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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浮云尘烟亦世凡-> 第3章 多行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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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多行不义
- 深秋的季节，天气已经很凉了，小北风吹的人瑟瑟抖动，单薄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添加夹袄。
在东郡府城东一个精致的小院落里，算命先生程半仙看着面前的大财主王承天本来诚惶诚恐却又极力掩盖的样子，哪里逃得过他的一只眼睛的犀利，知道他和他的小儿子一定遇到了过不去的劫难。
他想平复一下王承天紧张的心情，当看到这块玉就借机想旁敲侧击的提醒这爷儿俩。
“王莽做了皇帝，认为那颗传国玉玺就应该变为行使皇帝权力的象征，由他掌管，而不应该仍然放在汉家太后的手中，于是王莽向姑母索取玉玺。遭到王太后的拒绝，怒斥王莽，既然有金柜符命做新皇帝为什么不自己刻制玉玺，要汉家这个亡国的不祥之物干什么？我是汉家的一个老寡妇，快八十岁的人了，不知哪一天就会死去，我要带着这颗玉玺到地下去，把它送给汉家皇帝。后来，王太后想通了，思前想后，禁不住又泪如雨下。大汉大厦已倾，汉朝已亡，留着这颗玉玺又有什么用处？带着它去见先帝，又怎么向先帝交待？自已百年之后，王莽能让自己带着这颗玉玺走吗？想到此，王太后举起玉玺，猛地摔在了地上。当这个玉玺送到王莽手中时，看着残破的玉玺，不胜惋叹，但也不便发作，免得传扬开去，给人以“不吉”的感觉，于是悄悄找个工匠，另用黄金进行镶补，这大概就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出典吧。”程半仙讲到这里，停顿下来，看着王承天，心情有些怅然若失。
“程先生，我想知道这颗传世玉玺对王莽新朝有帮助吗？”王承天问了一句。
“唉，历史不是演戏！还是王太后说得不错，汉家玉玺是个亡国不祥之物。王莽拿到这颗玉玺以后，几乎没有过上一天太平日子，他的新朝仅仅支撑了十五年，临死前逃到平台，那颗玉玺他都没有忘记随身佩带着，结果还是被人杀死了，此后，被这“亡国不祥之物害死的人还多着呢！那都是后话了。”程半仙也是叹息着。
“哦，王莽这个大英雄是这样死的啊？”王承天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
“那我给儿子这块无事牌该怎么理解？戴着还是......”王承天看着手里的那块牌此时感到是个不吉之物，或者感到了沉重。
“王老爷，我讲的只是历史罢了，没那么可怕啊！这块无事牌只是当做一个护身符而已，那是爹对儿子的祈愿，平安无事！”程半仙说着，权当是告诫吧。
程半仙望着眼前的这爷儿俩，对王承天这个外界传的沸沸扬扬的“恶贯满盈”的老人此时的忏悔有些不屑，几个儿子们的所作所为，为非作歹都算在了他王承天的身上，但看到他身边这个不识世故，还不知道怎么承受难料的未来的孩子，甚是忧虑和可怜。
坐在一旁的王子仁看着面前两个大人凝重的表情，说着他听不懂的沉重的话题，听不懂爹和这位他心里敬重的先生在说什么。他还以为爹请程先生来家里是想听段儿“书”呢，也好打发这漫长的夜景下的寂寞生活。爹对桌子上的酒也只开始喝了几口就放下来，再没动一动，好像忘了是在喝酒这回事儿。
程半仙说了这么多，看着王承天心事重重，对石桌上的酒菜没有一丝的的兴趣，也就不便再说下去，就若有所思的时不时看看王承天，又看看吴子仁，似乎读出来些什么，只好干巴巴坐了一会儿，看着夜色更深了，就走了。
不知是程半仙的一语成譏，还是王承天命该如此，他没想到绝命来的是那么的突然，他的一世梦想和念想都统统随着一声枪响而决绝的消失在秋末的飘零里。
