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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科幻小说 -> 二十啷当岁的那几年-> 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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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轨
- 在我们正式入职后的第一天上午,我遇到了职业生涯中的第一个挑战:一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奶奶,正在让我见证她第十遍核对药片数量。
虽然我们拥有全自动配药机器,但是对于一些特殊管制的精神类药品,还是需要人工进行二次分装,例如一个药品出厂包装是100片每瓶,但是医生处方只开具了30片,那么就需要药剂师重新分装并在分装袋上标明药品名称、使用者、用法用量等一系列信息。
“…39、40、41,你们确实少给我装了1片。”老奶奶语气很平静,但是态度很坚决。
“不是的,上一遍您数的时候明明是43片呀?”我也尽量平静的回复她的问题,但实际上,我的耐心已经消耗至少99%了。
“上一遍我数的不对,应该是少了,那你等我再数一下。”老奶奶又把她刚刚装进分装袋里的药片铺在了桌子上。
我满眼绝望的转头看了一眼佟敏姐,希望她能来解救我,眼神对视的一瞬间,她给我一个继续坚持的手势,然后又继续去窗口付药了。
我又把目光重新聚焦在老奶奶身上,这时候她已经重新数过一遍药片了,“嗯,是我数错了,42片,是正好的,这次是正好的。”装好所有随身物品之后,老奶奶终于离开了窗口。
“佟敏姐,每一个取分装药的患者都需要咱们这么陪同核对吗?”我还是想和前辈重新确认“因为这一个患者,咱这窗口都要排起长队了。”
“当然不是啦,只有这个老奶奶每次来都需要仔细的再数十遍以上。”佟敏姐说“你现在正好还没有职称或者执业证,也不能在窗口付药,所以陪她数数最合适啦。”
“但是为什么她这么仔细的核对呢,是咱们以前少付过,还是这个药特别贵?”苏曼亲眼目睹,也大为震惊。
“咱们没有少付过,其实还有一次多给了1片,核对之后她把这1片又还给我们了,而且这个药几毛钱一片,医保报销之后更便宜。这个老奶奶是睡眠障碍开药,但是按咱们的话说,她肯定是有点强迫症的。”苏敏姐给我们解释。
“你们入职的时候玉姐肯定和你们说了吧,这个医院的患者会有点特殊的,”丁原哥笑着说“还有一个让我印象深刻的患者,取的也是一样的药,我给他分装袋他不同意,非要让我把原装药瓶给他,我说医院统一规定只能给分装袋,他问是不是药瓶被我攒起来卖钱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跟他说,这个药瓶能不能卖钱我不知道,但是给他的话我肯定是得被扣钱。”
“那后来呢?”我问。
“后来?后来他就去优质服务科投诉我去了,说我贪污药瓶加态度恶劣,哈哈哈哈最后医院扣了我一个月的奖金。”
果然是精神专科的职工,精神状态确实超前,丁原哥说完,我觉得我再笑就有点不礼貌了。
“时间还长呢,形形色色的人你们都能遇见。”佟敏姐也笑着说。
接着我们又各自投入到工作里,虽然苏曼和我分配给了不同的同事带教,但是中药与西药在两个相邻的窗口发药,大家一起说话聊天也都很方便,平时中药开药量特别少,大多数时间丁原哥都是在西药窗口帮忙的。
因为苏曼和我都是应届毕业生,也还没有工作经验,所以分配给我们的工作大多是打扫打扫卫生、去库房取点药品、给发药机补货这一类的杂活,按照规定,至少半年后考过初级职称之后才可以从事专业相关工作。我倒是很喜欢这种无脑的工作,只需要多动手或者多走路,不需要动脑子,又轻松又自在。
