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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人没鸡命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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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晓喜欢吃鸡,或许因为吃啥补啥,从小就很热衷。

上初中在板牙家混,他家没养鸡,吃不着馋得受不了,就总磨叽。

有天晚上,突然不知板牙跑哪去了。

当时烟早抽光了,牛晓以为他又上小卖店顺盒烟去,就没理会。

一会儿,就听板牙气喘吁吁回来了,还有一声声咕咕怪叫。

正纳闷呢,板牙在外屋压低声音喊:“牛晓,快来,帮把手!”

大半夜的,搞啥东东?

牛晓恹恹地蹭下炕,走出东屋。

到外屋一瞅,哈哈,板牙竟然拎回来只花公鸡!

只见他一手紧掐鸡脖子,一手攥住鸡膀子,满脸贼相,头上冒汗,脸蛋子上还沾着不少鸡屎和几根鸡毛,看着就是刚从鸡窝出来。

猜个八九不离十,牛晓高兴得胃里都往出伸小舌头,眼睛放光,快步凑到跟前。

嘿,这大公鸡,长一身红黑相间的花毛,大鸡冠子鲜艳得像淌血,黑亮肉头的鸡爪子挣扎地蹬着,看上去能有五六斤,足够几顿做梦都想吃到嘴的大餐喽!

“愣着干啥,上手哇!”板牙看牛晓傻呼呼只顾瞅,小声厉喝。

牛晓这才从激动得发痴里反应过来,慌忙伸手向鸡捋去。

这时,突然就听嘎吱一声门响。

小哥俩儿吓屁了,紧张地往出声地方看。

原来虚惊一场,是丫丫听到动静,揉着惺忪睡眼,从西屋出来了。

那年丫丫才八岁,光着上身,看不出有一丁点的女性性征,下身也只穿条小粉裤衩,上面沾着尿渍斑点。

人睡懵噔的,只知道迷迷糊糊睁眼瞅。

看不是鸡主人来抓贼,板牙放松地吁口长气,像个号令开战的司令官,开始镇定指挥:“牛晓,你抓紧鸡膀子,咋也不能松手!丫丫,你先去烧上一锅水,然后拿菜刀来,再找个大号碗!”

牛晓和丫丫乖乖听命,忙忙活活,立马到位。

一切准备就绪,板牙熟练地把鸡脖狠命扳向鸡身子,啪啪薅细脖上的毛。

随着手起手落,鸡毛飞扬,以前总威武抖搂的鸡脖子,很快出现一片光秃,露出鲜嫩皮肉,毛孔眼儿直往出渗血。

大公鸡疯狂悸动,做着垂死挣扎,翅膀拼命扑腾,爪子也狂抓乱蹬。

眼瞅着就要鸡飞肉跑,那就叫板牙白做回贼了。

多亏牛晓使出吃奶的劲,才把大公鸡紧紧按住。

板牙赶忙叫丫丫把拿来的大瓷碗放地上,然后让牛晓蹲下来。

他则一只手攥牢鸡脑瓜子,把没毛的鸡脖子压低对准碗。

另一只手操过大菜刀,满脸杀气,咬牙切齿,照光裸的鸡嗓头子部位,就是一顿猛割。

菜刀都来不及磨,有点儿钝,可架不住板牙势大力沉,疯狂宰杀。

牛晓眼睁睁看到,公鸡脖子迅速皮开肉绽,喉骨都被连根切断,只剩一点皮肉连着。

鲜红鲜红的鸡血,马上箭似地撺出来,喷的碗里碗外都是。

瞧着眼皮底下血汩汩流,大公鸡也在徒劳地猛蹬腿,一瞬间,叫牛晓想起了电视上播过的人类大屠杀画面。

一个个手无寸铁的大活人,被凶残地刀抹脖子,栽倒抽搐着。

眼前都是成摊成片的血,而且不断漫延扩散,直到漫盖整个眼帘……

闪念间,一种伤天害理的巨大罪恶感,披头盖脸向牛晓涌来。

干嘛那么嘴馋,吃不着鸡就像这世上缺啥?

