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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玄幻小说 -> 阔海录->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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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 扶光厉声制止，数到天雷滚滚而下，我所在洞穴百丈之内尽数陷于火海。岐睚摔领烛阴全族倾巢而出，团团将扶光等三兽里三层外三层围住，占了数量之重，哪怕扶光已是道行深厚也一时难以对战，此时一道矫健的身影从山顶俯身冲入战局，勇猛之姿全然不似被扶光拎在手里时，双脚乱踢的样子。
饶是坤泽勇猛，终也是无法改变寡不敌众的事实。千钧一发之际，天空中出现众多飞禽灵兽，有雪白翅羽的神鸟一族，也有许多其它族群。
岐睚一看先机已失，自己族人死伤无数，只能下令撤退。一场激战终被暴风雨浇熄，重明此时从洞中冲出，我知道，是我在洞中哀求他去寻找贸然冲出洞的两只幼豹，只是不知为什么，重明没有理会打扫战场的众人，而是追着烛阴撤退的方向而去。后面的场景就是我爬到洞口看到的，我想看看重明去了哪里，可画面却在这里就截然而止。紧接着她的声音轻柔飘进我耳里
“看吧，你不过是个被利用的工具而已。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什么也不是，你这样毫无反抗之力，留在这里不过就是更多的生灵为你死而已”
我眼前浮过那只被高高抛起又重重摔落的花白狌狌，浮过狌狌的断肢和毫无生气的浅金色眼睛，浮过重明烧焦的后背，浮过达和雅奋力搏杀的样子，浮过满目疮痍，浮过坤泽说会吃了我的神情。
也许她说的对，我在这里，只会让为我搏杀的生灵往送性命。它们都说我是救世者，我自己知道我什么也不是，也许我离开就是救世。
“散！”
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使我浑身一震，醍醐灌顶，瞬间灵台清明起来。再看眼前，弥蒙的水汽已散，那个清丽妖娆的姑娘已经消失不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将缓缓下沉的我提上岸。
扶光立马用毛皮将我裹好轻轻托在怀里，我却有些不自在，如果按照岐睚的说法，扶光将我从我的世界里拘来就是想利用我去应验几万年前的传说，然后好让神鸟一族重新返回神界，我虽不全信，但总归心里一下子消化不了。
扶光关切的问道：
“小景今天感觉好些了吗？腿如何了？”
“多谢神仕关心”
“神仕？”
扶光察觉道我的生疏和抗拒，缓了缓道：
“我还是喜欢你喊我扶光叔，不然喊鸟叔也行”
我被扶光搦掖的有些不好意思，咬了咬唇道：
“扶，扶光叔”
“好，好，我给你介绍一下”
说罢，将视线转向一旁笑眯眯的老者
“小景，这位是石明斛仙，我将仙者请过来，兴许有让你快些恢复的法子”
我看向老者，心里觉得莫名的亲切。老者满面红光白须髯髯，一双眼睛却明亮锐利。
“不错，不错，小仙对于灵草还是有些见闻，小姑……小兄弟正是用得上”
我发觉自己的秘密彷佛被这双锐利的眼睛看穿，不敢与老者对视，随低下头小声道谢。老者坐在我身侧，手在我头顶一撑一道白光将我笼在其中，暖洋洋的香气让我如置花海。片刻老者伸手握住我的左手手腕，闭目念了一段口诀后将手掌往我面前一摊道：
“这东西对小兄弟有害而无一利，小老儿暂时替你保管如何？”
我看着那股紫气被团成一团飘在老者手心，心里说不出的惊讶，这老者竟然能够看到这缕紫气，连扶光这般境界都不曾发觉，这老者莫非比扶光还要厉害，那么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为什么会与万年前传说对照是否可以向他请教。
我正想得入神，老者拿出个破破烂烂的布袋，手往袋子里一伸那团紫气便就锁在里面，老者又朝一边不明所以的扶光道：
“神仕可信得过小老儿，若是神仕信得过，这小兄弟便可住在我那凫云小筑里，小兄弟的伤不出一年即可痊愈，行动自如”
扶光闻言欣喜道谢，又朝我道：
“小景，仙者的凫云小筑不同于我们所在之地，颇有些美景情趣，又有仙者时时照拂，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随仙者过去，你若不愿意，可住于我家中，再请仙者前来治疗”