在入职的一个月后,经过四五次来回搬运,苏曼终于把自己的行李物品都搬到了我们的宿舍里。苏曼家不在本市,在车程大概两个小时的隔壁县,这种有食堂又有宿舍的工作单位对她来说简直是量身定制。虽然我家就在本市,但是因为来回车程也得半小时,为了不浪费午休时间,所以中午我还是选择在宿舍休息,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宿舍条件和食堂饭菜实在是太好了。
记得我刚上大学的时候,我的宿舍还是上下铺六人间,宿舍外墙摇摇欲坠的墙皮不断在刮风下雨的时候剥落,虽然大三之后学校建了新宿舍楼,但是也勉强变成上床下桌的四人间,卫生间也一直是公共的。没想到工作之后,竟然住上了双人宿舍,还是一室一厅一卫的小套间,家具家电一应俱全,因为是医院新址,所以我们也是第一批入住的职工。要说唯一的缺点,那应该就是宿舍和食堂的距离有点远了,职工宿舍在住院部的顶层,而职工食堂在门诊楼的一楼。
“曼姐,说出来你都不信,这是我这辈子住过的最好的宿舍,虽然我这辈子也就住过一次大学宿舍。”我边擦桌子边和苏曼说。
“其实我也是,我大学宿舍也又小又旧,最让我受不了的是十一点准时熄灯,我每天至少得准备两个充电宝以备不时之需。”苏曼正一个一个的把她珍藏的游戏机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种类的游戏机,有的看起来小小的像以前的小灵通手机一样,有的看起来像上个世纪的电子产品,外壳还是当年常用的银灰色金属外壳。
“这些都是你每天玩的游戏机吗?”我惊讶。
“不是,这些大部分都是我收藏的,但是打开都能正常玩,看这个,1997年的,和我同岁。”苏曼拿起一个只有半个手掌小的游戏机给我看。“这些都是按年份排序的,每一代都有,游戏机在随着时代的进步不停更新换代,但是一些经典游戏也随着迭代的游戏机不停更新……”
苏曼由此打开了话匣子,给我描述了自己如何收集到这么多电子产品和二次元周边,虽然我大部分都听不懂,只能看得出来她收集的这些东西都很漂亮。
“我还从国外代购了一个最新款的游戏机,头盔式的,据说游戏场景能让人身临其境,我好不容易抽到的内测名额,”苏曼语气都带着骄傲“现在就在托运的路上,到了以后咱俩一起玩。”
我对游戏机虽然不那么精通,但其实心里还是很喜欢这些电子产品,所以也答应了下来。
忙活了大概一周时间,苏曼和我终于把宿舍收拾的七七八八。因为平时我也只是在宿舍午休,所以只简单收拾出了一张床铺和一个小桌子,但苏曼需要把自己所有生活物品都搬进宿舍,她也曾经因为占用了更多空间问我会不会介意,我倒觉得没什么,既然已经确定要在这个医院好好工作,那苏曼也算是我未来最合适的上班搭子了,这些小事也不用特别计较。
宿舍软装正式竣工的这天,我和苏曼相约晚上下班去市中心好好庆祝一下。苏曼在本地没有其他同学,只有一家不常走动的亲戚,所以还是由我给她介绍了一下这个我从小生活到大的城市,我开着我的二手小polo带着她路过了我的小学和中学,路过了位于整个城市最中心的青年广场,最后选择了一家我吃了十几年的东北菜馆。“他家的锅包肉全世界第一,”我介绍“我选择毕业回家工作,都跟惦记这盘锅包肉有关系。”。
“好好好,我好好尝尝。”苏曼笑着配合我。
吃饭的时候我们聊了很多话题,我知道苏曼也是在父母的强烈要求下才回到这边工作,她表面看着乖巧又文静,但是骨子里又像一个叛逆少女,“就当是一个暂时的谋生手段呗,毕竟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如果有一天我觉得有更好的去处,辞职离开就可以了啊。”苏曼说起对未来的规划,并非像我一样一眼望到尽头。而我确实把这个工作当成是能直接干到退休的工作,脑海里都能想到退休的那一天,药房所有的同事们热烈欢送我告别工作岗位的画面。
很多年之后,后来的所有突发事件全部尘埃落定的时候,我也会在模糊的记忆里,偶尔找到当时的自己的心境。我确实离开了爱思,但是不是从药房告别,也没有那么多人去见证我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