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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女人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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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不久,街道被一簇簇法术路灯点亮。河港旁夜市区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

突然,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响起。道路尽头,一架由四匹马共拉的华丽马车转向进入了这条道路。两名装备精良的胸甲骑兵在车前开道,其崭新锃亮的铠甲让他们身边列队护送的奥格斯堡城市卫兵们相形见绌。

“市民们请避让!”

乔林混在人群中,站在了道路侧边。在与冒险者手册上的图案进行比对后,乔林确定,马车车厢侧边刻印的蓝白相间的圆徽正是巴亚恩公国的统治家族,阿芝诺芬家族的家徽。

“公爵家族的老爷们怎么来了?”

“真是怪事,阿芝诺芬有多少年没光顾过这里了……”

“怕是又要打大仗咯。”

“去你的,什么乌鸦嘴。”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都在讨论着许久不曾见于奥格斯堡的阿芝诺芬家族此时回归数百年来臣服于它的土地意欲何为。

马车经过乔林不久,缓缓地停了下来。一名胸甲骑兵下马,与同为骑士身份的车夫耳语了几句,随后拨开人群,径直来到乔林面前。属于公爵家族这样的高位贵族的骑士们本就身材壮硕,再加上厚底战靴的加成,观感上身高就已经达到了两米多。

相比之下,本来在异世界人群中还算高个子的乔林看上去就像一只小鸡仔儿。

“希尔德小姐要见你。跟我走一趟吧。”

“我?你们搞错了吧?”乔林惊愕道。

骑兵上下打量着乔林,咂巴两下嘴,说道:“也是,这么普通——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再去确认一下。”

“我……”乔林感到吃了天大的亏,却也无法辩驳。毕竟异世界大概没有鲁迅,也大抵的确没有《父亲》。

再次确认了车厢内部传来的命令后,骑兵挠着头回到乔林面前,笃定道:“就是你小子。跟我来吧,我们会安排一次简短的觐见,不必紧张。”

马车很快再度启程。乔林在城市卫兵的簇拥下跟在马车后面。兜兜转转,马车驶入城中的一处“旅馆”内。城市卫兵们没有跟进去,一个个讪讪离开了。

“那么大的贵族,就住旅馆?”站在旅馆门口,乔林不可置信地问道。

前来接引乔林的骑士沉声道:“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待会儿见到希尔德小姐,老实回答她的问题就行了。切勿多言。”

“……好。”

走进这旅馆,一眼便能看到的就是一个显得有些老年痴呆的老太太坐于前台,镜片厚得完全无法看清她的眼睛。继续往里走,摆放着几张招待住客用餐的桌椅,然而上面铺着厚厚的一层灰,显然很久没有人使用,也没有人打理;前往二楼客房区,木制台阶吱呀作响,仿佛随时都会垮掉——倒不如说,穿戴着全身重甲的骑士走在上面,这楼梯还没垮,实在是个奇迹。

怎么看都不像是上级贵族下榻的地方,乔林心中笃定。如果那位希尔德小姐决心低调出行、隐藏行踪,就不会大摇大摆地乘坐华丽的马车大张旗鼓地通过街道。

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一个站在路边的平民。

“希尔德小姐,人我带来了。”骑士领着乔林走到最靠里的房间门前,敲门道。

“嗯,让他进来吧。”

年久失修的木门被推开,乔林顺着骑士“请”的手势走进房间内。一进入房间,乔林的目光就一头柔顺的长发牢牢吸引住了——那是一川晶莹剔透的蓝色瀑布;如果说染出的蓝发是在黑色的画上覆盖以蓝色的颜料,那么眼前的这一抹折射、发散着阳光的亮蓝就是名为自然的画家在为她上色时从一开始就调好的靓色。

“你好,奇怪的人。”希尔德·阿芝诺芬,当代巴亚恩公爵克拉考·阿芝诺芬之女,半转过身来,侧对着乔林。

“你好……希尔德小姐。”乔林有些失神。

要说这仿佛天上之流水的蓝色长发是炉火纯青的画家所绘之龙,那这张脸必定是鬼斧神工的天才所点之睛。雪白的眉婕点缀在冰蓝的眼瞳上,直挺的鼻梁映衬着单薄却不显病态的嘴唇,面颊冰清玉洁却又透着红润饱满。希尔德见乔林失了神,笑道:“不必紧张,也不必多礼。我只是好奇一件事。”

乔林镇静下来,说道:“小姐请讲。”

“你叫什么,是从哪里来的——我想,你大概是天上之人?”