不然的话,这只雄壮威武的大花公鸡,非但不会这么过早撒手人寰,两眼可能还在射着霸主一样的凌光,傲视群鸡呢!

一只只母鸡,都那么乖顺臣服,直到被它踩在身下,迅速完成短短不到一秒的勾连,才兴奋得扑扇翅膀咯咯叫……

“牛晓,你傻了?快撒手,扔远点,别嘣你身上血!”正沉痛自责着,就听板牙闷声大喊。

缓过神来,牛晓马上照办,把手里鸡使劲往远一扔。

接着,又看到了一幕惊悚场景。

——那只嗓葫芦被无情割断的大花公鸡,竟然挺着半截脖子,爪子乱刨,翅膀猛搧,血花四溅,在屋地上蹬蹬跑了起来!

牛晓看呆了,猜这只公鸡一定心事未了,担忧那群正在下蛋高产期的母鸡妻妾,不等天亮就另觅新欢。

同时,可怜自己一个鸡界枭雄,这么命短,转眼就要成了人的下酒菜和盘中餐。

其实,人没鸡命硬。

就像这只大花公鸡,脑袋都搬家了,还蹦跶呢。

要换作人,早一下子就呜呼躺平了!

丫丫吓得不敢看,扭个瘦得没轮廓的小身子,妈呀叫一声,躲进了西屋。

板牙却像个杀鸡不眨眼的侩子手,脸上挂满奸笑,得意忘形盯着垂挂着头乱跑的大花公鸡,骄傲欣赏着杀戮成果。

大花公鸡又癫狂蹦了几蹦,默默收住脚,呆呆站了一会了,倒挂的双眼满是幽怨,空洞眨两下,才死不瞑目地一头栽倒在地。

“去看看,水开了没?要是没开,再加几个木头绊子!咱俩给鸡秃噜毛,收拾干净的,我给你炖鸡吃!”板牙心理素质过硬,杀个鸡只当小菜一碟,怕要杀个人也都不在话下,潇洒拍打两下手,沉声嚷道。

看大花公鸡死的这么惨,牛晓都不想吃它肉了。

杀人偿命,鸡也是条命,是不是也算欠下一笔小血债,哪天终归得以某种方式去还?

把含恨死去的大花公鸡扔盆里,倒进热水一烫,板牙和牛晓上下其手,很快就把鸡毛摘的干干净净。

原本活蹦乱跳的一只鸡,转眼成了个大白条儿。

那几根尾巴上高翘的花翎毛,混在水盆一堆鸡毛里,仍然那么扎眼,不知为啥,显得焦糊发黑。

顾不上那些,板牙掌厨,一顿忙活。

爸妈常年在外打工挣钱,家里就他和妹妹丫丫过日子,这小子也算是个顶门立户的留守少年,厨艺好不哪去,管咋的比生吃强。

等心里怕怕地大吃完一顿鸡肉,已经后半夜了。

牛晓只奔肉使劲了。

板牙则连吃带喝的,为哥们儿偷鸡,也跟着借光解馋,大大享受了一把双重快感。

吃饭喝足,板牙幸福地打俩酒嗝,安排牛晓把鸡毛鸡骨头处理掉,先钻进东屋闷觉去了。

世上干啥事,都得分工协作。

板牙负责偷鸡,牛晓则打扫战场,觉得干点小活儿也是应该的。

折腾大半宿,肚子撑溜饱,也困的不行。

牛晓把杂七杂八的,一股脑全扔秃噜鸡的水盆子里,端着摸黑出了门。

没走几步,到了板牙家东头挨杖子阴沟旁。

记着阴沟里,死猫死狗,垃圾粪便……能想到的农村埋汰玩意几乎都有,呕得能臭出二里地。

牛晓晕呼地把水盆里东西往阴沟里一倒,扭头就回去睡觉。

不想第二天大起早,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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