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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浪漫小说 -> 一场秋-> 第一章 懵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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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懵懂
- 早晨，六点刚过半，天空颜色深沉，迷蒙昏暗的视线下像是在傍晚，晕染了本就模糊的时间。
清晨的风带着凉意，这个点，在偏僻老旧的街道边，只有冒着水蒸气，挤挤攘攘的早餐店，和低垂着头，无精打采的可怜学生。
“快，车来了，快去，妈就回去了啊。”
陈妈急匆匆推了自家闺女一把，催促着。
临近公交站，那里已经挤满了穿着蓝色校服的学生，不用看也知道是她们学校的。因为只有这个学校需要早起四十分钟，挤公交，一路跋山涉水通向知识的殿堂。
陈好好边背书包边在口袋里搜寻着公交卡，两条小短腿交换的飞快。
车还未停稳，自家学校的同学们争先恐后挤在车门前，谁也不让谁，十分无情。
陈好好一看，加快速度冲进去，凭着娇小的身材在人堆里钻啊钻，成功混入中间地带。
人在前面跑，书包在后面追，整个人像馅饼里的酱肉似的，挤成了泥儿。
那也没办法，现在是六点三十分，六点五十上课，公交车十分钟一辆，十五分钟左右才能到校。
陈好好赖床，总是拖到时间刚刚好，少一分都不行，要是再等下一辆来，那可是妥妥的迟到。
再看这一车同道中人，挤上车的人对窗外的同学报以最衷心的问候，对着他们晃了晃悲伤的小手，先走一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挤上了车，我佛慈悲。
陈好好靠在后门边，神神叨叨，感谢了一波自家妈的信仰。
去学校的路要开十五分钟，却只有三站，学校偏僻，除了学生也没什么人上车，一路畅通无阻。
陈好好靠在车门处昏昏欲睡。
时间太早，大家都没什么劲，不是闭目养神就是低声和身边的朋友聊天，空气中弥漫着好睡因子，安逸得她眼皮子都在打架。
车停了，一个刹车让全车人往前倾，陈好好下意识伸手稳住自己。
一根铁质栏杆上大概有五六只手，她的手恰好覆上其中的一只，稳住身子的重量转移在那只手上，她能感受到手心下的微凉触感和有些膈人的指关节。
陈好好瞬间清醒，抬眼看去，手的主人就在自己面前，他也有感应似的看过来，四目相对，而后移开。
“对不起，对不起。”
陈好好唰地一下收回手，弓着腰道歉。
大概是因为这辈子第一次碰异性的手，阅文无数的言情宅女此时此刻心跳快速到了极点。
车厢空间狭窄，弯腰的动作做的极其猥琐，如同只大青虫在蠕动身体。
“没事。”
低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声音很小，陈好好却很清晰的听到了。
嗓音淡淡，有点没气力，不带一丝波澜。
她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起身，车身又一个晃动，没有支撑点的她本能地抓住了身前人的衣摆。
过了红绿灯口，车辆又恢复平稳行进着。
陈好好靠回了门边，以防万一，用两根指头圈住了仅剩一点点位置的栏杆，有些可怜。
“不好意思哈。”
陈好好心虚的笑了笑，左手不安的摩挲着书包背带，对身前的男生说道。
短暂的时间里，三番两次打扰人家，八成对面男生心里已经在骂自己了。
陈好好悄咪咪观察了下男生的神色，起的太早，眼角被糊住，努力揉了好一会儿。
她也才看清他的脸，好像在哪见过，她又想不起来。男生长得清秀，五官端正，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黑发略长有些遮盖住眼睛，肤色很白，喉结左边有一颗格外明显的黑痣。
也不是陈好好图谋不轨盯着人家脖子看，只是这个身高刚好能平视到那里。那白中的一点太过突兀，想不注意都不行。