乔林闻言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就算从马车经过乔林身边开始算起,这女人与他的接触时间也不过半个小时,却一语几乎点破了乔林的特殊来历。

有了之前的教训,该说谎的时候就必须说谎,一些刻意的隐瞒有时对所有人都好,乔林鞠躬道:“我名为乔林,是奥格斯伯爵领本地人。请恕我无知,小姐何出此言,有何用意……还请明示。”

“嗯,算了,没什么。可能是我弄错了吧。”希尔德玩味地看着乔林,说道,“你要是需要什么帮助的话,随时来找我就行。这几日我都会在这儿。”

“怎敢受小姐恩德——今日能一睹小姐芳容,已是我一介草民莫大的荣幸。”乔林拒绝道。希尔德作为高位贵族,所掌握的信息比普通人高出数个量级。在巨大的信息差鸿沟面前,现在的乔林不可能在任何博弈中是她的对手,如果盲目顺从只会越陷越深沦为权力的玩物。保持独立性和自主性是第一要务。

希尔德小嘴嘟起,眉毛微皱,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用接近撒娇的语气问道:“那我要是有麻烦,你会来帮我吗?”

任何一个男人在这样的女人面前都不可能不动摇。

为了稳定心神,乔林不得不单膝跪地盯着地板,避开希尔德的视线:“为您服务是公爵治下的子民无可推卸的义务——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真的吗,不会反悔吗?”希尔德的语调越发娇嗔。

这让乔林深感不安,天知道这个女人在玩什么把戏!继续在这个房间里呆着的每一分一秒都会使可能的威胁增加一分。为了尽快离开,乔林对希尔德的口头要求满口答应。

“真的吗?”

“千真万确。”

“真的是真的吗?”

“的确是真的。”

“不是在骗我,或者搪塞我?”

“当然不是。”

“那么,契约完成了,乔林先生。”

“什么?!”乔林猛地抬头,发现身穿白色长裙、脚踩水晶高跟鞋的希尔德近在咫尺,一把由冰法术铸成的长剑搭在了乔林的左肩。

希尔德笑道:“根据乔林的三次确认,在契约期限内,乔林将无条件保护希尔德·阿芝诺芬的安全,契约即刻生效,违反契约者将受到神罚。这可是‘常识’哦——身为贵族的权能,【契约】。”

【契约】,埃利尼在确认乔林自由民身份时提到过。当时乔林便有所警觉,认为这是一种将外在约定、合同通过法术内化,或者为人打上一种标签之类的手段。

但是谁能想到这东西是用口头方式就能够完成的呀啊啊!

果然还是被算计了!

“要赶快摆脱这个女人”的想法从脑中窜出,但下一刻,强烈的恶心感席卷了全身——就连违背契约的想法,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惩罚。

乔林暗中倒吸一口气,花了几秒钟调整好心态,终于才从牙缝里抠出几个字:“随时听候您调遣,希尔德小姐。”

“很好。我也不欺负你,契约的时长只有一个月,一个月后,你就又是一名光荣的自由民了。”希尔德手腕一抖,冰剑化为数百道清澈的细流浸入她的肌肤,很快消失不见。

“除了我要保您生命安全外,我就没有其他工作了,是吗?”乔林冷道。

“当然,但是,”希尔德坐回桌前,望向窗外,冷静地说道,“你的工作马上就要来了。”

话音刚落,希尔德的房间门就被敲开,带乔林进来的骑士呼吸急促,言语中透露着焦急:“小姐,卫队斥候报告,东部走廊确认观察到魔兽潮进犯,奥格斯堡已经开始准备封城作战了。奥格斯伯爵请示您是否要转移到城堡内。”

“无妨。你们全力协助城市卫队就好,我的安全由他负责。”

“他”,只能是房间中的唯一第三人,乔林。

“他?他只是一个平民……”

“不许无礼,你面前的现在是乔勋爵。”

骑士再次挠了挠头,委屈地说道:“是。谨遵您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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