东郡府完全解放了，艳阳高照，街上的人们兴高采烈的，尤其那些受够了穷苦的贫雇农，真盼着这座古城不再有战事，让那些胆战心惊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在东郡府城东三里店村，突然来了一辆嘎斯汽车，坐了十几个公安，“咚咚咚”跳下来就把一个宅院围拢起来，不让村里其他人靠近。
这个宅院里就有王承天独自一人在屋里的炕上躺着，都快到饭点儿了，不见吴掌柜送饭了，也没见儿子到程半仙那儿听说书去了回来。
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外面有人说着话，王承天才有些感到紧张和不安起来。
“开门！这是王承天的家吗？”有人厉声的问。
王承天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好，这三里店村的人都不知道他叫王承天，更不知道他住在这儿。
他刚要下炕看个究竟，院里的门已经被撞开了，呼啦啦一下子就冲进来好多公安，进屋就把他摁在了炕上。
王承天被五花大绑的押到了东街的看守所，刚进到号子里，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已经在里面了，他欲哭无泪，仰天长叹，完了，真的都完了！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从三里店逮住了王承天，政府就好像发现一只蟑螂的地方，必定还有一窝蟑螂！只是顺藤摸瓜，逮到了东郡府城南外王府花园更多的有毒的小蟑螂们，来了个一锅端，彻底消毒，不然还会滋生蟑螂。
他们父子后来就转到了城北监狱，在监狱里，王承天和两个儿子王子庆和王子洪被关在一个号子里，三个人整日对望着，一筹莫展。
“儿啊，莫怕，每次禁毒都是走过场，做给民众看的。过了这阵风，等出去了，你们干事都收敛些，别他娘的再招摇过市把你们的馆子里的人都打发走，树大招风！也学着做些善事贴贴脸面。要是你们谁先出去了，告诉你们的娘，给我把我屋里收拾一下。”王承天还在幻想出去，告诫孩子们以后怎样。
“爹啊，恐怕这次共产党是来真的了。过去还有个李叔外面在照应着，费些银两而已就没事了。这次可好，把咱们一锅端了，所有的王家铺子都给查封了，恐怕凶多吉少啊！”王子庆诚惶诚恐的哀怨着。
“我他娘的早说过，咱的买卖不知道是见不得天啊？有人罩着还好。这次李叔都吓跑了，逃命去了，能有啥好果子等着咱？我说要跟着李叔走了，你们不舍得家啊，产啊，倒好，被人一网打尽了。爹也是，您老都经历了多少事儿了，咋这次失算了啊？”王子洪那个悔恨啊，指指这个，点点那个，像个被困住的斗兽，无处发泄。
“别指责咱爹了！”王子庆说，“谁都没长着前后眼。听天由命吧，我还是那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听说城北的朱老心儿倒是躲过去了，只是费了些银两。”
“看来也是不过如此，一个汉奸都能放他一马，等俺有机会出去了，倒要看看结果！”王子洪还幻想着能放出去。
“唉，可怜我那小儿子，我被抓进来的时候，他正好出去玩去了，现在还不知道被弄哪儿去了？”王承天说完，还掉了几滴老泪。
王承天这一句哀叹，可一下子惹毛了王子洪，有些恼羞成怒的说：“爹啊，说你什么好？这都啥时候了，脑袋快搬家了，你还想你那小儿子？你眼前的儿子是死是活你不关心，倒惦记外头的来！你咋不关心老三在哪儿？是死是活也不管！我们是不是你亲生的？还有，事到如今了，您老爹也不告诉我和大哥实情，我们家到底有多少家产，都藏在哪儿，万一有个好歹，咱谁出去了，也算有个知道底细的！”
“就是！”王子庆马上接过话头，“爹，您不觉着邪乎？从那小子进王家来，带来的就是倒霉运，扫把星，没一件快活的！老三这王八蛋跑的快，说不定在外面正逍遥自在呢！”
“混账东西！都是我的骨肉，哪个不惦记？小三儿跑出去了正好，要不也在这儿了！”王承天听来儿子的挖苦奚落，“腾”的就站了起来，当年的草莽英雄，王莽的子孙，老了落得如此下场，还要面对儿子的讥讽，人算不如天算，自作孽不可活。
这时，一个狱警过来，呵斥他们：“别大声吵吵！老实点儿！这儿是监狱。”
