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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世 紫碧双琼 第三回
- 第三回
程重得知紫琼在太子宫中当差，就找寻一切机会想要见她一面。可这很难。
过了一个多月，皇上沐浴后发现自己的内衣有一块破损，就让侍候的大太监陈同去尚服司吩咐给他尽快做两件新的送来。陈同刚走出宫门，程重就撵上去说：“陈公公，这种小事哪能劳动你老的大驾，还是让小的到尚服司跑一趟吧。”
陈同一听心里很是受用，暗想这新来的小程子还挺懂事，看来今后得多关照他些了。
程重接到这个差事，兴冲冲地往尚服司跑去。他早已打听到紫琼在乾明宫是管太子衣服的，说不定她会常到尚服司来。他来到尚服司，将皇上的口谕传给管事的嬷嬷，然后东看看，西看看，就是不肯离去。惹得一众做服饰的宫女们纷纷议论。
管事嬷嬷走过去问他：“这位公公，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他支唔着说：“没什么，我是新来的，看啥都新鲜，所以想多看几眼姑娘们做的衣服。这衣服都太好看了，可惜不给我穿。”
管事嬷嬷笑道：“那你就好好当差，熬上几年，升成大总管，就能到这里挑衣服穿了。”
“嬷嬷教训得是，我一定好好干，争取有个出头之日！”他在尚服司磨蹭了多半个时辰，也没等到紫琼，只好没精打采地走出来。
刚出尚服司的门，远远就看见一个男子在拉扯一个宫女。他快步走近一看，那宫女就是紫琼，那男子却是六皇子楚琮。
原来楚琮自从紫琼进宫那日就留意到她了。他觉得宫中几千宫女谁都比不上紫琼的美貌，这且不说，她那温文尔雅的气韵，那一笑百媚生的姿态，真叫他见而忘忧，日思夜想。
可紫琼被太子霸占了，他等闲不敢去撩拨。后来他打听到紫琼是管服饰的，就也经常到尚服司周围转转，想着偶尔能碰到她，见个面，说几句话也是好的。
今日楚琮好不容易如愿以偿，见到紫琼，就死皮赖脸地纠缠着要她腰里拴的佩件。而紫琼对他这动手动脚的下流模样更是厌烦之至，可又不好太过得罪他。
正在紫琼与楚琮推拒之时，程重赶到跟前，他上前喝斥紫琼道：“你这个小宫女，竟敢在六殿下面前放肆！走！我把你送到太子殿下那里治罪！”说罢拉起紫琼就走。
楚琮眼睁睁看着他二人越走越远，却无可奈何。他反而担心紫琼会在乾明宫受到惩罚，心中很感不安。
程重将紫琼拉到后园假山旁僻静之处，紫琼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哭了起来说：“我想着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你了，做梦也没料到你也追到宫里来了……”
程重紧紧抱着她说：“先别管我是怎么进来的，说说你在太子宫过得怎么样？太子没欺负你吧？”
“他倒是想欺负我来着，可我拿死来抗拒，他毕竟身份在那儿摆着，再加太子妃对他管束甚严，他也不敢太过强横。”
程重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就好……我现在改名叫程重，是皇上身边负责洗浴和守夜的太监……”他接着将自己的经历对紫琼简要讲了一遍，末了凝重地说：“我如今已是个无根之人，你要觉得……我……不行，咱们以后就全当是兄妹吧……”
紫琼气得推了他一把说：“你为我遭了这么多苦难，别说是无根，就是无腿无臂无头我也要你！”
“紫琼……”程重搂着紫琼流出了心酸而又感激的泪水。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程重怕自己出来时间长了引人怀疑，就对紫琼说：“往后咱们就约定在这儿见面，我大约每月初一、十五后晌能出来，你也要尽量找理由来与我相会。有啥急事就在这假山凹窑里留个纸条，我会为你想办法对付的。”
程重和紫琼见面后，当时心情好极了。可过后一想，觉得紫琼的日子并不好过。一边是太子的威逼，一边是六皇子的不断骚扰，听说太子妃还总刁难她……这叫他一下又陷入了忧愁之中。
他想帮她解除危难，可自己一个小小的侍浴守夜太监，一无权二无钱三还没地位，连给皇上和太子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怎样帮她？……他想来想去，觉得要想有能力帮她救她，自己得先混成人样，混成一个能在宫中吃得开叫得响的高名上姓的太监！……程重挖空心思想了好几天，终于心里有了谱。
这天他到小厨房向帮厨的小五要了一小瓶香油。小五问他要香油干啥，他说他胃口不好，厌食油腻，总想吃点凉拌小菜——萝卜丝、白菜心儿、腌黄瓜啥的，这些生菜只有香油拌了才好吃。
这道理小五是明白的，所以就毫不怀疑。
这夜将入睡时，皇上到香泉沐浴，太监程重在一边小心伺候着。皇上洗浴罢，踏上白玉台阶要走出浴池，不料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倒。关键时刻，程重一个箭步跃入池中，从后边拦腰将他抱住，托着他的后背将他送出了香泉。
