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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浮云尘烟亦世凡-> 第30章 聊以卒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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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聊以卒岁
- 白露仙手里提着鸡蛋，一路上还在感觉有些错觉，俺有何德何能？怎么就遇见了一个这样大慈大悲的掌柜，这钱犹如天上掉下来似得，正好砸到了她的身上。
这样来得太容易的东西，白露仙最朴素的认知是：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不知是福是祸。她走进王家大院里还没想明白。
“嗯啊，仙儿，刚回来啊？刚才我怎么看着像吴子仁进咱院里啦？不是我眼离了吧？你男人回来了？”赵晓娟正巧前后脚也进院里，看见是白露仙，赶忙紧走几步赶上白露仙问到。
白露仙被赵晓娟拦了一下，好像一下子被人偷窥到什么似的，心理还是有些突兀，浑身不自在。
而这一句‘子仁回来了’，她好像脸上的肉肉被什么蛰着了，心里咯噔一下。
“是吗？俺男人回来了？”白露仙迟疑了一下，望了赵晓娟一眼，不知道对方话里有多少是真是假，就没停下脚步。
“哎呦，还买了这么多的鸡蛋？呵，发财了啊！知道你家子仁今天回来啊！？”身后的赵晓娟望着白露仙手里的鸡蛋，一脸的羡慕，目送着白露仙走到自己的后院家里。
自从吴子仁离开这个院里，“出走”了，白露仙好像对赵晓娟的所有话都听着是一种挑衅。
她男人任三儿，总是不怀好意的见了她就献殷勤的问候，让做媳妇的赵晓娟就如情敌一般对待她。其实白露仙根本就没把这个院里的男孩子当成男人看，一群长不大的毛头小子而已。自己的丈夫吴子仁成了瞎子，更是有那种难言之隐的痛楚。
白露仙刚才尽管在赵晓娟面前没显着激动的样子，可心里怎么也想不到，她的丈夫吴子仁“失踪”半年后，竟悄无声的回到了家。知道吴子仁是外出学艺去了，她从开始的担心，后来的疑虑，一直到听到别人说见到“瞎子”和他师父在乡下逐渐有了点“名气”，她才感觉这个“自己的男人”，孩子的爹还没有失去音讯，他是在跟着先生学“本事”呢。她心里一直还期盼着等吴子仁学成归来，就可以说不是个废人了，成了自食其力的一个男人。
白露仙对自己丈夫的半年不见，平日无动于衷，这种淡然态度，曾几度惹得吴老婆子几乎要骂出脏话了。
“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丈夫一走半年没音儿，也不问，更不找找是死是活，年轻轻的咋这么沉得住气？等着人报丧啊？”吴老婆子在家里会无缘无故的数落几句。
白露仙看出来婆婆的对儿子的那种牵挂和担心，只是她也是无可奈何。她知道，本来算命的行当就是来去无踪，居无定所，走街串巷，看似自由，却是劳顿辛苦的很，全凭着游走在民间的“名声”口碑相传才可以“接到”活儿。何况，随着新社会的进步，从县里到民间，对封建迷信思想都加以限制了，甚至于开始有了“破四旧”的苗头。所以为人算命就是迷信思想传播的手段，已经被列入“黑名单”，成为打击的对象了。
白露仙，一个没出过城外三里的女人，独自一人到乡间僻野找人，简直是不敢想象。所以全家人只是平日里祈祷吴子仁能平安归来，根本不奢望他“学成归来”。
白露仙走到后院的自家屋门前，刚要掀门帘进屋，就听见屋里是吴子仁的说话声，和婆婆的埋怨声。
“娘，仙儿干嘛去了？我怎么到家半晌了，还没听见她个吱声？”吴子仁轻声轻语的问。
“唉，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天一亮就把孩子丢给我，说是给人打工去了。你不在家这些天，我也懒得问她。反正也买来粮食，没饿死你娘和宝宝！”吴老婆子也没了过去的大嗓门的吵吵，只是埋怨的声音。
“娘，儿子不孝，让您受罪了，是儿子的不对，这些天了没回来看你们，没想到让你们吃什么喝什么，实在是儿子该死。仙儿能想法搞到吃的，这年月实是不容易了，我得感谢她才对啊。”吴子仁一副讨好的口吻，能听出来比过去更谦恭的意思。
屋外的白露仙也是个心眼软的女人，本来对于丈夫的回来还有那么点儿幽怨，也是不好说出来，现在听到吴子仁的道歉，尤其是替自己护着，知道自己的难处，还是有了一些感动。
“子仁回来了！你跑哪去了？不要我们娘儿仨了？”白露仙一掀门帘就走进屋里了，把那兜鸡蛋放在桌子上，故意的话到人到，站在了吴子仁的跟前。
不过白露仙的这些埋怨的话音儿听来可是高兴的，甚至于都感觉到她是在撒娇的。
她直接就拉住了丈夫的手，摇晃着，还伸手摸摸他的脸，心疼地说：“哎呦，比走的时候也黑了，瘦了，娘，您看看是不？俺不让你走，你不听俺的，半年都找不到人影！也不给家个信儿，有个三长两短的，咋去找你？好了好了，你总算知道回家了”