王子庆赶紧陪着笑脸问到，“官爷，能不能通融通融，让家里来人给我们送些吃的来？我爹岁数大了，身体不好。我告诉您，帮帮忙，可以到吴掌柜那儿领钱去！”
“少废话，这会儿是人民政权，旧社会那一套不管用了，还是老老实实认罪伏法吧！”那位狱警警告他们。
没过多久，东郡府的人在各个街道上看到政府公安的布告，那上面有几个判处死刑的人名字被大大的红色叉特别标注着，使看到的人预判到了即将要行刑的到来，那血血的枪毙人的场景，使得人站在空旷的地方更加是寒意袭来。
临刑那天，轰动了东郡县城全城。从东街广场万人宣判大会场出来，一辆嘎斯汽车上，王承天背靠着手低着头站在车厢中间，两个儿被五花大绑，脖子后头各插着牌子，名字被用红漆打了大大的×，每个人背后都有警察押着。
王承天一直闭着眼睛，死灰着脸面，大儿子王子庆早已吓得失禁，浑身像筛糠了一样。尽管这样，他还偷偷的抬眼瞄了瞄人群里。
王子庆还幻想着会有人像水浒里梁山好汉在东郡府来“劫法场”，振臂高呼：“刀下留人！”因为他在监狱的时候，曾悄悄给过一个狱警“承诺”，一旦能买通关系，他们父子还会遇难成祥，平安无事度过这一关！很快就令他失望了，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刑场了，人头落地，再怎么挣扎，多少财富也是白搭！
王承天走到十字街的时候，睁了睁眼，似乎还要硬撑着不倒下去，看着这熟悉的城里街道和建筑物，没想到大祸临头如此快。也是暮年了，死不足惜，只可惜了自己一生的“奋斗”终是一场空。
王子洪却是到死一副硬骨头的架势，仰着头，想要喊出什么话来，身后的警察察觉了，用力地把五花大绑的绳子拽的更紧了。他心里是一百个不服气的样子，还扭头看了旁边的爹和大哥，眼珠子瞪得要跑出来了。
王子庆早已是吓得站不起来了，被两个公安架着胳膊，脸蜡黄，绝望的把眼皮子耷拉着，好像已经死过去了。
街道两边站满了人，没想到他们父子三人都被枪决，怀着疑惑的眼光都在看着不可一世的城南王家父子的下场。
有人在悄悄的嘀咕：“王家父子放高利贷，开大烟馆，妓院，罪不至于都枪毙啊？”
“你没认真听宣判书啊，那上面列的罪状可是不轻，他们把大烟都贩卖到天津，北京，东三省了。最让人想不到的是，那个黄粱大烟馆里王老二竟然窝藏了一个大特务，说是他的技师，其实是个日本人和国民党的双料呢，你说可怕不可怕？是上头追查的大案要案！我的娘哎，咱这古城还藏着大毒枭呢！”
“听说都是王老二造的孽!这不解放了，不然他成大事了，还指不定是个啥阎罗呢。”有人胆怯的说。
“可惜了城南王府花园那一大片地方了，都被政府没收了。王承天的两个太太都吓得不知跑哪儿了。”有个商店的掌柜模样的人摇着头惋惜着。
“这真是树倒猕猴散！听说啊，大太太倒好，把家里值钱的卷吧卷吧偷偷跑到天津卫去了。可怜二太太，本地大户人家出来的，却是娘家唯恐牵连上，更不愿沾上晦气，硬是不让回家，生生丢在乡下远门亲戚那儿藏起来了，还糊弄她说等那个跑了的二儿子王子德在外面混成了，接她享福呢！这个傻娘就痴痴的在等好事快来了呢。”有人接过话头，知道城南王家事儿内幕多些，绘声绘色的说的跟真的一样。
“喂喂，俺倒是听个稀罕事儿啊，听说王承天收的那个干儿子，这次政府还真网开一面，不赶尽杀绝，因他岁数小，没了爹娘，让他跟了吴掌柜的老婆了。”有个妇女小声说。
“那个吴掌柜这次也被政府判了十五年，他怎么也跟着这家坏蛋干缺德事了？还不得老死监狱了。”那个掌柜的说。
“可惜了，王承天总是炫耀号称王莽的子孙，还说是祖上有武探花！风光了几年啊？唉，城南那么一大片宅子，说不是他姓王的就不是了，置办再大的家业有啥用？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有个老者说。
“听说去年就把王承天的家产都给穷苦老百姓分‘胜利果实’了，那个黄粱大烟馆还留出两间房让王承天的干儿子和吴老太婆住呢！”茶叶店的老板还有些叹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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