皇上年近花甲的人了，虽然没摔倒，却也受了惊吓。等回到云妃的云祥宫，当即传御医来诊视。
御医为皇上检查了身体的各个部位，倒没什么外伤，后来听说皇上是出浴池时险些摔倒，爱了惊吓，就对皇上讲了一些医学方面的常识。
御医说：“皇上龙体康健，但毕竟是圣寿高了些。上了年纪的人骨头都疏松得同蜂窝一般，最经不得跌打。若是摔上一跤，骨头折断，轻则卧床百日，重则夺人性命……”
皇上听了御医的话，很是后怕。他庆幸自己这次没有摔倒，没摔倒的原因是太监程重及时出手救了他。原来这个新来的太监身上还有些武功，还很忠心，他保护了自己，也算救了自己半条命，他该感谢他，今后更该重用他。
第二天，皇上就让总管将程重叫到面前说：“你救了朕，朕不能亏待你。往后不用侍候洗浴和守夜了，就在我身边贴身侍奉吧。”
皇上的贴身太监，三品，程重一下就官升两级。
太监也是有品级的，楚宫中分五等，一品是总管太监，二品是采买理财太监，三品就是皇上的贴身太监。
程重的飞黄腾达，连总管都对他另眼相看。别人熬上三五年还升不了一级，程重一下就升两级，总管戏笑他道：“你小子，骑马布顶头上——真是走红运了！”
程重当了皇上的贴身太监，在宫中就能随意走动，也能在皇上面前说上三五句话，还经常到各皇子和嫔妃宫中传达圣旨和皇上的口谕。他同紫琼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为了解除紫琼的困境，他费尽心思，想了不少办法。
且说六皇子楚琮一心要将紫琼弄到手，就去找他唯一的靠山——母妃云娘娘。云妃是皇上的最爱，每月三十天中皇上夜宿云祥宫的时间就有一多半。因此云妃的枕头风总能将皇上的龙体吹软。
六皇子懦弱无能，但最会撒娇。他见到云娘娘，先就哭诉一番：“母妃啊，你是知道的。那个尹紫琼进宫那天，是我先看中的，可太子逞强霸道，硬是夺我所爱。母妃你要不为儿子做主，儿子以后在宫中就成了谁人都能踩的小爬虫了哇……”
云娘娘想想也是，自己虽然在皇上面前最吃得开，可也没捞到什么好处。至于今儿赏些珠宝，明儿赏些绸缎，那都不值些什么，她实在也说不上稀罕。儿子长这么大，也没得到皇上什么偏爱，太子当不上，连个“王”也没封上。那自己就白白伺候那个老头子了？再说，皇子想要个宫女，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这回就帮儿子争一争，看皇上能说个“不”字？！
云妃拿定了主意，这晚皇上来时，她陪着用膳罢，还专门为皇上弹了会儿琴，哄得皇上高兴，这才替儿子提出要纳太子宫中那个宫女尹紫琼的请求。
皇上听了沉吟不语，片刻后才说：“堂堂一个皇子，要纳一个小宫女，就不怕满朝文武笑话？”
云妃脸上起了寒意：“笑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别的皇子有的都娶了三房四妾，琮儿都十六岁了，连女人都没睡过，不该给他赐一门婚事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皇上语气温和地笑着：“我是说，要找，给琮儿找个门户相当的。我也留意过，定安王有个孙女儿，刑部周尚书也有个女儿，都是貌美如花的……”
“这又不是买画儿，专拣好看的挑。儿子娶媳妇，当然得儿子看着对眼。琮儿就相中了太子身边那个……什么琼了！”
“那个叫尹紫琼的丫头不知有什么好，太子也向我提出要纳她，被我训斥了一顿。他那个妃子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再纳侧妃，我怕两口子要打破头的。”
“就是嘛，”云妃更觉得心里不平衡了：“连东边不要的宫女都不肯赏给小六子，皇上你的心都偏到胳肢窝里去了吧！”
“你又错会了我的意思。”皇上解释说：“不让太子纳侧妃，要给了琮儿，太子定是不乐意的……”
“是呀是呀，皇上怕太子不乐意，就不怕琮儿不乐意，当然更不怕我这小小云妃不乐意了！”云妃一句句酸溜溜的话挤兑得皇上不知咋回奉好了。
老人家沉默一阵子，才用讨好的语气说：“姓尹的那个小宫女，出身穷家小户，不知背景是否干净，要不，我先派人去……”
“我已经了解过了，尹家是正经商贾，他的亲戚朋友都是良民！”
皇上叹了口气说：“别的皇子都在借婚事拉拢文武大臣，培植私人势力，争这争那的，你却让儿子纳一个小宫女，这对小六子的前程有什么好呢？”
这话明明透着不答应。云妃气恼地说：“是呀，人家生的儿子都有能耐，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谁叫我生了个没出息的儿子，不知道争权夺利，不会勾心斗角，别说当太子啦，只怕连个王爷也当不上。大头捞不住，小头也没人给，每日在这宫中遭人嫌弃，受人欺负，我们这是图的啥呀！……”说着竟伤心地痛哭起来。
皇上这下慌了，搂住她哄劝道：“别哭别哭，朕并没说不行，只是……总得给朕一个斡旋的馀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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