扶光说得真诚，我从他的语气表情里竟看不出一星半点的虚情假意。为此我心里更是困惑不解，看来只有眼前的老者能为我解答一二，又不敢轻信，一时间答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踌躇片刻，因着腿伤和我继续在这里可能来回给达一家带来麻烦的缘由便答应了下来。
“我愿意随仙者到凫云小筑，烦扰仙者为我治病”
说罢，扶光将我抱起紧随着石明斛仙朝山腰飞去。
原以为不过十几里的路程，扶光抱着我竟然飞了大半日，一来顾及着我飞得本就不快，二来这山腰只是看着紧连山脚，实则越飞越觉得此山高不可测。
“来来，这便是小老儿居所凫云小筑”
眼前云雾散开一些，一道竹门清晰可见。推门而入，确与山下原始的模样大为不同，一幅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雅致模样。一幢竹屋掩映在竹林里，门前几亩菜地花圃，植物长得茂盛肆意，几棵看不出种类的果树也是硕果累累。
扶光在石明斛仙的示意下推开一道房门将我放于床上。我对仙者的居所好奇异常，没有想到竟是一副人间模样。
因着扶光还有事，将我放定后就告别离开了。石明斛仙从袖子里掏出一颗丹药递给我，我忍着奇苦无比的味道吞下，老者捋了捋花白的长胡须道：
“不问问是什么就吃了？”
“仙者若是想害我，别说是我现在的样子，就算我还完好无损也无法反抗，更何况我见仙者第一面就觉面善，所以仙者不会害我的”
“不是因为扶光将你托付给了小老儿？”
那紫衣姑娘的话和我看到的场景始终萦绕在我脑海如鲠在喉，听到老者的问话我一时不知如何答复，老者见我没有回答又道：
“那你可有什么想问小老儿的？”
我已经分辨不清眼前老者到底是好心还是另有目的，也不敢多问，只摇头，老者也不逼问，往一旁矮几上挥挥衣袖留下一堆瓜果只让我好好休息，告诫思虑过多易伤身后轻带了房门就出去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翠绿的竹林，想起家里窗前也有棵大树，现在算来恐怕已是初秋时节，不知道那棵大树是否也像往年一样树叶已经开始变红，不知几点，困意上头，沉沉睡去。
这一觉是我到岛上后最好最安稳的一觉，没有梦也没有惊醒。老者见我已醒笑眯眯的推门进来：
“昨夜是否安稳？”
“多谢您关心，昨夜是我入梦一来最安稳轻松的一夜”
无论怎样我心里终究是感激多一些。
“入梦？这可不是梦，只是于你而言却也不是现实
石明斛仙一席话更让我困惑不解不由地发问道：
“有些事我实在无从知晓答案，您是否可以帮我解惑？”
老者听罢不知可否，只将手中茶杯递与我后缓缓开口道:
“小老儿本是元阳上帝讲道房前的一株野兰，因受元阳上帝道经开蒙启了灵智，历经五百年风吹，五百年雨打，五百年听经修成人形。元阳上帝见小老儿以物之性修成人形实属不易，便将我带在身边做个洒扫添茶的侍奉小童，我也因此有缘跟随参悟法门修炼。想来那几万年的时光过的着实惬意非常，元阳上帝带我们这些小童宽容随和，时常领着几个弟子和我们三界游历讲道。当时天地未开，还是一片混沌模样，众人路经一无名小峰时，景色混沌不明，弟子盘古便持盘古斧一斧劈开天地，阴阳一分小峰景色霎那间分明开来。元阳上帝便带领众人归于青云之上所居，此时女娲娘娘以黄土为器造以为人，青云之下便以人所居住。彼时元阳上帝早已修成不死不灭，超然于三界之外，其弟子便继承其志继续修炼传道。须知女娲娘娘造人所用者也不过是黄泥沙石，然宇宙造化，无不秉承天地精华万物灵气，凡间便也出现了灵窍初开之人，诸弟子们便以自身元神化身其中，历经磨难劫数轮回，自悟三清，创教传道。可惜人间修道之人越多，修道之心便是越不坚定，哪怕已经悟入法门却易受心神蛊惑堕魔，凡是灵山灵物必厮杀夺之，导致凡间灵气浑浊不堪，修炼就越是艰难无比，连凡人也受其影响战火连绵，杀伐不断，终于诸神皆入凡尘度化万物众生心魔，以自身灵气供给三界，却不想陷于诛仙阵中，一战使三界颠覆，凡间遍野黄泉路，诸神也尽数道陨神消羽化，小老儿也灵识受损被身负重伤的莲姬娘娘放于净钵盂水之中，并将一枚棋子化为此山倒扣于无尽海中封印起来，这才不受外界纷扰，并留下神临之誓这才保得部分上古神兽的血脉和元阳上帝及诸神的奥妙道法，可也使这棋山上各活物陷于此处，本为护佑棋山的无尽海也成了修行者的蚀骨地，沾之轻则穿肉腐骨，重则神灭道消。几万年了，诸神留在世间的灵气渐弱，亦无参透飞升的新神诞生，这结界也支撑不住，无尽海迟早会将棋山吞没。”
石明斛仙说及此处叹出一口气，我听着彷佛在听一个山海经里才会有的故事，这诸神因救人而羽化的故事为什么与我有牵连？于是问道：
