摇摇头,“你呀,屡错屡犯,屡教不改,孺子不可教也……”
“拉倒吧,你才是个一根筋的顶头呢。”九师兄一梗脖子。
“行。我,我顶头,我懒得理你。”青衣少年瞅一眼,摆摆手,“离我远点,别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我。”
“啥?我跟着你,你当我是慕容冬梅那傻妮子,稀罕你不成。”九师兄哈哈大笑,“东门,你也太自负了吧。实话告诉你吧,要不是老……”九师兄话没说完,挥挥手,“行,你走。爱上哪上哪,我要是再跟着你,我就……”回头一瞅,青衣少年早已走远,紧忙追上去,一把拉住青衣少年,嘿嘿一笑,“东门老弟,其实呢,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都是一根筋,一对棒槌。”
“你,你才是棒槌呢。”青衣少年眼一瞪,“九师兄,我意已决,下山的主意就像这……”指指道边的山石,“还有我的名字一样,除非……”
“东门石,你也太冥顽不化了。”九师兄也急了,“你行。你大了,出息了,小翅膀硬了,老方丈的话你不听,师傅的话,你当耳旁风,我这个师兄的话,你更不尿,可你知道吗?这外面的世界,不比咱寺里头,”九师兄喘口气,“不错,天下是太平了,不打仗了,百姓安居乐业,可你一个人下山,你当你真是独行大侠……”
“我不是独行大侠。我只是不想一辈子呆在山上,暮鼓晨钟,孤灯相伴,焚香礼佛,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领略一下尘世的风土人情,我……”东门石越说越激动。
其实,他还有一个心愿。也是一个心病。
东门石是一个孤儿。在早寺里的僧侣们都叫他石生。师兄弟们开玩笑说,他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当然也有人说他是……
关于自己的身世,东门石知之甚少。他曾经问过师傅,师傅讳莫如深。倒是寺里的老方丈觉远法师多多少少透露了一点信息。
十八年前,春分的早晨。
化缘回来的觉远法师在山门口的护山石上发现一个襁褓,襁褓里包着一个刚出生的男婴。
后来,觉远法师将男婴抱回了寺里,取名:石生。
五年前,也是春分。寺里来了个居士打扮的人。
居士走后当天,觉远法师召集僧众宣布,石生改名东门石。
当下,东门石搬进了居士院。
还有……
当然其他的,东门石也听到过师兄弟们的一些闲言碎语。不过,对于自己的身世,只是徒增了更多的神秘。
随着年龄的增长,加上寺里孤寂枯燥的生活,东门石除了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解开身世之谜成了他梦寐以求的夙愿。
“东门,你的心事我都知道,你的心情我也理解。可是,师傅真的是放心不下,”九师兄说的情真意切,“还有,你可千万别怪师傅。”
“九师兄,我不会怪师傅的。”这些年,东门石无数次恳求师傅,甚至偷偷下过山,但都被师傅截了回去,还动用了寺规……
“东门,我再问一句,你真的想好了。”其实,这一路上,九师兄已经问过好多遍了。
东门石决绝地点点头。挥挥手中的箫,头也不回地走了。
“东门,觉远法师让你三思而行,下山可没有回头路啊。”九师兄大喊。
东门石心里一颤。说心里话,尽管他一门心思想下山,但真的要离开生活了十八年的寺院,他心里还是难舍难分。特别是……
本来,东门石是想一大早就偷偷下山的。
当然,这回下山,他是得到老方丈觉远法师恩准的。
昨晚。掌灯时分,觉远法师破天荒地出现在了居士院门口。
觉远法师没有进院,只是久久看着大门门楣上的那块牌匾。
牌匾是东门石搬进居士院那天换上去的。居士院原来的牌匾上写的是静思斋,据说是前朝一位自号东林居士的翰林大学士写的。而现在的牌匾……
“龙飞凤舞,深藏不露,不愧是……”觉远法师瞅瞅东门石,“石生,……”
东门石先是一楞。自从搬进居士院,这是他头回在居士院门口见到老方丈,也是第一次听到老方丈这么喊他。
“过来。”觉远法师招招手。
东门石紧忙走过去。
“认识吗?”觉远法师目光依然注视着牌匾。
“认,认识。”东门石先是点头,后又摇头。
其实,尽管牌匾上的三个字写的潦潦草草无章无法,但他还是认识的。不过只是前面的拾捌两个字他敢确定,后面的字说是院字吧,宝盖头上面又少了一点。虽然五年前,他第一眼就看出这字是个错字。但当着觉远法师,他只能摇头。
“院字少一点,不认识是吧?”觉远法师神秘地一笑,“十八了吧,你可以下山了。”
“真的?”东门石不敢相信。“扑通”跪在了地上,连连叩头。
觉远法师没有说话,瞅瞅东门石,走了几步,回头道:“石生,不过,你可要三思而行,不然……”觉远法师没有把话说完。
一大早,东门石便收拾好了行囊,尽管心里百感交集,但他不想惊动任何人。可刚出了寺院,还是在门口看到了好多僧侣。不过,直到他离开,也没有看见老方丈。
东门石强忍着泪水,走了好远才回头。远远望见:九师兄还呆呆地站在原地。
东门石长叹口气。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然后回转身,下山。
也许是为了抒发心中的百感之情,也许是……