男生穿的冬季校服，蓝色的冲锋衣，黑色运动长裤，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十五六岁的男生，大多只要风度不要温度，想要展现自己的与众不同，穿夏季校服的都有，冬季校服真是独树一帜，反正她自己只见到了这么一个。
男生没有搭理她，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又转向窗外。
陈好好随着男生的视线扭头看去，只能看到被雾覆满的玻璃窗，上面还有同学坐车无聊画的一只猪头。
她食指翘起摆弄着鼻子，把自己变成像窗上那样，又若无其事松开手。
抬眼便对上一双疑惑的视线。
糟糕，被发现了。
哼哼，啦啦啦种太阳，啦啦啦种太阳。
陈好好轻哼着歌默默躲过那道视线，眼睛不安分的上下打量着，身边有座位的那位同学被她打量的如坐针毡，就差站起来给她让座了。
不自在极了。
这时候，车厢人纷纷往前摇晃，一个停顿，车已经到了学校。
陈好好松了口气，率先从后门跳了下去，一溜烟跑没了影。
坐在位置上的同学也长舒一口气，下次就算有座也不坐了，被人盯着实在太痛苦了。
踏进班门的那一刻，上课铃声正好响起，课代表上去写早读任务，粉笔与黑板的碰撞声哒哒哒。
教室里很安静，大多数人还没睡醒，还有一小部分正争分夺秒的补作业，各司其职。
陈好好已经拉着同桌开启了一日一度的聊天时间。
“我去，好刺激啊，这不就是小说剧情啊。”
同桌王姿优激动的拽着陈好好的胳膊摇晃，听陈好好描述早上发生的事情，满脑子脑补后续。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也算是体验一把女主角的快乐了哈哈。”
两个人都是资深小说党，聊剧情能聊几天几夜，脑洞能力也是一比一的好，可谓知己。
陈好好把自己也讲的很兴奋，想起那陌生的温度和触感，少女时期的女孩子总是对电视剧或是小说中描述的美好爱情充满着未知与期待......
被书中的美好爱情所浸染的脑子将所有事情都无限美化，哪怕只是接触了那么一瞬。男生的形象从最开始的清淡如水逐渐被涂画成陈好好想象中的模样，帅气干净，温柔体贴的言情文章男主。
十几岁的少女心事不过是对未知事物的美丽憧憬，莫名喜欢的那个人，一定是被先行涂上了一层厚厚的滤镜。
陈好好的思绪越来越远……
原本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交集，被好友和她自己的小说脑编织出一部以自己为主角的青春恋曲。
十四岁的少女总是天真烂漫，对那处未知的世界充满着梦幻的想象。
她想，那大概是她荒芜的恋爱枝杈上开出的第一朵花，用理论上学来的知识去浇灌它。
在快要到的冬天，没有盛开也不会结果，留下一抹浅淡的颜色。
上学的时间一秒像一分钟那么漫长。
上课无聊，上物理课更无聊。陈好好和王姿优躬着脑袋凑一块玩五子棋，时不时还要瞟两眼窗外，以防神出鬼没的班主任。
“接下来，我们挑个人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多么有分量的一句话，炸醒了大半个班。一阵躁乱后又恢复平静，等待着神的审判。
陈好好和王姿优也神同步的趴下身子，企图用书本挡住脑袋。
落针可闻的安静...
“余崤。”
物理老师玉口一张，很多人都松了口气，庆幸不是自己，又都纷纷往被叫到的倒霉蛋那望去。
“余崤是谁？”
陈好好一脸迷茫，扭头问王姿优。
“大姐，咱们开学两个月了，你怎么还没认全人。”
王姿优无语。
洛城中学是今年新建的学校，把原来的几个小中学的学生合并而成，陈好好她们将是这个中学的第一届毕业生。
开学班级打乱重分，几十个班级，碰到原来的老相识都困难，班里的人大多都是来自不同的学校。
“那也才两个月。”
陈好好不服气的反驳，初三作业成堆，忙碌之余就是跟周围的人聊聊闹闹，怎么会有空关注其他人。
“余崤！”
物理老师又叫了一声，陈好好顺着众人的视线往前方看去。
被所有视线集中的人正低着头晃荡，额头距离桌面不过两厘米。
冬季校服黑框眼镜...