“我与这事有关？”
老者若有所思道：
“当初众神以身供养三界也得了几万年的正统道义和灵气。可近千年来，地脉灵气终究还是污浊消耗，纷争又起。棋山与世隔绝不受乱流侵扰都尚且如此，更何况他处。小老儿虽不知神会以何种方式重临，可坚信这并非传说而已，于是和棋山上其他信奉众神者以身饲咒强行探索应誓之人，几百年来也有许多凡人灵兽被拘于此，可若并非应誓之人于他们而言不过梦境一场，唯有你，是真真实实到了棋山。”
“您是说我是应誓之人？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21世纪的平凡人，不是神，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更没有小说主角那样的光环机遇，是不是哪里搞错了，肯定不是我”
我着实震惊于身临神话故事之中，又倍感心烦意乱，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的八字很不好，这种魔幻的事情和我十八杆子都打不着，可眼前的一切我又解释不了，我甚至不知道这是过去的世界，未来的世界还是平行时空，超出人类认知的部分让我无法接受。
老者看我激动起来，伸手化出一碗汤递到我眼前
“饿了吧”
我突然不知道再该说什么，本能的点点头伸手接过来。这汤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所煮一股暖香直逼肺腑勾的我馋虫大动。
“我们先不着急说是你不是，只是你看着四周海水环抱，我们虽合力强行将你拘来但却无力再将你送回去，如今你重伤在身，不如放宽心将伤养好再寻出路”
不知是这碗汤来的正是时候还是老者平稳的话语让我在混乱里找到一点头绪，我也慢慢冷静下来，既然如此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石明斛仙的生活异常简单，每天除了医治我的双腿就是抱着一捆又一捆的竹简独自对弈，再不然就是耕种院子里的几亩菜地，这与我想象的神仙完全不同，更像是位普通寡居的老人。若要说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就是这位神仙特别喜欢投喂我，且厨艺十分了得，每天都有些没见过的菜式汤品，香气四溢。
“来来来，快来尝尝这道菜”
我从床上坐起身双手接过竹子小碗，油绿的蔬菜冒着丝丝热气
“快些吃，凡人吃饭不就讲究个镬气么，凉了可就不行了”
老者一面催促着一面将一双竹筷子递给我，一入口一股凉气直冲我的脑门
“好苦啊，老神仙，今天的菜怎么这么苦”
“苦？怎么会苦，不应该啊”
石明斛接过碗筷轻嗅了嗅，此时一道身影已进到房内
“仙者又做好菜了，这回可有人欣赏您的手艺了”
来者声音带了几分笑意，英武的面容上也柔和了几分。
“小景如何了？”
“扶光神仕，你可有段时间没来了”
扶光在竹床前站定，朝石明斛仙点了点头，一头银白的长发迎着光像绸子一样。
“扶光叔”
我心里有些拘谨，但还是开口打了招呼。
“好好”
扶光应罢伸手在我头顶一探，一道暖流似在我五脏六腑游走，半晌扶光微微蹙了眉将手收起，只朝石明斛仙看了一眼，我正期待着他可能要说点什么，他却什么都不再提及，只朝门口道
“还不进来”
我偏头朝门口看去，一团毛绒绒的白色毛球飞进来在椅子上站定双翅相交朝石明斛仙俯身行了一礼
“仙者”
石明斛仙亦微微俯身还似一礼，开口道
“小重明可是少来我这竹屋，今日怎么来了”
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一颗黑色药丸递给重明，重明垂眸恭敬地接过药丸却只握在双手之间。石明斛仙看着重明握在双手间的药丸哈哈哈大笑起来，连扶光都忍不住笑了几声，我则有些摸不着头脑，扶光笑罢又转头看向门口，瞬间一道闪电落于门外，门外瞬间哀嚎起来
“来了，来了，我来了”
坤泽从门外胡乱蹿进来跳到我床边，一股焦糊味使我鼻子痒痒
“你小子躲这么久，舍得进来了”
“哼，要不是扶光劈我，我才不来呢，你这老小子就会捉弄我们”
坤泽圆滚滚的脑袋往我枕头上一仰，自顾自的调整着睡姿，全然不管旁人。扶光也不像对待重明一般约束坤泽，只笑着摇头。
石明斛仙放下手中竹碗，朝桌子上化出一篮子鲜红小果子便和扶光下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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