吴老婆子没想到白露仙回来的这么早，更没想到她竟然还是进屋一连串的话，说的像是一个久别重逢的人媳妇那种饥渴，说的话也句句是理儿，让人中听，尽管是埋怨的。
当吴老婆子看到桌子上那兜鸡蛋，脸上露出一丝的惊讶，她越来越对仙儿看不懂了。望着多日不见的鸡蛋就在那里放着，分明是食欲占据了鸡蛋怎么来的上风。吴老婆子哪里管她是怎么得来的，何况儿子回家了，没少胳膊少腿，也让她这个当娘的放心了。再听到儿媳妇的“埋怨”，也知道她心疼自己的男人了，该是都长大了。也没说什么，起身回自己的屋去了。
吴子仁被媳妇抓住手的那一瞬间，就像一股暖流通遍了全身，久没有闻到女人的味儿的男人那种荷尔蒙“腾”就一下子充满了整个脑子。他哪里听进去媳妇说的什么，反过手就抓住了白露仙的手，生怕跑掉似的。
白露仙明显感觉到丈夫在用力的抓住她，人说“瘸子的胳膊狠，瞎子的手狠”，逮住了就别想挣开。这半年不见，她明显感觉到子仁比以前有劲了。
“哎呦，你弄疼俺了！娘，你别走啊，管管您的儿子吧！”白露仙嘴里说着，其实是让子仁听的。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男人那种按耐不禁的冲动了，故意说娘走了。
到了晚上，在屋里，白露仙把炕上的一个被子撑开，可以睡两个人的大铺，然后自己先上去。
“子仁，咱睡吧？”白露仙脱去外衣，要上炕去。
“哦，你先睡吧，我坐一会儿。”吴子仁此时已没了白天的那种冲动，好像忘了好事，没了兴趣，而是在专注做什么。
“子仁，你在那里嘀咕什么？俺等着你那，快进来吧！”白露仙催促着。
吴子仁听见了，似扭非扭的头在转动着，表情里是有些不情愿的，于是就慢悠悠的，磨蹭着，嘴里好像还说着什么。
“这是我每天必须要做的功课，我答应过师父，一天也不会忘记的。只有熟透于心，才能应付一切不确定性。”吴子仁小声说着。
白露仙听见了，看着这个木讷的男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咱不差今天吧？你今儿个可是刚回到家啊？学迷糊了？再说了，你师父又不在身边。”白露仙忍不住的埋怨着。
吴子仁没有争辩，好像还在努力的把最后几句师父的话语默诵完了，就会让没在身边的师父满意为止。
第二天早上，吴子仁起的很晚，睡眼惺忪的坐在炕上，伸着脖子听着娘和仙儿在院里张罗着做早饭，他感到了家的温暖，也有点儿惆怅。
这些天来，跟着师父学艺，再加上耳闻目染，对人情世故，明白事理，吴子仁感觉要比以前知晓明了的多多了。
早上，小宝睡醒了，起来出了奶奶的屋，到娘的屋里找自己的干净衣服，进屋里了，他看见吴子仁就像不认识似的，有些奇怪的看着他的爹。
他昨晚上在外面玩的也晚，等回到了家里，被奶奶直接拉进了自己住的屋，带着一脸喜悦，小声说：“小宝，你爹回来了，今晚在奶奶这儿睡。”
小宝听见爹回来了，没有喜悦，反而是皱了一下眉头，不情愿的呆在奶奶的屋里，即便是实在熬不住了在奶奶的身边躺下也睡不着了。这个爹是个瞎子，在外面“玩够了”，回来就和自己抢娘，一个大男人没出息，还要叫他爹？好无聊！
白露仙看见儿子到屋里来了，跟着进屋里，发现了儿子的迟疑，赶忙喊道“宝儿，你爹回来了，还不叫爹？子仁，你一走半年，儿子都认生了。”
“宝儿，来，让爹摸摸，长高了没。”吴子仁听见媳妇说儿子回来了，暂时掩盖了心里的惆怅，马上装出高兴的样子，伸出手等着儿子会来到自己身边。
小宝不懂大人的事情，三四岁的孩子，他对爹的概念是天天守着的大人，就像前院的任小星，总是让爹娘宠着！所以对离开久了的这个爹就会模糊，陌生，还有些怨气。他对眼前的这个有些邋遢，还是个瞎子的男人不敢叫出爹这个久违的名字了。
小宝没去吴子仁的身边，而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又跑到奶奶的屋里去了。
“这孩子，真不懂事！你别生孩子的气啊，快去换衣裳吧。”白露仙一边把衣服递到丈夫的手里，一边缓解着屋子里的气氛。
吴子仁这次回来，没感觉出家里有什么变化，只是儿子见生了，他也没在意。他心里反而有一种紧迫感，一家老少，没了进项，该怎么生活？他得赶紧学会一门手艺，养家糊口是男人的职责，更何况，没个本事连孩子都瞧不起当爹的了！
他想和仙儿说说自己要想干什么，可小宝一时一刻也不离开他娘，嚷嚷着要吃奶，不让吃就哼哼唧唧哭的鼻涕流出来了。
“仙儿，你就让小宝吃几口，听他馋的，为啥不让孩子吃饱？”吴子仁就在一旁劝说着，也不知道媳妇为什么不让孩子高兴。
“唉，儿啊，你哪里知道，仙儿的奶哪够小宝的？咱家要不是仙儿出去干活劳累，早就揭不开锅了！”吴老婆子此时也走进屋来，接过吴子仁的话，无奈摇着头说着。
吴子仁听见娘的话，知道了娘心中的埋怨，媳妇的辛苦，顿时无言以对，沉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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