熟悉的装扮。
啊，一个班的啊。
陈好好望着那人的侧脸，有些激动，这种激动有些莫名。怎么形容呢，类似于他乡遇故知？
好像不是很对。
不过此时她的“故知”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经过物理老师坚持不懈的呼唤，余崤终于睡醒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手随意地搭在桌角，看着黑板上的题目。
陈好好从他的脸转移到了手，那是她摸过的手。
这种感觉就好像众目睽睽之下你与我有着不可言说的秘密，我们之间是与别人不一样的。
陈好好忍不住扬起嘴角，心里嘿嘿个不停。
班里那么多同学，谁能知道没有说过话的两个人已经牵过手了呢，唉，没人能懂我的孤独。
“你在荡漾啥啊？”
王姿优看着身边嘴已经要咧到天花板的某人，笑容还诡异，还脸红，她伸着脑袋凑过去观察。
“没啥，没点到我太开心了。”
陈好好一把推过王姿优的大脸，太遮挡她的视线了。
这种秘密，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
这是属于她和余崤的小秘密。
在每个人的记忆里，大概就是有那样一个人，他不知道怎么就这样出现在了你的世界，无理由的吸引着你的全部注意，似乎所有事情都会为他让路，即使，他什么都没做。你的视线却会随他转移来去。
“选AD。”
大概是刚睡醒，嗓子干涩，余崤清了下嗓说出答案。
陈好好盯着他的嘴唇开合，眼神逐渐失焦。
“坐下吧，同学们，余崤说的对不对呀。”
物理老师也是个好脾气的老教师，没计较余崤上课睡觉的行为，继续着自己的讲课节奏。
一班人总是在这种时候默契得不行，静默着无人敢应答。
“对！”
突然一声洪亮的附和声把物理老师正要上讲台抬起的脚都吓得一哆嗦。
“干嘛啊你！”
王姿优低头埋进书里，扭头看着同款动作的陈好好。
现在知道怕了，刚刚发什么神经。
两个后排人士，上课摸鱼看小说从不回答问题的“内向”女孩，属实受不住全班和老师的注视。
压力大啊，压力大。
陈好好也后悔啊，盯着余崤出神，老师问了就下意识回答了，谁知道没人跟她一起说。
美色误人啊，佛祖救命。
物理老师低头看了一眼座次表，满意的点点头。
看来这节课效果不错，连平时不听课的孩子都上心了。
“好好，你起来说说为什么对？”
该来的总会来的，对就是对，哪来的为什么对，这上面的符号是咋念的啊，救命。
陈好好磨磨蹭蹭起来，桌下的手疯狂戳王姿优的胳膊。
别找我别找我，我他妈也不会啊。
王姿优对着黑板上的字唰唰唰翻物理书，猥琐的勾着头问隔壁过道边的物理课代表。
无奈，物理课代表太正直，上课期间一二三我坐端，一句话都不讲。
急死了。
王姿优急，陈好好已经要熟了。
热锅上的蚂蚁，只剩锅了。
“因为...因为...”
“因为我相信余崤！”
陈好好说完就低下了脑袋，耳侧热的不行。
班里响起起哄的声音，青春期的孩子们总是见缝插针，遇到一点点可疑的迹象便沸腾不已。
王姿优张大了嘴，停下翻书的动作。
前一秒还不认识人家，现在都玩信任了，我的同桌真厉害。
“看来，我们一班的同学真是相亲相爱啊。”
物理老师打趣道，起哄声又掀起一波。几个活跃的刺头一言一语的附和着老师。
陈好好在热闹中看向余崤，后者撑头一动不动。
应该是在睡觉吧。
她有一丝的失落。
是她引起的，是以他为主角的热闹。
他没有参与这份热闹，他和她不会因为这一点联系变得熟知，甚至不会记得她。
他们还是很陌生的同班同学。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