东门石又吹起了箫。
箫音悠扬。但凄楚,悲伤,还有……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山门。
山门,其实没有门。只有旁边的草地上有一块偌大的石头。石头四四方方,通体五颜六色。传说是当年女娲补天留下的。
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寺里也是有寺规的。
按照寺里的规矩,只要是僧侣剃度都要拜山门,而下山也要辞山门。当然,被赶出寺下山的是不准辞山门的。
东门石是觉远法师捡来的,从小就在寺里长大,没有剃度,也没有拜过山门,按说下山也就无须辞山门了。但东门石还是早早就下了台阶,穿过杂草丛生的荒草地来到了大石头跟前。一来,他毕竟在寺里生活了十八年,人亲土亲石头也亲;二来,也是最主要的,当年觉远法师就是在大石头下捡的他,后来,觉远法师又让他认大石头做了干娘。如今,要下山了,他必须向干娘辞行。
“干娘,”东门石“扑通”跪在了草地上,连连叩头。眼泪潸潸而下,放声恸哭。
东门石哭了好久。
十八年的往事历历在目。有欢乐,有痛苦,有思念,还有……
太阳出来了。
“干娘,孩儿要下山了,日后孩儿再来看您……”东门石站了起来,双手合十。拜了三拜。然后回转身又朝山上拜了三拜。
东门石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一声大喊:臭小子,你给老子站住。
“……”东门石浑身一热。声音太熟悉了,只不过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臭小子,跟干娘辞别,忘了我这个……”声音中充满了怨嫉。
“干爹,……”东门石转身跪在了地上。
“行了。都十八了,翅膀硬了,要飞了……”说话的正是寺里的老方丈觉远法师。
“干爹,我……”东门石只有连连叩头。当年,老方丈收留了他,从牙牙学语,他就管老方丈叫爹,只是后来,搬进居士院才改了口,跟着其他僧侣们一样称呼老方丈。不过,并不是他要改口,而是老方丈下了话。至于为什么,他至今想不明白。早晨在寺院门口,他最想看到的就是老方丈,可现实令他大失所望。刚才在大石头前,他恸哭不止,也是想到了老方丈,想到了……
“起来吧。”觉远法师很淡定,漫不经心地问,“想好了?”
东门石点点头。
“好吧。”觉远法师沉默片刻,长叹口气,“那你下山走吧!”摆摆手,扭过了脸。
“大师,我……”东门石嗫嚅了半晌,五体投地磕了三个响头。其实,他有好多话想说,十八年的养育之恩,十八年的往事,桩桩件件浮现在眼前,可是,他还是忍住了。只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喉咙里涌动着一股滚烫的东西……
东门石站了起来,双手合十拱手作揖,然后转身就走。
“无情无意的臭小子,”觉远法师恼怒地从怀中摸出几个小钱大小的圆盘随手撒了出去。
圆盘飞也似旋转着,组成一朵梅花,越旋越快,越转越小,无声无息,眼瞅着就到了东门石身后。
东门石突然回转身,挥舞着手中的箫,轻轻划了一个圆圈,然后双手合十,将箫立于胸前,“多谢大法师。孩儿得罪了。”
觉远法师眉毛一阵颤动,半晌无语。梅花飞盘是他自创的独门暗器,只所以叫梅花飞盘,也是有说道的。一来,梅花飞盘虽然只有小钱大小,但外形酷似梅花;二来,每套都是五枚,飞出去时也呈梅花状,而每枚又各自形成一朵小梅花;还有,飞盘射入人体后,形成的也是一朵血梅花。
这么多年,觉远法师将暗器一直深藏不露,也就使用过不多的几次,但从未失守过。也就是说,只要梅花飞盘出手,一般的人根本就不会察觉,更赶不上反映,就已经中招了。
眼瞅着东门石轻轻松松就破了自己的暗器,觉远法师愣怔片刻,又从怀中摸出一物,照着东门石面门飞了过去。
东门石并不躲闪,只是当飞物快到眼前时,才伸出双手,轻轻夹住了飞物,重又双手合十,拱手作揖:“干爹,孩儿谢了。”然后定睛细看。
原来是一本线装书。
这是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封面上印着一幅石刻画。有山有水,还有亭台楼阁,还有无数的各色人物,熙熙攘攘,还有……正当央,有两个朱砂写的小篆体字:天书。
东门石急不可待地展开翻看,诡异的是整本书从前到后,没有一个字。但又好像似乎隐隐约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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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沙弥:年龄已超过二十岁,然尚未受具足戒,仍为沙弥者。不论何种沙弥,必须受持十戒,方能正式称为沙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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